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

也就是说按照刑嬷嬷和钱沫沫说的大婚行礼过程是要晨迎昏行的,即夜殇需要早上来迎娶钱沫沫,待到傍晚黄昏吉时再行娶妻之礼,也就是拜天地,之后她再被送回新房。

可是她现在就在九王府中,因此晨迎一说也就免了,而她则需要一直在坐在新房的**等待夜殇与她行礼,明日过后她的姓氏不再是钱而是出嫁随夫改为夜了。

古代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出嫁连自己的姓氏都要跟着夫家改。

钱沫沫坐在婚**低着头回忆着刑嬷嬷和她说过的那些规矩,一遍遍在心中演练,她可不想自己等下因为大意而被人取笑。

今天能来的估计都是皇亲国戚,夜殇的那些个哥哥恐怕也都会来,希望不会出什么幺蛾子难为她和夜殇才好,她可不想她的婚礼会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知不觉中钱沫沫就又将注意力偏到了夜殇的身上,似乎她每想一件事都能与他挂上关系,明明要生他的气,却在只有她自己的时候总是将气愤变成了思念。

钱沫沫欠了欠屁股晃动一下有些发酸的腰,透过盖头下的空隙她观察着屋内地上阳光照射的轨迹,心道,看来她还有的等呢,平常坐着不动倒也没觉的什么,这会子她一身金饰真真是将份量加到了极致。

这才多大一会她的脖子就有些发麻了,僵硬的感觉让她抬不起头。

“小沫沫,人家来看你了!快让人家看看你今天美不美?”

人未到声先至,光听这标志性的声音钱沫沫就知道是何人来看她了,只是没想到这一项“探新”真的会有人来看她。

本来刑嬷嬷是和她说过这一项的,即为自己的好友来探望,为其添香。放到现代就是凑份子的意思,而在没有完成添香这一项之前是不用蒙上盖头的,因为钱沫沫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她也就将此项略过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人妖央居然会来看她,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忍不住眼眶发红。一个女人在嫁人的那天身边没有朋友,没人长辈那种萧瑟的感觉是无法言语的。即使有景嬷嬷和秋忆在她身边陪伴却依旧无法填满那种空洞。

“咦?是人家来晚了吗?小沫沫怎么这么早就戴上盖头了?还说想看看小沫沫的娇艳可人呢!”

钱沫沫透过盖头下的边缘看着在她面前站定的一双白色织云短靴和一如既往的粉蓝色衣袍的下摆,她深深吸了一下鼻子,压制住嗓中沙哑。

“你又没说你要来,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就直接略过这一项了!”

攥了攥手中的如意,钱沫沫的目光转向人妖央身后的一双桃红绣鞋上,那是展婧吗?她姐姐展茯不知道有没有去找过她。

想起那天展茯眼中的杀意,钱沫沫仍旧心有余悸。因为近日烦事忘在脑后的事也想了起来,展茯似乎对夜殇很有成见,而且话中的意思是有可能刺杀夜殇的。还有那个五王爷府的小厮,这些事怎么都让她给忘记了呢。

“这看不到新娘子还怎么添香啊!看来今天人家可以省下一份礼喽!”

都怪夜殇,他要不是不信她,事情何故闹到如此地步,要不是他让她去看望那个刘美人又怎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让她将展茯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不知道玄武是否和他说过此事。

“咦?我说小沫沫,在下不就是逗逗你么?怎么一听不送礼就不理人了呢?”

人妖央突然蹲下身子透过盖头下的空隙看向钱沫沫,将她吓了一跳。她也是想别的事才没有注意到,看到人妖央突然探过来的脸她没好气地损了他一句。

“没有添香的礼物自是不必理你,我问你,上次打赌你输给我的事做了没?”

人妖央撇撇嘴也不拘什么礼数在刑嬷嬷吃惊的表情下一屁股歪坐在地上,单手支在腿上撑起下巴就那么歪着头从下向上看盖头里的钱沫沫。

刑嬷嬷忙使个眼色让秋忆给他看座,人妖央拜拜手压根没有起来的意思,倒是跟着他的展婧不客气地坐了过去,依旧淡漠地看着人妖央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我实现若言不也得茯儿出现嘛!连她的人影都看不到又何谈履行赌约?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确定要和我说这个?礼物还要不要?”

提到展茯的事情人妖央显然是没什么耐心和她议论,可见当年必定还有别的事情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她瞪了人妖央一眼,表示暂且放过他。

“央公子送的添香礼自是要收的,不过也要看你送什么!”

钱沫沫晃了晃身子,感觉有个人和她说话倒是没有那么无聊了,但是身上穿的七层礼衣实在是束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么刁蛮,也就小殇殇敢娶你!喏!这是江湖上一个朋友送我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想着你也许会喜欢就借花献佛当添香礼送你了!”

人妖央回身从展婧那里接过一个长条形沉香木的雕花盒,单看盒子就觉得这礼品定是不菲之物。只是一个盛放的盒子做工用料都如此精细。人妖央一出手立即引来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猜测着这盒中到底是何物。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确定这么贵重的东西要做礼送我?”

“哈哈哈......钱财乃身外之外,在下岂会看上这等俗物。再说了,人家又不像小殇殇一样是王爷,送公主礼物自是要拿出最好的才能配得上小沫沫的身份嘛!”

人妖央没个正行地逗笑着钱沫沫,明明一开始说话还像个正常男人,后半句就立即又恶趣味的角色扮演。真是让钱沫沫忍不住想要踢他两脚。好好的男儿不做偏喜欢装女人,估计这屋子里的丫头们多半是要被他勾去三分魂魄了。

再想到夜殇,钱沫沫哑然。大婚在即,他只在头天晚上前面来解禁梅园,还和她有的没的说什么一定要相信他。难道他突然和一个女人亲密地抱在一起也要让她相信他?

开玩笑!

还有就是那个混蛋明明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居然也没有说一两句体己的话。就那么大刺刺地丢下哭泣中的她离开,可见他就是故意气她。

这般想象的钱沫沫垂在盖头下的脸气鼓鼓地嘟着嘴,完全忘记了是谁在夜殇每次来看她的时候大耍任性的小脾气不停解释,还故意去挤兑人家夜殇。要知道那个无意中流产的小生命同样也流着一半夜殇的血液,他也不会比她好多少的。

“小沫沫?你想什么呢?怎么又走神了?”

“啊?什么?”

人妖央从地上站起来潇洒地整理一下衣服,复又低下头看向盖头里的钱沫沫,戏谑地说道:“什么什么?你都不理人家,人家破了财自是要找个地方好好心痛地啼哭一番。”

钱沫沫想,如果此时要是有人揭开她的盖头,一定能看到她一脸的黑线外加嘴角抽搐,不是她夸张,而是人妖央太夸张,他那样子哪有半点心痛的样子。

调笑归调笑,其实在心中她还是听感激人妖央的,若非他过来和她说说话,这漫长的等待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平常眨眼即逝的每一秒在这种等待中也好似被扩大了好几倍。

“人妖央!......”

看到人妖央已经迈出一步离开她的狭小的视线范围,钱沫沫急忙喊了一句。人妖央也不转身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嗯”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还是了解钱沫沫的性格的,刀子嘴豆腐心,用再她身上最为贴切不过。

明白自己只要回身去看钱沫沫,她必然会将剩下的话埋死在心中的人妖央,停住脚步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嗯...也没什么,谢谢你的添香礼,还有......谢谢你来看我!”

“哈哈....小沫沫这么客气人家可是要伤心的!”

潇洒不羁的爽朗笑声后是惺惺作态的扭捏声,标志性的人妖央式语气在梅园随着他的离开而消散。刚才热闹的梅园主屋也随着人妖央的离开渐渐降温,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安静。

人妖央送的礼盒就在她的手上,上好的沉香木盒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无所事事的钱沫沫将手中的玉如意先放在身侧,准备将那个沉香木的盒子就着自己的双膝轻轻地打开。

她是非常好奇人妖央会送她什么的,金银首饰之流是不可能的,那些东西正如人妖央对其淡薄的态度,所以他一定不会拿这种东西送人。

沉香木的盒子一点点在她的手中错开缝隙,一股清淡的梅香就从这尚未全然打开的缝隙中飘出来,似乎还带有冬日凛冽的寒意,沁人心脾。

好奇之下钱沫沫的动作不再迟缓停顿,直接将沉香木的盒子完全打开,一块不规则形状的淡黄色菱形琥珀静静地躺在盒中的锦缎之上,大小犹如鸡蛋。

难得的是这块琥珀的中央并非如寻常般是一个小昆虫,而是一朵怒放的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