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女急着扫地,瞪了亡囍一眼,颇有脾气的冷冷一哼:“新来的吧?这都不知道,咱这儿的水可不是普通的水,那是可以散去魂魄的血水,这下好了,尊后好不容易怀孕,孩子没了,可惜啊可惜,不过保住了一条命也算是万幸了!”

“她自个儿肚子太大,重心不稳,一脑袋栽下去的?”亡囍好奇的问。

“啥呀啥呀!俺家尊后才没那么笨呢?”小侍女停下手中的活,瞪了亡囍一眼,看看四周没什么人来,伏在亡囍耳旁静悄悄的说:“听说啊,是尊主仨月前捡回来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姑娘推进去的,嘘嘘虚!来人了,俺先走了啊,好想是不少侍卫,你自个儿要走就走,不走就留着,等着扣工资吧!哼!浪费口水!”

亡囍指指自己,她没推有囍啊,为啥说是她?有囍是不是迷迷糊糊的看错人了?

她要不要去看看她?算了!算了!哼!她才没有那么好心,有囍是仇人!是仇人!仇人!

转身便要离去,身后突然出现不少的人,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冷冷的气息,是那么熟悉。

转身便看到那么多人,足足有一百人,看起来都是些已经入了虚无境的人,却紧紧是侍卫的职位,不由得感叹,做尊主就是好。

为首那人一身白衣,却行色匆匆,似乎沾染了不少的红尘气息,甚至,亡囍还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愤怒,以及痛心。

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个模样的师父,不由得吓了个哆嗦。

他像是索命的修罗,离亡囍仅三步距离,他身后那些人,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一个大圈,层层叠叠好多的圈圈,看的亡囍都醉了,占地皮啊... ...

他眼眸冷的似乎要将亡囍彻底冰封,凑近一步,低沉的望着亡囍,眼神似乎要看尽亡囍的心。

一阵风舞动,亡囍正要开口询问:你要干啥?

他却率先开口,声音沙哑低沉的厉害:“这件事真是你干的?”

他问的亡囍一阵头蒙,疑惑的问:“什么事?”

“难不成,是有囍落水那件事?”亡囍睁大眼眸,蹦达起来,一下子来到徒然身边,笑呵呵的说:“是啊是啊!我看到她了,在你离开之后,但是我绝对没有... ...”

“啪!”声音清脆响亮,响亮的吓人,夕阳西下了,将他凝脂般的手背映衬的那般血红,却比沾染了鲜血的气息更加让亡囍害怕。

她蒙了... ...彻彻底底的蒙了,怕怕的后退几步,一个不稳,滑道在地,磕着额头,摸了摸,尽是鲜血。

徒然突然忍不住手掌颤抖着,朝着亡囍走近,望着亡囍血红的半边脸,深沉的望着她:“还敢骗人?”又缓缓的举起了手... ...

“我没有!”亡囍声音中蕴藏着哭腔,似乎还沉浸在不可置信中,没有缓过神来。

师父打她了... ...

她突然猛烈的摇头起来,拼命告诉自己,面前的人不是师父,不是他!

然而,一切又是那般真实,真实的伸手便可触摸。

“我救了你,你却忘恩负义,先是勾引我不成,后又残害与我有再生之恩的妻子,与她腹中的孩子!还斗胆称我为师父,你这个姑娘怎可这般不知廉耻?怎可这般狠毒?”

徒然步步紧逼,亡囍则是步步后退,血迹染上一片夕阳,逐渐蔓延一片,亡囍望着他高举的手,护着自己的脸,不住摇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吗?师父,呵,等你恢复记忆... ...”亡囍不知何时,眼中却出现了一抹痛心。

“你认是不认?”徒然高举的手里忽然出现一把青黛色的剑来,泛着冷冷的寒光,他此时手还在微微颤动,身体似是在后悔,却扔要向前。

“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承认!”亡囍望着他手中的剑,擦干泪来,指着剑道:“师父!这把剑我认得!它和我签订了契约!你放下剑来!它一定会自动飞到我的身边的!我可以证明我没有说谎!”

“还敢狡辩?”徒然不怒反笑,剑高高举起,眼中忽然出现一抹血丝,向前一步,剑便猛然斩下!

亡囍虚弱的只是勉强能够走动,怎能抵挡的了他用了十成力的剑?

只能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手臂来挡住剑。

那把剑,在靠近亡囍的那一刻,突然鸣动了起来,似乎亡囍前方有什么屏障,在也斩不下去... ...

远处站在楼中的有囍,心中一紧,主意在脑海中微微闪动,撕裂空间,瞬间站在亡囍身边,哭的梨花带雨,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那么无措,那么无辜,一身青黛色的服饰,典雅之美浮现眼前。

“你不能杀了她!”有囍突然大声叫喊,紧紧的护在亡囍身前,那把青黛剑有了反应,不能在让雾氤继续砍下去,不然雾氤氲定会起疑心,那么,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幸福,就这么没了... ...

徒然手中的剑泛着冷光,想起刚刚这把剑的反应,似乎要验证心中某个一只不敢相信,却又充满疑惑,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那个问题,冷冷道。

“有囍,你赶快闪开!”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却又夹杂着不少温柔环绕其中。

有囍惊恐无措的摇着头,紧紧的护着亡囍:“你不是喜欢青黛色吗?我抛弃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成天穿着这个颜色,就是为了让你高兴,你不是喜欢樱花吗?我成天为你料理樱花,一百年来,我尊敬你,爱你,听你的话,这次,求求你了,放过她吧,好不好?我不想要你造下杀孽啊!”有囍哭的更为凄惨,站在徒然身前,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徒然,一字一句道:“想要杀她,你先杀了我!”

徒然终还是后退了,望着手中的那把剑,叹了口气,否定了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想,喃喃道:“有囍,你还是太善良了,将来吃亏可如何是好?”

“不是有你吗?”有囍望着徒然,羞涩的脸便红开了。

亡囍暗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有囍,深沉的似乎凝聚了狂风暴雨,黑的似乎要滴出水来,她喃喃:“有囍,师父,你们是一对,那我算什么?”

俗话说得好,蚂蚁搬家要下雨,前些天蚂蚁刚刚搬过家,这时,天中便是乌云遍布,阴森森的吓跑了太阳,雨水瞬间便落了下来,这天气,变化的太无常,前面刚刚温润如玉,便立即翻脸不认人。

雨水点点落在亡囍火红的衣襟上,仔细看着,好似多年前昆仑山上,中毒新婚时候,徒然藏了好多年,都快烂掉了的红衣。

“三千丈,别把人打死了就行.”徒然不再看亡囍一眼,伸出手来紧紧的握着有囍的手掌,有囍笑着回头望了亡囍一眼,眼神故作无辜装,唇形似乎要传递这个信息,再敢纠缠他,这便是你的下场。

“师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亡囍拼着最后的力气猛然跃起身子,不顾这天多么凉,心有多么冷,似乎是要证明给徒然看,青黛剑不会杀她!苦笑一声,便要往还未收入剑鞘的剑尖上猛烈撞去!

有囍眼眸紧缩,猛然推开有囍,这一推,本就虚弱的亡囍再无丝毫力气,栽倒在滂沱的雨水之中,豆大的雨珠打的她睁不开眼眸,却还是依稀看到有囍的胸膛被那把剑刺穿,鲜血流了一地。

有囍却还有闲心谑笑着转过身子来看亡囍一眼,随即便软软的倒在徒然的怀里,徒然紧张的很,更是冷的吓人,不再看亡囍一眼,抱着有囍便迅速离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行刑!”这是他留给亡囍的最后一句话,今日太阳彻底落山前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有囍并没有怀孕,否则,自己害死了他的孩子,他定然要杀了自己吧?

亡囍呆愣愣的望着雨中他的背影。

师父,你等着,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而我,则会活着,我会等着你给我道歉,那个时候,我们再举杯痛饮,共赏樱花,我会原谅你,无论等待多少个千千万万年,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我就仍旧会等着你给我道歉... ...

说好了,将来,不见不散。

我是一个笨蛋,却还要没脸没皮的永生永世赖着你,跟在你的身边,这么久了,我甚至都学不会放弃,甚至一直天真的认为,前方就是阳光,要整天带着希望过活,这样才会生活的有意义,将来才能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看不到,也摸索不到阳光。

看到的,似乎永远只是稍稍的光亮,随即无尽的黑暗。

三千丈,一丈便可要一个小妖的姓名,打的皮开肉绽,连爹娘都不认识,十丈,便可把一个小魔拍成黄瓜,二十丈,则可费了修炼五百年的道行。

幸好幸好,她亡囍皮糙肉厚,被打惯了的,就算法力失去了不少,那身耐打牵制还在,生生的挨过了一百杖才晕过去,还好还好,血不是很多,只是身上增添了太多伤口,就不好看了,亡囍悄悄告诉自、自己,以后洗澡要注意点儿,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后面的两千九百杖,竟然没有把亡囍拍成黄瓜,想来挺运气好的。

他们都走光了,独余下自己半死不活的趴在滂沱的泥水里,虾米一样曲卷着身子,血迹夹杂着白发构成一幅极美的画卷,啪啪啪,雨水不停落在亡囍苍白的脸颊上,她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倘若能够就这样睡着就好了,至少不会疼啦。

她要乖乖的,不要消沉不要消沉!她要坚持下去!她是小强,一只为了目标打不死嗒小强!!!

亡囍咧嘴笑了,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乐呵呵的对着天际下雨之地。

“老天爷!我才不会死嘞!你就等着瞧吧!”

先是慢慢的弓起身子,接着慢慢爬到附近的强上,异常艰难的顺着漆着红漆的墙爬啊爬,早就脸色煞白,浑身是汗,却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闷哼出声,甚至嘴唇都快咬破了,浑身上下都好像被一块块的削下来一样。

嘴唇绷的紧紧的,歪着脑袋,总算是站直了身子,她乖乖嗒!她才不会哭哪!!!

她固执的认为,越想哭越不坚定,就越坚持不下去,这个傻菇凉,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自个儿到底要坚持的是啥,还傻呵呵的坚持坚持,认为坚持是对的。

雨突然小了不少,然而声音还是那么的大,噼里啪啦的落在地面,荡起数不清的旖旎。

亡囍傻乎乎的扬起脑袋,看到一把青黛色的小伞,雨水很有节奏感的从伞的两旁逐渐流淌下去,渐渐低落地面,没有落在她浑身都是刺鼻血腥味的小身子上,起初她认为是雨水嫌弃她......

抬起脑袋才知道是咋回事!

有个好**给她打伞哎!

亡囍乐呵呵的顺着青黛色的小伞看到了给她打伞的那个人。

徒然换了一身衣裳,他破天荒的穿着一身青衫,显得除了冷外,又添了不少风骨。

亡囍先是烟圈发红,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的就要后退,然后好像意识到了啥,停住了脚步,刚想开口,却被徒然抢了先。

他脸上似乎有点点心疼,有点点后悔,将伞又靠近了亡囍一些,身影轻柔的好似一片羽毛。

“对不起,她与我有再生之恩.”所以只好这样对你,他从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明明知道真相,却还要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到底是睡不着觉,逛着逛着便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这里,他总是感觉她好熟悉,好似曾经见过一般。

“没事!没事!徒儿早就麻木了!不疼!不疼的!”亡囍连忙挥手,却突然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疼的脸色煞白,痛苦的弯下腰去。

徒然伸手便要扶她,亡囍却突然挥开了他的手,大叫:“别碰我!”

徒然蒙了,他皱眉望着亡囍,伸出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油纸伞突然栽倒在地,好似徒然心中的那一抹落寞。

“对不起.”

“都说了我已经麻木了......”亡囍说这话的声音犹如蚊子在哼哼。

“那你为何不让我扶你?”

“我不软弱,不想要你看不起,还有,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故意勾搭你,我只是想帮你慢慢地想起一些东西,现在,这里太冷了,我想回家了......”亡囍转过身去,身影踉跄的行走在黑暗里,她每走一步都那么吃力,好像每步都是一座大山,血越流越多,亡囍甚至痛苦的流出了泪,抬起头来让雨水把泪冲刷掉,她很坚强,她可以坚强!她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此时此刻,亡囍看似不在乎,实际上则是和徒然小孩子般的赌气开了......

她认为自己很强大,努力把自己装的很强大,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实际上,她渴望交流,却又不会,怕人家笑话她,伤害她那一碰就成渣渣的自尊心罢了。

徒然见她走的那样艰难,一步两步,三步,步伐越来越慢......

亡囍努力给自己大劲,没事没事!再坚持一步就歇歇!然而坚持了十步之后,她还是那句话,再坚持两步就歇歇!亡囍最棒哒哒的!加油加油!别被后头那个赏赐她三千杖的混蛋看扁了!

她有素质!她不恶毒!她没想要勾搭他!!!!!

越想越气,劲头越足,忽又转念一想,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做坚强给他看的?还认为自己是贪图荣华富贵,贪图权利的女子?

这!不!可!以!

亡囍微微喘息,目光漆黑坚定,瞧瞧的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正在移动着脚步朝自己靠来。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要怎样才能证明呢?

他觉得一个爱玩泥巴的脏兮兮的小疯子要勾引他吧?

强忍住剧痛,嘴巴都快疼歪了,一屁股做在地上,拿起一大堆泥巴使劲往脸上涂抹,往白色出奇的头发上涂抹,无意中触摸到身旁的一块小碎玻璃片,不羁与傲然突然意外的被激发出来,亡囍突然豪情万丈,眼中迸射出与她平时截然不同的光芒。

其实,她是最擅长隐藏自己的,把自己不羁傲气,不怕一切的自由洒脱小聪明给隐藏起来,故意装做傻傻的,她只是不喜欢别人注视的目光,而是更喜欢依靠人,让自己所依靠的人享受注视,而她,只想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安静的待在角落里,享受一刻的寂静。

时间长了,她便真的傻了。

以至于,真的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选择打开破烂门后的藏宝阁......

除了师父,所以,她无论多么疼,死心塌地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怪他,因为他开启的一个价值连城,一生受用的宝藏。

看着手中的玻璃片,猛然下劲!狠狠的哗啦在自己的脸颊上,左脸一道,深的入骨,右脸一道,慢慢的,脸上便全是鲜血淋漓,她终于可以转过身子笑了,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把玻璃片仍在徒然面前。

“你这是要干什么?”徒然望着她面目全失的脸颊,感到一丝怒意,她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

伸出手来便想要抚摸一下她的白发,亡囍却颇有个性的一扭头,避开他的手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勾搭你!”亡囍突然大吼了起来,凄惨的声音有一丝痛苦,一丝哭泣,还有一丝模糊,似乎要包裹住自己的感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徒然逐渐的,对这个疯狂的女子有了不少好感,这一幕,深深的镌刻在他的脑海之中,许多年后,他仍旧能够记起这一幕,大雨之中,为了证实自己而毁容的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些头疼,是记忆的困扰,他早就怀疑自己失去了一段记忆,一段那么重要的记忆,难道是和这个接近疯狂的姑娘有关的吗?

“你别走,我会娶你......”

徒然不由自主的便脱口而出,他从来没有这么焦急过,一把抓住亡囍染血的衣袖。

“求求你,留下来,留在这里,我会给你名位!”徒然紧紧的攥着亡囍的衣袖,生怕她会突然消失,声音都有一丝颤抖。

“给我名分?”亡囍微微垂下脑袋,伴着雨声喃喃道:“我不要做妾......”

“我做平妻可以吗?”原本暗淡的眸子突然好似齐聚星星月亮,瞬间活跃起来。

她不介意地位,只是卑微的想要做他妻子,是妻子,不是妾,哪怕,是平妻......

徒然眸子稍稍暗淡,缓缓摇头:“有囍不会同意,她与我有再生之恩.”

“那么说,你要娶我,完全处于对我三千杖的补偿?”亡囍突然很想笑,她却不敢笑,笑着笑着,她怕又哭了,好难受的!

“恩,可以这样理解.”徒然捡起地上那把油纸伞,抵到亡囍手边:“乖,接着,接着就不冷了......”

亡囍缓缓的,愣愣的结果油纸伞,注视着它。

徒然,倘若这样就可以不冷的话,我宁愿放弃尊严,放弃反抗,放弃挣扎,安安心心的做你伞下的小姑娘,但是,千万不要太冷了,因为我已经被冰封住了,冷风进不来,它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