帘幕掀开的那一刻,我听到原本嘈杂喧闹的宴会场所忽然变得鸦雀无声,连音乐声也消弭了,大概阳台上的乐手也目瞪口呆了,所有的人都在专注的看着我——一个穿着异教服装的女人走出来。

我的装扮及其特殊,银色衣裙只能遮住我的一条腿,□在外的另一条腿涂成金色,手臂上挂满了叮咚作响的臂环和手镯。我戴着银色假发,上面装饰着火红的天鹅羽毛,就连我的脸也彻底隐藏在浓艳的装饰下,比比在我的脸上画了一个安卢族的图腾,我想我一定看起来像个异教女神了。

我大胆的向女王坐的位置走去,所经过的地方贵族们无不全神贯注的伸长脖子看着我,我想他们更乐意盯住我染成金色的那条腿。我知道弗雷安一定会认出我,就算我又变换了装扮他也能分辨出我,他是如此敏锐黑客

。可我根本不去看他,我必须凝聚全部的勇气面对女王,否则我就会失败。

女王的鹰眼一直盯在我身上,我的眼角余光似乎看到她身旁的侍者在紧张的喘息,那是因为我在试图挑战女王的威严,大家都知道她对待女性侍臣的喜怒无常,而我的扮相实在够标新立异了。

我走到女王席前,毫无顾忌的粲然一笑,深深的弯下腰匍匐在地,与此同时我听到一阵人们发出的**声。直起腰,我看到欧内斯卡派的人正好走到女王身旁向她恭敬的陈述:“尊敬的陛下,这个来自安卢的女表演家将奉献一场精彩的刀术表演——”

“我只看过安卢男人表演过刀术。”坐在女王身旁的奥利弗公爵感兴趣地说道,随后他简短的向女王描述了刀术表演的细节。

女王点点头,对我说道:“女孩儿,我看出你的年纪不大,到我跟前来——”

我走到她近旁,心情澎湃不已,我居然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这位声名显赫的君主。我掩藏住眼底的兴奋,女王的仪容如此清晰的映入我眼中,她的一张脸在精致的化妆下看不出一丝衰败,红棕色的假发一丝不苟,她的容貌威严,却不全然不近人情。

女王伸出手来抬起我的下颌仔细审视我的模样,我看得出她对我极感兴趣,她涂成红色的嘴角上显露了一丝笑意,女王的眼神闪烁着新奇的兴趣,似乎她还是个年轻人,对什么都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女孩儿?”她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她唤我为“她的女孩儿”,这显示我并没有引她不悦,我觉得那多亏了我刚才鼓起勇气做出的自信和恭敬举动,否则女王就会把我看成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而且还自不量力。

“安卢人的名字不能对外人说,但是我的陛下,我乐意私下告诉您。”我微笑着说悄悄话。

女王愉快地笑出声,周围的侍臣和女官脸色立即缓和过来,她对刚刚向她描述规则的奥利弗公爵说:“奥利弗,你那一车的战利品都比不过这个惊喜,她是自愿到我跟前来的。”

“那是当然。”奥利弗公爵恭敬的说:“安卢人向来野性难训,只有陛下的胆识能令他们折服,可我认为这么年轻的女孩儿一定不能胜任如此高难度的表演,如果不幸失败,这美丽女孩儿的献血也会溅在舞台上,那就实在太遗憾了

。”

女王十分慎重的点了点头,我居然激发了她的仁慈心,奥利弗公爵对女王说如果刀术表演者不慎误刺死了他的搭档,他必须以那把刀再刺死自己以表示自己和同伴共系一心,据说也有一些人就喜欢看到失败的表演。

我把嘴一撇,自告奋勇的说:“女王陛下,我不喜欢失败,尤其是在尊敬的您面前,更不可能失败,请相信我的表演一定能给您带来精彩的享受。”

说完,我转过身走向比比,他已经站在一面由宫廷仆从在大厅中央竖立的圆桌前,比比的装扮和我形成鲜明的反差,他以黑色为主,紧瘦的收腿裤和黑色宽袖衬衫,脸上绘着象征邪恶的图腾,我们正好象征了安卢族光明与黑暗两位神祉。

比比穿了一双有高跟的靴子,带了一跟垂到背部的发辫,这样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长了三四岁,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我微笑着向观众示意,走到场中央同比比站在一起,我们分别举起一手在空中相触,然后以缓步踏着圆圈慢舞。安卢人的舞蹈以激烈欢快和煽情为名,这种舒缓的仪式舞蹈十分不寻常,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当一段开场舞跳完,比比走到圆桌前,以慷慨无畏的姿态把手搭在圆桌腿部,他的手很快被紧紧地绑住,脚也被绳索拴住。我解下外袍,露出腰部插满小刀的皮带,闪亮的锋芒激起不少口哨声。

接着我取出一块黑色亚麻布将眼蒙上,其实那块布是特制的,它在中间很薄可以透光,并且留有缝隙,使我可以看清外面,安卢人中不乏刀术高手,但很多人还是靠这种狡猾的小伎俩骗钱,他们认为欺骗富有的萨弗勒人是很光彩的事我的天网老婆全文阅读。

我的刀很快速的飞向绑在圆桌上的人质,这种表演必须以惊险和激情赢得人们的喝彩,每一把飞刀都要紧贴着人质的身体,刺破衣服而不伤及皮肉,即使不蒙眼睛也是十分危险的。波卡斯是安卢族很有名的刀术表演者,我用一袋金币换取他教我飞刀表演,可是他依旧认为女人学习刀术表演是违反安卢传统的,所以他从不准我出场演出,即便我认为我的技术并不比安卢的男人逊色。

十五把飞刀准确无误的命中了预定的方位,我听到大厅里响起了十分热烈的喝彩声,我正犹豫着是否刺出最后一刀,这时比比开始眨动右眼给我信号,按照我们事先约定,这是成功的信号

。于是我绽开一个胜利的笑,在众人的惊呼中将小刀甩向人质的心脏部位,如闪电般的,小男孩儿快速的挣脱枷锁闪身,最后一把夺命刀端正的插在木板中央,人们像傻了一般停顿了一刻,然后更加巨大的喝彩声几乎将我们淹没。

我转身向女王行礼,玛丽一世似乎也惊魂未定,比比的逃脱出人意料,其实他早在袖子里暗藏了小刀片,在我表演过程中他就割断了捆绑他的绳索,这一切配合天衣无缝,我们已经在暗地里演练了许多次。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血腥玛丽更加青睐安卢人的刀术表演,而不是滑稽的猴子戏,一旦女王被真正勾引出兴趣,她就会一时忘记了她的嫉妒心。

就在我打算趁□离去时,突然一个从贵宾席走出来的人拦住了我,一个强壮的贵族武士大声说道:“我认为表演还未结束,到此并不是真正的□——”他转过身向女王行礼,解释他的意图:“我艾伯特·迪恩要向弗雷安·林赛伯爵挑战,用表演刀术的方式,尊敬的女王陛下请允许我借题发挥一番,我刚刚发现安卢人的把戏十分具有乐趣。”

“我坚决不允许你这么做,艾伯特!”女王恼怒的叫道:“休想在我面前挥舞刀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一群心怀妒意的不安分小子,时刻想着叫对手出丑,你们就像女人一样没用,也许我该把你派去前线对付狡猾的克卢安叛徒!”

“正有此意,陛下。”艾伯特叫道:“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可是此时此地,我想要看看闻名的战地黑鹰是否如他的名号一样无法拒绝任何挑战,我所请求的仅是一场小小的比试而已,伯爵阁下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只是认为同一个醉汉斗殴有失公平,你的手能克制发抖吗,艾伯特?”弗雷安懒洋洋的走到女王跟前,注视着脸色通红的艾伯特·迪恩。

“如果是胜过你的话我认为那不成问题。”艾伯特愤怒的回答。

“你们都给我退下!”女王命令道,她转头问奥利弗公爵:“你认为我应该纵容这两个年轻人在此胡闹吗?”

公爵把手一摊,事不关己的说:“陛下,他们可不远远不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了,所以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我的意见是既然有人提出了挑战另一个人就该接受,但顾及场合可以点到为止,陛下可以允许一场象征式的比赛。”

我愤怒的瞪了公爵一眼,我知道我的化妆会掩盖住此刻自己的表情,奥利弗公爵十分狡猾,他总是在暗中煽动自己人之外的斗争

女王扫视了我一眼,对艾伯特说:“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虽然这把戏并不怎么聪明,现在放开你身后的姑娘,你以为我会允许你抓着我优秀的表演家不放?”

“我绝无此意,陛下。”艾伯特说着连忙从我身旁让开,巨大的身形一撤退令我着实松了一口气,我看到弗雷安正拿笑中带阴的视线看着我,表示他清楚我是谁。

艾伯特·迪恩一双有色的眼神也在盯着我,他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我,果然只听他对女王说道:“我请求陛下赐予我这位勇敢的小姐为我的搭档——”

没容我惊呼,身后一个更有力的声音传来:“如果你那不长眼的刀擦伤美丽小姐的肌肤,你就要成为大笑料了,艾伯特战神魔经。”我惊讶的看到泰伦爵士在此刻现身。

泰伦向女王鞠躬,含笑说道:“请允许我来充当比赛的公证人,我将站到圆桌处,武器离我最近者胜出。”

“小子们,只许一刀来满足你们的虚荣心,你们知道我最不喜欢看到有人流血。”女王严词警告两位即将出场比试的人。

我绕到伯爵身边,低声说道:“我是不是该把你的部下换下来,你或许更愿意在我身上开刀。”

伯爵并未回头,只听他似乎咬牙说道:“快滚,我等下再收拾你。”

我连忙一溜烟跑到后台,比比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已经做好准备把你替换下来,如果那个傻瓜真强要你去做人质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想到这个可能性就直打颤,我可不会像比比那样娴熟的使用刀片逃生,“噢,女王不会允许那样的。”我庆幸我是在女王面前表演,而且还有泰伦爵士在关键时刻替我出头,不过这会儿他代替我面对风险了,谁知道那个来路不明的艾伯特·迪恩是不是个他自己夸口的高明的耍刀者。

我们躲在幕后观看,泰伦自己把手绑在了圆桌上,只见他笑意满面地环视四周宾客,看也不看自己被绑的手臂,十分悠然自得的把另一只手搭在腰上,似乎全然不顾自己所处的险境。当我看到他伸展开的手指我终于明白他们要进行什么愚蠢的游戏,上帝,这帮男人们实在太爱将游戏变得残忍了

弗雷安面带自信的接过克雷递给他的短刀,没有一刻犹豫倏的投出利刃,我的心弦差点绷断,看到许多观众不忍观看,尤其是贵妇们纷纷躲避这种可能到来的血腥场面,伴随伯爵的一掷观众们发出巨大的一声“啊”,随后是惊叹的鼓噪声。我这才睁眼去看,发现泰伦爵士面带微笑,一点也没有痛苦的神色,再一看,匕首精准的刺入他五指间隙中,他还自如的活动了一下手指,给观众示意他毫发未伤。

“我看不下去了,再一次我一定会昏倒。”我压抑着自己的紧张情绪说。

“你要我把那个畜牲打昏吗?”比比掏出自己准备的弹弓,换上一颗铁弹瞄准艾伯特·迪恩的眉心,那一下可以要了他的命,我连忙阻止他:“你会杀了他,你知道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害我们被捕。”

台下已经有女士昏了过去,血腥玛丽却看得津津有味,她对艾伯特吼道:“该你了,小子,你必须尽快的结束这一切,我已经厌倦了你总是骚扰我的女士们。”

艾伯特·迪恩面红耳赤的站到前面,接过助手递来的刀,看得出弗雷安胜利的一掷给他不小的压力。伯爵笑着把手搭在对手肩上,不知道对他耳语了什么,使得艾伯特忽然面如死灰,更加不敢看向泰伦,泰伦爵士正伸手等着他,他丝毫不害怕艾伯特可能的失误将切掉他的手指或整个右手。

“太可怕了,他在赌自己的右手……”我喃喃的说。

“我担保那个懦夫不敢丢刀。”比比鄙夷的呸道。

四周的鼓噪声更大了,不少人在嘲笑艾伯特的拖泥带水,他终于跨步上前猛力一掷,我听见自己叫了一声,睁开眼看到许多的人在摇头,朝台上指指点点,我的心就宛如刹那间碎了一样。可是紧接着又看到泰伦揉着完好的右手离开了圆桌,我这才回头去看木板上的刀印,艾伯特的刀和弗雷安的刀遥遥相望,艾伯特最终不敢承受失误的后果而没有向泰伦的指间投刀,而这也表示他输了。

我这才允许自己喘了一口气,对比比说:“我想伯爵一定警告了艾伯特,如果他伤了他的部下,他们会私下要他卸掉自己的一只手,那让他打了退堂鼓。”

比比黑亮的双眼在听了我的描述后放出敬佩的光芒,这孩子开始一直盯着伯爵和他兄弟般的部下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