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统领掀开帐帘的瞬间,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回旋进账中,又被暖帐中的温暖转眼间融化。卫统领急忙忙地走了出去,对于能真正为百姓做点事他也是打从心眼里高兴的。

卫统领走后,暖帐的帘子恢复原样,钱沫沫笃笃地看着门帘的方向,顿了顿道:“玄武,将十二骑四人一组分散到甲乙丙丁四个帐中,需要注意的只有两点,第一,要注意哪些老弱妇孺不受欺凌。第二,一定要留意有没有人故意挑头闹事,还有就是二王爷的人,哟啊是他们暗中使坏,就直接暗杀!”

最后两个字可以说钱沫沫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如此草率地决定某些人的生死这还是第一次,要说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出错,不然很容易满盘皆输。

她和夜殇这次祭天的事宜必须要做的漂亮,这是皇上给的机会,若此次能在百姓中为夜殇竖起不错的口碑,他之前冷面绝情的负面影响就能改变一些,得民心者得天下,想要那个位置这个细节也是不容忽略的,哪个百姓会喜欢暴戾的皇帝呢。

“属下遵命!”

玄武的身影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消失在暖帐中,外面的人声已经逐渐喧杂起来,想来卫统领应该已经派士兵引领百姓们进入粥场了。

这样一来附近商家的生意也会回复正常,交通也都不再受阻。

“王妃,喝点热水吧!这都说了半天的话了。这里太过简陋了,王妃先将就着,明日奴婢从府里带些茶叶和器皿过来。”纤纤素手捧着一只白瓷茶杯递到了钱沫沫的面前。

“你怎么也被秋忆带的糊涂了,这里是救济难民的粥场,环境自然是不比王府的,能喝到热水就不错了。难不成你明天打算将整个九王府搬过来?”

钱沫沫接过凝翠递来的水杯,有些戏谑地说着话。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抿了一口热水道:“凝翠,冬日里双手保暖除了袖笼和手炉还有什么东西么?”

凝翠有些疑惑地看着钱沫沫,虽然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为了什么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冬日里也就是这些了,一般宫里的主子都是靠手炉取暖的,再奢侈些的就用火玉,火玉在越是寒冷的天气中就越发的温暖。只不过不多见,用火玉取暖的没有几个人的。”

钱沫沫听凝翠说道火玉的事才想起自己进宫侍疾的时候也曾收到一块火玉,要不是凝翠这会子说起来都被她忘到脑后去了,能送她那玩意的闭眼睛都能猜出来是谁,只不过当时自己走在死胡同,很多事都看不清,所以才会不知道是谁送的,等祭天的事完事她一定要拿那块火玉好好逗逗他。

“这样啊,看样子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注意保暖这些事了。凝翠,今天晚上回去教你做手套,然后让院子里的丫头们先赶制出一批,不用绣花什么的,缝成手掌的样子就行。”

虽然不知道钱沫沫说的手套到底是什么,凝翠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此时外面的吵杂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钱沫沫将手中茶杯的水一饮而尽,回手将茶杯递给了凝翠。

“走,一起出去看看吧!或许还能帮上点什么。”

“王妃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一会那些贫苦百姓涌进来肯定要乱上一阵的,王妃还是避避的好!”凝翠接过钱沫沫递过去的茶杯,有些担忧。

“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出去啊,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吧!”

说着,钱沫沫也顾不上凝翠的劝阻,一掀帐帘走了出去。

扑面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夹杂着雪花打在脸上,冰冷刺痛,不消片刻整张脸颊都已经麻木无感。粥场的大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些抱孩子的妇女老人夹杂在其中被涌来挤去,随时都有倒地发生踩踏事故的可能。

钱沫沫眼眸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向粥场百姓们前拥排队领取手牌的地方走去,离粥场的大门越近,那里的喧哗声就越大,几个幸运的人率先领到手牌就直接奔粥棚而去,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个饱。

有了这个开端,后面没有领到手牌的人更加躁动起来,谁都想要成为第一个吃上热饭的人,一时间卫统领手下的士兵竟然有些低挡不住的趋势。

“王妃,您还是避一避吧!”

钱沫沫刚走到粥场大门这边,卫统领就满头是汗的跑了过来,对钱沫沫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有些吃惊,更多的是担忧,万一百姓一拥而入不小心伤了王妃,恐怕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卫统领焦急的样子和蒸蒸冒着热气的样子看的钱沫沫忍俊不禁,不过这个时候却也是笑不出来的。摆摆手,钱沫沫没有理会他,径自左右打量着。

视线落在粥场门口临时架起来的一个柴木架子,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凝翠道:“凝翠,去给我找一本书去,什么书都成,先借用一下。”

不消片刻凝翠就从医所那边借来了一本空白的医嘱部,钱沫沫接到手里看了看,感觉还行就直接将那本书卷成了筒状,做喇叭样。在卫统领和凝翠不解的目光中得意地笑了笑向那个柴木架子走去。

突然卫统领似乎明白了钱沫沫的意图,紧走进步跟上钱沫沫。钱沫沫来到柴木架子的旁边提起自己的裙摆抬脚登上柴木架子的低端试了试,感觉还算结实,就想向上爬,这一下可吓坏了卫统领,却又不敢贸然上前去扶,就连一直紧随其后默不作声的南隅都被惊的眼睛瞪的老大。

手臂上一道掌力握上,钱沫沫没有回头就知道那是谁,对于他暗藏的气息她已经非常熟悉了。

“玄武,我想站到那上面,你带我上去!”

钱沫沫话音刚落就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下,被玄武用轻功纵身一跃跳上了柴木架子。柴木架子是临时推塔在那里的,钱沫沫和玄武同时上去后,两人的体重立即将架子压的嘎吱嘎吱响了好几下,直到大部分间隙被压实才停住。

柴木架子上面虽然被人用木头垒成了平面,但是到底是未劈过的圆木,钱沫沫落脚后扶着玄武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双脚找到着力点站稳。

向玄武示意了一下自己可以**站立后,钱沫沫松开了抓住玄武的手。玄武则又确定了一下钱沫沫能够独自站立在这上面后才纵身跳了下去,站在柴木架子的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上面的钱沫沫。

“咳咳...各位父老乡亲请静一静,大家听我说!”

手中的医嘱簿被她卷成喇叭的形状,轻咳轻轻嗓子的同时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这里,因为有纸质喇叭的帮助,钱沫沫没费多大力气就成功将门外蜂拥的百姓消声。

就连站在她身后方的卫统领、凝翠南隅都没想到堂堂九王妃一开口会是这样的开场白,三双诧异的目光中,其中一个人的神情由一开始的吃惊渐渐变成了不屑。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位不顾女子矜持与礼节爬到柴木架子上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一双双好奇并且带着对粥场期冀的眼睛同时看向她,脸皮再厚她也还是有些脸红了,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她害羞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她眼中已经换上了令人信任信服的神采。

“各位百姓请听我说一句,大家不要乱,我在这里保证,今晚大家都可以顺利进入粥场并且吃上热乎乎的粥饭,大家这样挤来挤去不但不能快速的领取手牌进入粥场,反而会拖延士兵们发放手牌的时间。所以后面的百姓不要向前哄挤,让老人和小孩先到前面来,他们不比年轻人身体健壮。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谁都有老的时候,请大家尊老爱幼!”

“你是谁啊?”

“就是,这位夫人是谁啊?她说的话能信么?........”

“往年我们就算挤破头也未必能挤进去,喝上一碗粥,这要不挤还不得冻死在这风雪夜?”

.......

钱沫沫的话音刚落,安静的人群中突然就炸出一声质问,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质疑附和声,人群一下子就又沸腾了起来。

“大胆,这是当朝九王爷的正妃,天圣公主!”

卫统领本来是想替钱沫沫镇压一下沸腾的人群,却没想到九王爷的名讳刚报出来,拥挤在粥场门口的人群立即整齐划一的倒抽一口冷气退避三舍,那一瞬的默契似乎是这些百姓多年训练过的一般,全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钱沫沫。这下好了,不但没有了质疑声,百姓们连靠近都不敢了。

看来夜殇在外的声名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弥补的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从她的心脏向四肢蔓延而去。一阵旋起无数雪花的寒风袭来,冰冷的寒意立即将心头的那种无力压制了下去。

“各位百姓,九王爷并非传言中的那般冷酷绝情,他只是面冷心深罢了。在这里我,代表九王爷郑重向大家承若,只要还有一位百姓没有进入粥场,本妃就站在这里陪着你们!”

说着,钱沫沫就挺了挺身形,一副绝不誓言的样子让很多百姓都动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