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沫沫正和秋忆两个人说着话景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穿着打扮都很喜气的嬷嬷样的人。三个人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湿气,那是微凉的雨气,十分清新。

“嬷嬷,外面下雨了吗?这两位嬷嬷是?”秋忆知道钱沫沫目前的状态是懒得开口询问的,所以她便机灵地上前替钱沫沫问过。

景嬷嬷点点头待那两位老嬷嬷行过礼之后才道:“公主,这两位是宫里的老嬷嬷,主管婚嫁礼仪的教习嬷嬷。是皇后娘娘和湘妃娘娘派来教导和指引公主大婚礼仪的。这位是郑嬷嬷,这位是刑嬷嬷。”

那两位嬷嬷再次按照景嬷嬷的介绍顺序行过礼之后,其中的那位郑嬷嬷上前说道:“公主,老奴刚才来之前已经听景嬷嬷说过您身体不适,不适合长时间劳累了。这大婚毕竟是女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公主只需认真听着就好,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问老奴,大婚之日老奴和刑嬷嬷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您不必担心。”

钱沫沫淡淡地扯出一个清婉的笑容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两位嬷嬷了!”

“公主客气了,真是折煞老奴等,不过有件事还请公主应允才是。”

那个郑嬷嬷虽然说出的话十分低顺,可口气和神态却不卑不亢,隐约中似乎还透露出一份自傲的神色。让人说不出的不舒服,钱沫沫也不多想,毕竟捧高踩低是这些人的生存技能,可能得知她与夜殇之间的事才如此的吧。

她可不认为这件事能够被封锁,一点也流露不出去,毕竟刘美人怀的是九王府的第一个孩子,而且按照规矩也会上报宗府入碟的,这样突然小产了肯定是要上报的,恐怕现在整个京都应该都知道她天圣公主嫉忌无量将小妾推入水中导致流产的事情了吧。

钱沫沫也不去计较许多神情自若地说道:“郑嬷嬷有事请讲便是,王府不比宫中,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上告诉景嬷嬷,她自然后帮郑嬷嬷改善的。还有刑嬷嬷也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景嬷嬷说就是了。”

“老奴无甚要求,刚才景嬷嬷已经给老奴安排了住处。”

越过郑嬷嬷向后面的刑嬷嬷看去,那位刑嬷嬷好像是个沉默事少之人,此刻听闻钱沫沫说到她立即上前标准地行了一个宫礼,与钱沫沫一对而过的眼神中给人的感觉谦逊温和。

“刑嬷嬷这几日要住在这里所以无碍,老奴每日还要回宫和两宫娘娘报备,因此还请公主和王爷说说.......”

“郑嬷嬷!”

景嬷嬷一副紧张的样子看着郑嬷嬷,知道这个皇后派来的教习嬷嬷必定未安好心,不像刑嬷嬷是湘妃娘娘派来的,属于自己人,不会多言坏事。当听到郑嬷嬷说王爷的时候景嬷嬷立即开口阻止,却也知是无事于补。

毕竟钱沫沫不是那种眼里能揉得沙子的人,果不其然,钱沫沫疑惑地瞄了景嬷嬷一眼,从睡塌上坐了起来,说道:“郑嬷嬷请继续说下去!”

那位郑嬷嬷似乎非常不满意景嬷嬷的突然插嘴,瞪了景嬷嬷一眼道:“还请公主求王爷赐老奴进出梅园的腰牌,莫要再发生今日之事,耽误教习时间。”

郑嬷嬷的要求让钱沫沫一愣,她看着郑嬷嬷将头转向景嬷嬷和秋忆,直到开口时才收回视线看向景嬷嬷和秋忆二人。

“郑嬷嬷说的事是怎么回事?你们瞒着我什么?什么进出梅园还需腰牌?”

最后一抹淡笑也在钱沫沫的脸上消失。

秋忆看看景嬷嬷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景嬷嬷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昨日公主回来后王爷就命人将梅园封了起来,任何人,没有王爷的令牌都不能随意进出。刚才郑嬷嬷和刑嬷嬷在梅园门口和守卫说项了好久也没能进来,最后还是管家带着王爷的令牌将门打开送了两位嬷嬷进来。所以郑嬷嬷才......”

“正是如此!有劳公主费些口舌和王爷说说,就当是可怜老奴,赐老奴进出的腰牌!老奴也好及时回宫回复皇后娘娘还有湘妃娘娘。”

那位郑嬷嬷明显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她记恨刚才景嬷嬷在她说话时突然打断,此时她也以牙还牙地将景嬷嬷未说完的话接了过去。

“呵呵......”

钱沫沫似乎听到了什么好像的事一样,自己轻轻地笑出声来,明明在笑的她眼角不知为何却溢出了一滴晶莹。

上次是将她关到那个蛇鼠横行臭味熏天的水牢,这次是要将她幽禁起来吗?怎么?怕她这个害死他孩子的凶手跑掉?

“公主?公主?”

景嬷嬷有些担忧地唤了钱沫沫两声,直到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景嬷嬷才稍松了口气,有些不满地看向一旁的郑嬷嬷,她就知道皇后没那么好心。

“郑嬷嬷啊!如你所知,任何人都不能进出梅园,我自也不例外,见不到王爷我就算应下你的请求也无法兑现,更不可能求得进出的腰牌。”

“来人!将郑嬷嬷用本王的车驾送回宫,九王府撑不下命公主做事之人。”

宫中来人,管家能带着腰牌过来放她们进梅园自是请示过夜殇的。而知道来人并非只有湘妃娘娘指派的人的夜殇心中不安,悄悄地孤身来到梅园。

一直站在回廊下的他早将屋内对话的内容听了个清楚,本不打算现身的他实在是不愿皇后的人欺负他的沫儿,这才现身维护。

钱沫沫却被突然而至的夜殇惊得愣住,只是一夜未见,她便感觉好像过了几年一般。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味道,唯一让她觉得陌生的是他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

她想过夜殇可能出现的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明明伤害了她的人,此时却站出来维护她,这让她情何以堪,又该用何面容相对?

“王...王爷息怒,老奴也是为了能准时回宫和皇后娘娘报备,并未有意为难公主,王爷恕罪啊!”

夜殇的出现让郑嬷嬷一改之前的自傲不恭,当即跪在地上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的不利索,为了自保更是将皇后娘娘搬了出来。只可惜她没有意识到站在这里的是夜殇,而非别人,这里更不是皇宫。

当即被人拖出去的郑嬷嬷如鬼一般叫饶着,秋忆稍稍抬眼瞅了一眼,心道,活该!只是让你用王爷的车驾回宫,真是便宜了你。

秋忆会这么想是因为夜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奴才用主子的车驾送回去,就代表着需要施以杖刑。这个所谓的杖刑并不是在身上打多少次数,而是直接将双腿打折,并且没有恢复的可能,终生残疾无法行走。因此那个郑嬷嬷才会如杀猪般鬼叫。

自然钱沫沫根本不会知道奴才用主子的车驾是什么后果的,否则她也不会这般安然地坐在那里,毕竟郑嬷嬷虽然态度有些问题并未犯下大错。

郑嬷嬷被拖下去后屋内无人说话,气氛一下陷入尴尬之境。景嬷嬷瞅着王爷的样子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赶忙上前道:“王爷公主,老奴先带刑嬷嬷下去安置。”

说罢,景嬷嬷向钱沫沫是个眼色,示意她和王爷好好说话后拉着秋忆带着刑嬷嬷退了下去。

景嬷嬷秋忆等三人一走,只剩钱沫沫和夜殇的屋内更显窘迫难堪。夜殇看向钱沫沫的目光中总是带有欲言又止的愧疚,而钱沫沫则垂首不去和夜殇对视。

一时间梅园主屋中凝结的空气让身在屋外伺候的秋忆都忍不住憋着气不敢呼出来,心中直道,奴婢的好公主,你就别跟王爷置气了,王爷好不容易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也许是秋忆强烈的意念影响到了钱沫沫,她终于肯抬眼看向夜殇。只不过相较夜殇眼中的愧疚,她的眸光中掺杂了太多东西,让和她能够心神感应的夜殇都无法读懂。

哀莫大于心死,夜殇最后还是读懂了这一句。那是对他的疏离,她曾对他打开的那扇心门已然在悄然关闭。那个属于他的位置将他推了出来。

有些惊愕的夜殇突然意识到若是他这次不讲清楚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若是这样,即使一切都按照他的预算进行,没有了钱沫沫他又有何意?

陇在衣袖中的手掌猛然握成拳头,突然的力道让他手掌的骨骼都泛着冷光将皮肤撑起,似乎在多一份力就会将皮肤撑破一般。

菱形的薄唇几次轻启一个声音刚要从夜殇的喉头传达唇边,钱沫沫在这个时候忽然动了。夜殇即将溢出的那句“对不起”打了个转又回到了腹中。

从睡塌上起身走下来的钱沫沫来到夜殇身前一米的位置停下,在夜殇满怀希望的时候,钱沫沫本就直到他胸前的身高又猛地矮下去一大截。

“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若无事吩咐,臣妾身有不适,还望王爷他处寻香!”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话就那么自然地从钱沫沫的口中冷冷地说了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她也有一日能这样冷淡若冰地将一个人推开。还是占据了她整个身心的人。

明明她想要说不是这些,开口的话却是如此伤人,她不是正翘首以待他来向她要一个解释么?为何她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如此?

她的心又莫名地开始悸痛起来,她恨自己的言不由衷,却又没有勇气去向夜殇要一个解释的机会,她怕,怕得到的答案是再一次的冰刀刺心。

“呵...呵...呵呵...本王何处寻香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今日本王偏要你不可!”

本以为钱沫沫即使不像平日那般扑进他的胸膛,也会哭喊着猛捶他的胸膛的夜殇错愕的瞬间,断续不可置信的笑声如咳嗽一般从他的胸膛中传出,满怀期冀的凤眸一点点暗了下来。

他怎么忘记了,她不是那些寻常女子可比的,自然也不会有寻常女子的举动。口中一甜,夜殇知道他前些日子受的内伤恐怕还没有完全康复,郁结在心中的疼痛此时正将他的旧伤勾起。

在某种程度上夜殇和钱沫沫是十分相像的一类人,他们都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夜殇的旧伤正是他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回来的原因,他没有解释,也没有机会解释。

而方才涌进口腔的鲜血也被他强行压了回去,被钱沫沫冰冷疏远的态度激怒的他,全然忘记了之前想好的所有说辞,粗暴的一把将钱沫沫推倒在她身后的睡榻上,俯身就压了上去。

钱沫沫也没想到夜殇会如此突然地情绪失控,他眼底慢慢渗出的红色告诉她这绝对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