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眯眼,感受海面上吹来带着腥味的海风。

明玉抬眼望去,三丈之外,一条水平线分隔两边,一边海水混沌昏黄,一边湛蓝澄清,背景是一轮红日,天蓝云白,像一幅浓重的水墨画,她朝前走了几步道:“很漂亮!”

秃子摸摸光脑壳道:“真奇怪。”这般泾渭分明,一线之隔,两种极致。

莫负极目远眺,长长一声叹息,落在明玉的耳里,她内心的苍凉一大片一大片铺了开去,仿佛有什么浓重到非生命所能承受,荒芜且无望?

她不喜,极不喜,故而眉头一挑,侧目看着莫负道:“搞毛,唉声叹气的跟个老头似得

。”

莫负收回目光,在她脸上一凝道:“我只是……”他看见她眼中的担忧,突然住了嘴,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伸手指指前方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三人跳上木筏朝着西海进发。

他们身后,树梢之上,白芳皱眉看着远去的三人,她身后的梅雪轻声道:“娘,我们不助少主一臂之力?”

白芳冷哼一声道:“为东冥出力那是青阳的女儿,不是我们的少主,对东冥不闻不问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青阳的国家,灭了最好,省的连累少主。”

梅雪皱眉:娘对东冥心结很重,认为是青阳害了主子,又为青阳改嫁之事,耿耿于怀。

改嫁之人,不配当他大邑主母。可少主,依然是金尊玉贵的少主啊!

“可是少主她会有危险?”梅雪咬唇,她的本事好像也太差了点吧,死了的话,青阳的女儿没了,他们的少主也没了呀。

白芳很是笃定地道:“经过草木炼化,她已脱胎换骨,没那么容易死。说起来,这全是你的功劳,幸亏你日夜照料那些花草。”

白芳一门心思全在如何拐明玉早点回大邑去上,哪里还会顾虑梅雪的心思,当下袖子一挥,走人了。

梅雪眼中闪过一抹怨愤,心有不甘,她十年如一日仔细照料,原本,这是培养起来,等待时机为她拓宽加固经脉用的,却被明玉一口吞了。

她看向木筏上的三人,心想:也许少主死了也好,至少娘对她的关心会多一点。

明玉站在木筏上,弯腰看着水底,奇怪地道:“一条鱼儿都没有,真怪!”

莫负脸色微微发白,不曾踏入海域多年,他惨淡一笑,今日再次踏入竟然是因为担心明玉胡来

。为了一个女人,若祖母在天有灵,一定会怪他不知轻重吧。

秃子比较悲催,他负责内力驱动木筏前行,听了明玉的话,低头看着水底,透明澄清,能见到水底银色细沙。

不一会,就抵达分隔海水的水平线处。

明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为什么一线之隔,区别如此之大?她蹲在木筏上,左右两只手,各掬起一捧水,左手澄清,右手昏黄,好怪啊!

莫负站在她身侧,抱胸而立,眼神睥睨。

冥泽暗中吩咐秃子,留意莫负的举动,他看着这样的莫负,怎么觉得有点君临天下的感觉,气场强大,他扫了一眼明玉,见她少根筋似得,完全无所查,一个劲好奇海水的颜色。

木筏到此处遇到了极大的助力,堪堪停在浑浊昏黄的水边,秃子费劲内力也没有往前移动一步。

“哎呀,秃子你使点劲……”明玉扭头看着秃子,闭了嘴。

秃子满脸通红,大汗淋淋,摆着一个拼劲全力的造型,明玉问道道:“过不去吗?”

秃子点头道:“阻力很大。”

明玉道:“那休息一会再继续吧。”

秃子听了明玉的话,撤了内劲,木筏嗖的一下,从一线分割之处极速后退。

秃子站立不稳,立刻倒栽在水里,明玉一屁股朝后倒了下去,双手急忙一抓,抓住木筏的边缘,才没有滚进海水里。

她看向水里,哪里还有秃子的影子?她喊道:“秃子,秃子?”

无人回应。

莫负却岿然如山,海风吹得他黑发飞舞,衣袍猎猎,他站在木筏之上,不动如山,随着木筏退回到银色浅滩。

直到安全着陆,明玉松了手,双脚站在细沙之上,弯着腰看着水里,一边喊道:“秃子。”

莫负道:“不许乱跑,在这里等着

!”

他跃起,一头扎进水里,一小片水花溅起,海水湛蓝澄清,明玉只见他游鱼一般远去,仿佛如水融为一体,眨眼间冲进浑浊的海水里,不见踪影。

明玉眨眼道:“好酷哦!”她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托腮盯着海面。

水底。

秃子被水流卷着疯狂朝前冲去,他挣扎着逆流,螳臂当车用在这个时候合适的紧。

他无奈,只得拼命往水面上冲去,他需要氧气,奈何,他挣扎往上蹬了一米,随即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拉回半米,如此折腾来去,几乎精疲力竭。

他想,水面肯定上不去,干脆往水底钻去,双手乱抓,珊瑚也好,水草也好,只要能减缓速度,随便什么抓着都是好的,他在等,等到莫负来到他的身边,搞不好有一线生机。

他相信,莫负一定会来,就算他不来,明姑娘也会来,那小子定然舍不得人家自己来了。

他不知道为何如此笃定,但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信心十足,只要等待,就有一线生机。

莫负越近水里,四肢舒展开来,顿觉无比舒爽,他冲进昏黄的海水里,感觉到有很大的水流朝着一个方向极速推进,干脆放空自己,任由海水带着他走,仔细查看水底的情况。

冥泽一直是希望能搞点木筏啥的从水面上把粮食送去安仁,这计划经过木筏逆行,胎死腹中。

这水下,倒是捷径,这方向,该是安仁,也许可行。他随着水流极速前进,没多久,就看到秃子手脚并用抱着一块暗礁,头发几乎在他身后扯成一条直线。

莫负咧了咧嘴,身子往下沉去,在他身侧停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放手!”

秃子感觉胸腔快要炸了,听到声音立刻放手,莫负在他腰带上一扯,两人往水面上升起。

秃子被他一扯,感觉不到水流巨大的冲力,身侧水草依然横拉成一条直线,他惊讶,这是什么能力?太他妈的强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