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

忽的,却感觉脚下落空,身体飘荡着,只有那只手还在,依旧用尽了全力似的拽着自己的手臂想把自己拉上去——可是,那只手却突然无力地松开了……

“泠吟!”

一声似是遥远的呼喊,渐渐地,只剩下一片黑暗。

花海——再次睁眼,看见的竟然是一片春色。

眼前,那柔和的视线,一直都注视着自己,两瓣柔软温润的唇贴近了自己,接着便是急促的呼吸难以平静——转瞬间,如同又到了那金銮殿前,宝座空无,殿堂无人。

“泠吟?”

这个声音再次响起,可是转过头去,却什么都看不见,依旧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宋千禾因为一场高烧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五百年前的她竟然穿越到了眼前极其现代发达的社会,一时间,还是孩子的她无法适应这一切,却又面临着上小学的年纪,父母以为孩子一时糊涂了脑袋不过是病后的症状,都没有多疑心。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好在,小学的老师很是耐心,手把手地教着宋千禾各种最简单基础的常识。

不知不觉,宋千禾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她一直随着这里的时间成长着,一晃眼就已经到了二十岁。

在这里的父母与五百年以前的父母并不一样,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完全不同的人,唯独千禾自己与这里的诸小蔓长相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模一样。

她用诸小蔓的名字活了足足十三年有余,几乎都已经忘了六岁以前究竟是在个什么地方生活。这一天,是她的生日宴。她正精心准备着自己的妆容,在自己的帆布包里还扔进去了不少日常用具。她的包总是很沉,每次妈妈一拿起她的包就一脸苦闷,不知道这里头都塞了些什么。而她总是笑着说,自己的包永远都是个百宝箱。

背上了自己的包,戴上了自己非常中意的小礼帽,踩上高跟鞋,匆匆离去赶赴办生日宴的ktv准备与朋友们好好疯玩一场。

灯红酒绿之中,诸小蔓已经是喝的酩酊大醉,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让她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疼,恶心的感觉袭来,赶紧跌跌冲冲地跑到洗手间吐了一盆子。

接着,人觉得顿时软瘫了下来,她逐渐地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朋友见状很是担心,就把她带到车里打算运回家让她好好休息。

她躺在车后座,抱着自己的包睡得很死。只是,这天夜里突降大雨,高速路上视线不佳,迎面而来了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货车驶来——小客车避闪不及,司机猛打方向盘——猛地装上了高架护栏,车子半个都冲了出去,险些就要掉下高架桥!

黑夜,风雨交加,突发事故救援都难以及时赶到。而这时候的诸小蔓已经是被撞击得头破血流,依旧毫无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一阵恍惚,眼前的景象让自己很是吃惊。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过去似乎与这十三四年中生活的地方完全无关——每每上到历史课,看到电视里的古装剧,她都有一种亲切感。

她试着坐起身,却又觉得浑身酸痛,头上一阵肿胀感袭来——突然,她发现床边的桌子上竟然放着自己的包!

她赶紧坐起身,想去拿自己的包,却发现自己穿着的衣服,竟然是白色的长袍和宽腿裤。桌子上有面铜镜,她赶紧跑上前去想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还好,自己还是自己,样貌没有变化,只是装束改变了而已。

她打开包后,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都没有损坏,才松了口气。自己的记忆还停留在生日宴上,根本就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她环顾四周,总是觉得这个房间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小姐醒了?”丫头刚推开门,见她站在一旁很是清醒的样子,显得很高兴。第一时间更新“小姐,若是饿了就点头,悦儿就去给你拿些吃的!”

悦儿——她记得,小的时候,身边是有个差不多大的姑娘叫悦儿,经常陪着自己玩儿,还会照顾自己的起居。她只是顺着点点头,显得很镇定。当悦儿出门后,才回过神来。

莫非自己已经回到了六岁之前的家中?

六岁之前,自己的名字应该是……她再次仔细打量着自己住着的这间屋子,看见了眼前的一把芭蕉琴。她走到琴边,翻开琴身——背后确实刻着琴名与自己的名字——琴名曰“泠吟”,己名曰“宋千禾”。

就在看到自己真正的名字的那一刻起,童年时片段的记忆涌现。

她明白,自己真的回到了真正出生时的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宋千禾的身体。

门外传来阵阵闲聊的声音。

“千禾小姐醒了?”

“可不是,真不懂她整天搞什么鬼,十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不提,还总是冷冰冰的像个木头似的,怎么突然又发了神经质跳到池塘里去了呢!还好没被淹死,否则我们还不都被老爷给……”

原来自己到五百年以后的那些日子里,这里的自己竟然变得哑巴甚至痴呆了?十年……自己应该是在那里生活了十三年多了,怎么是十年呢?难道这两边的时间都不一样?

一连串的疑问冒了出来,但是宋千禾知道,没人能替自己回答。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帆布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帆布包是防水的,上面还带着些许泥土腥气,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受损。

她找了个空柜子,把包放好后,又找了个铜锁把柜子锁好了,装作一切如常般地等着悦儿送吃的来。

悦儿踏进门来,说道:“大夫说小姐身上还有些寒气未曾被驱散,所以就煮了些姜水姜丝配着粥了,小姐若是不喜欢也得忍着吃了,对身体好哦!”

千禾微笑着点头,走上前去,握住悦儿的手。第一时间更新悦儿觉得有些震惊,平日里宋千禾对自己虽然很客气,都不太愿意麻烦自己去做些什么,但是如此亲昵的做法与笑容是十年里都未曾看见过的。

悦儿回想起了童年时候与宋千禾一起玩耍的日子,忽的就泪流满面了起来。

“小姐!”她轻轻抱住千禾,哭诉了起来,“小姐为什么突然就去投池呢,真的快把悦儿吓死了!我知道你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小姐有学写字啊,你可以把心里的委屈都告诉悦儿!”

千禾拍拍悦儿的背,给她擦了泪水。

看着千禾温柔的眼神与笑容,悦儿依旧是喜极而泣。只是,想到了这些年宋千禾在宋府的遭遇,悦儿就不禁感到心痛。

她边看着千禾吃饭,边叨叨了起来。

“想来,小姐是宋府的三小姐,如今还待字闺中,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连上门来提亲的人家都没有过……悦儿真是觉得不值,小姐天资聪慧,相貌也绝不差,他们都见也没见过就把小姐形容成丑八怪,悦儿真觉得气不过!”听了悦儿的话,宋千禾心中苦笑。想来她倒宁可不要有人来提亲,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了价值观早就被扭成另外一个局面了,如果不给自己自由恋爱的权利,恐怕自己会真疯了吧!

“二小姐倒是马上就要出嫁了,嫁的还是慕亲王,只可惜不是正室,咳……不过,这样多少也对老爷在朝中的也有些帮助吧!想来,二小姐其实不论美貌才华都不如三小姐你,都可以嫁到王府了——真是的,那群庸医,竟然治不好小姐的嗓子,恨死他们了!”

千禾知道悦儿替自己打抱不平,也为难了她照顾了十年这个不开口说话的主子。与故人重逢的感觉让千禾觉得很是舒畅,她笑着点了下悦儿的鼻子摇摇头。第一时间更新

“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哎!别告诉你以后想去尼姑庵啊!”悦儿一直嬉笑着与千禾说着周遭的事情,让千禾也了解了不少自己现在的局面。

等悦儿离开后,她躺回到**,松了口气。

自己刚刚在大学里读了没多久,专业倒是学得还不错——因为自己的嗓子好,从中学开始就一直是合唱团的主唱,而后又考进了艺术院校,如今是歌舞兼修不说,还要自己做编导,别人都说大学里很轻松,特别是学艺术的。可是她却没想到,学个音乐舞台剧竟然那么辛苦。

因为童年的记忆,她一直都很喜欢传统乐器。陆陆续续地把古琴古筝二胡琵琶,甚至是短笛竹萧都学了一通。但为了低调行事不惹麻烦上身,她倒是从来不去显摆自己的这些技能,因为学校里会折腾事情的姑娘实在太多,而她可不是这种会来事的性格。第一时间更新偶尔学校里要排新戏,自己找不到合适的配乐,她就会自己谱曲自己吹奏录音,效果总也是出奇的好。

本来打算,过了二十岁生日,就与学校导师一起合力创作一出大戏,却不曾想到,自己的这个梦想竟然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门被“吱嘎”推开,“千禾……你醒了!”那低沉苍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回过身,看着眼前已经两鬓斑白的男人——不知怎么得,眼泪不自觉地留了下来。

千禾迅速爬起床,抱住了他——这是自己的父亲,真正的父亲!

只是,现在的自己不可以开口说话,否则实在太奇怪了。她很想好好叫几声爹,但现在只能默默流泪,紧紧抱着自己的父亲。

她不是不想开口,也不是装作不开口,而是嗓子真的发不出声音!

独自在房里的时候,千禾想自言自语来着,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漏了风似的,出来的声音很是奇怪。这么奇怪的声音,果然还是不要讲话的好!

可是,自己明明有一副好嗓子,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状况?

“千禾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要轻生,你都写下来告诉爹啊!爹知道,十年前的那场高烧把你的嗓子也搞坏了,但是我闺女一点都不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爹!”

千禾笑着摇头,继续抱住父亲撒娇。

宋呈渊自然是喜欢女儿这样,只是苦于自己无法分担女儿的痛苦而心焦。

因为担心把女儿累着,他也不敢呆在这里太久,就吩咐下人照顾好千禾让她好好休息。

再次独自一人在房里,千禾自然是按耐不住想要发出声音的心情。

庆幸自己学过特殊的发声技巧,知道怎么按摩声带。从这一刻开始,她不断地做着轻声练习,试图开嗓。

悦儿倒是很懂她的需求,每天都会给她泡上胖大海,这也确实有助于恢复是嗓子。

三天后,悦儿发现小姐的房间里总是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而自己进去之后,声音又停止了。她不觉得那种颤抖着低沉的声音是从小姐嘴里发出来的,因为没有任何语调,觉得就是个“阿”的音。小姐没事怎么会在房间里独自乱喊呢?肯定是幻听了……

只是,这才从厨房里取出来的餐食,被打开了盖子一看,竟然是全素的!悦儿心中愤慨不已,觉得宋府里那些下人肯定又打算欺负小姐了。她想回厨房换,却被千禾拦了下来。

“小姐,你看着……”千禾看了看盆子里的东西,竟然露出了欣喜之色——巴不得清淡点呢,之前吃的都太油腻了,正好让我换换口味!于是,她自顾自地端走了盆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看着千禾如此行为,悦儿也只好摇头叹气:“咳,若是小姐你一直如此,恐怕这辈子都得被二小姐踩在脚底下了!”千禾白了她一眼,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悦儿也实在无奈,便不多说了。

凌晨,所有人还在熟睡中。千禾悄悄地溜到花园里——早上开嗓子是最有利于练声的,她也不敢放开嗓子,只敢轻轻地练习发声音调。

连续四五日后,明显的嗓子清楚了不少。这天,她依旧躲在花园的假山石之间,试着唱些练习曲让自己恢复下音律感。

果然,自己原本的身体声音与诸小蔓也是一模一样的。练习曲没有歌词,只是嗯嗯啊啊的调调,千禾试着用不同的唱法练习,一会儿美声式,一会儿民歌式。可她不知道,今天恰好府里有举办家宴,慕亲王会亲自前来参加宴席,所以不少下人早早就起床开始准备了。

有人听见了花园里传来了奇怪的音调,吓得以为清早闹鬼。

千禾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生怕被人发现,只能继续躲在假山里等人散去。

等家丁们都散开了继续忙活去,千禾才小心翼翼地爬出来。

只是,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因为一路低头小跑,千禾竟然不小心撞到了人。

“哎哟……谁啊,这么莽撞!”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千禾抬起头,见眼前人自己这些日子从没见过,但是穿着一身藏青色锦缎,里面还藏着龙形暗花。千禾不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来历,心想或许是府里的客人,她只是不住地点头示意抱歉,而后又匆匆抛开。

她没有注意到,当她抬起头看着对方时,这个男人却被千禾的模样给惊着了。

他猛地回头,看着千禾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到些许熟悉——莫非自己曾经遇见过?但是,自己是第一次来到宋府,怎么会认识宋府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