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被子铺好后,我一琢磨,就算二殿可以不用睡觉,可我们五个人一床被子哪够于是商量着轮班。 三个一组,轮流守夜我道。

安晨胸口一拍:我一大老爷们儿,一两晚不睡觉那是常事,反正我平常上网也会玩儿到夜里一两点钟。

二殿跟风:我虽然很喜欢你们人类的作息,可我担心安晨熬不了一整晚,我还是不睡陪他好了。

七凤抢过话头:我现在每个细胞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信你闻闻伸出手来放到我的鼻子底下,我拍了她一下,她又道,你看看这小村子多新鲜,多恐怖,我别提有多兴奋了,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调侃她道:你现在不怕鬼啦

嘿嘿,有你家娃儿他爸在,我才不怕什么妖魔鬼怪呢。

我呆若木鸡地愣了一会儿,真是不忍心告诉七凤,关键时刻人石三生未必会管她。不作犹豫,干脆大话一放:那得了,我们今晚都不睡算了。

安晨从包里拿出一副扑克牌:那正好,我们通宵玩五张。

二殿眼明手快一把夺过:五张是什么怎么玩儿

二殿,你会卖萌,怎么不会五张七凤往地上一坐,顺便拉了二殿挨身坐下,哥俩好似的道,来,我来教你。

安晨立马也坐到地上:我也来我也来。

灵蛇一见这么热闹,也跟着坐了下去,撒娇:安哥哥,霏儿也想玩,你也教教我吧。

好啊。安晨伸手搭上灵蛇的肩膀,来,安哥哥先告诉你认牌,这是红心,这是黑桃

石三生靠墙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那块小木头疙瘩继续雕了起来。我笑嘻嘻地蹭了过来:真是心有灵犀呀,把自己的包取过来,打开拿出那只还没有成型的木镯子,看,我也带了,嘿嘿。

七凤他们窝在一起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牌,我便依着石三生的背磨了两个多小时的镯子。直到手臂酸疼,就把木镯子往背包里一塞,打算明天再做。扒到石三生,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一手拿着木头,一手捏着刻刀,如果认真的模样,真是叫人垂涎欲滴。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果然没错。

小猪,七凤不知何时走到我的身后,把我双眼一遮,我真是佩服你俩,要是让我做雕刻,估计能把我逼疯。

我把七凤的手拿开,人各有长,要让我学医,我也会疯的。

七凤听我奉承她,得意起来:那倒是。老娘的医术足以秒杀很多医生了,要是生在民国时期,肯定要被抓到前线当特级护工的。

高级女仆我调笑她。

去去七凤轻轻推了我一把。

石三生将我的嘴巴一捂,掌中还带着檀木香味:别出声,有人在哭。

七凤立马噤声警觉了起来,安晨他们也不打牌了,茅草屋里一时寂静无声。我仔细辨听了一下,屋外那哭声长一声短一声的,听起来不大像人类哭泣的声音,倒像是猫叫,却又没有猫叫那种高低音的婉转凄厉。

不过还是挺渗人的。

没听到有什么人哭啊安晨挠挠头,手里还捏着几张牌,我这手气刚顺点儿,让我赢几把爽爽先。来,我换三张

我也没听到其他声音啊。七凤也跟着侧耳听了听,除了安晨的肚子叫。

牌都打到半夜了,肚子能不饿得咕咕叫么安晨伸脚轻踢二殿,去弄点吃的来。

二殿昂首挺胸:我不会做饭,小高你去。

七凤便道:这里除了小猪,谁都不会做饭。不过安晨,你想让人小猪给你做饭,做梦呢吧你,石大哥不叫十万阴兵来把你家给踏平了。来来来继续出牌,轮到谁了洛霏

我见他们一个个不着调,就凑到石三生的耳边,轻道:我听到了,哭声就在屋外,会不会正是那蛇妖

石三生摇头:蛇妖作怪不会用哭声来吸引人,它们天生便能使用魅术。

那会是什么东西七凤一边打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之前没听那佘族长说么这里的青壮年都出去打工去了,剩下的都是孩子妇女和老人。安晨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很有大家风范地道:据我推测,是小寡妇前门寂寞,伤心过度,思念良人。

七凤揪着安晨的耳朵:你还能再正常一些么

二殿凝了一团灵力搁到七凤面前:小高,我从不打女人,你别逼我。

安晨耳朵被七凤扯着,便伸腿去踢二殿:边儿玩去,安爷我用得着你救

我微怒:都什么时候了,别闹。

石三生缓行两步,把里屋的门一拉,门应声而开。门开后,他就往外走,我也跟着走了出来,却没有见到带我们进来的老婆婆,只有一口大缸,里面盛满了清水,一尾红鱼在里面欢快地游着。我敢发誓,我们进来的时候绝对没有看到这口大缸,茅草屋已经这么破旧了,还会有那闲情逸致去养鱼

站了几秒钟,发现那哭声还在,根本不是缸内的红鱼发出来的。石三生抬脚往大门那儿走,我便猫着腰跟在他身后,像做贼一样,把门打开一条缝。

屋外漆黑一片,哭声戛然而止。

石三生猛地把门一拉,用强光手电射向黑暗处,我有些好奇就从他的手臂下伸头出去,想瞧仔细些,却迎面贴上一张满脸皱纹的脸,那白头被风一吹,轻扫在我脸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反应直接把石三生当救命稻草给抱住了。压制住尖叫声,脸埋在他的胸口,心狂跳不已。

小灵莫怕。石三生在我背上拍了拍。

小姑娘你灵力这么强,怕什么来人往屋里一挤,声音低哑,最近死的人多,我出去烧了点纸钱给他们,吓到你们啦。

我定睛一看,正是带我们的那位好心婆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石三生身上下来:婆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婆婆手里拿着一条红鱼,走到那口大缸前,把鱼放了进去:去睡觉吧,别再出来了。虽然一般的小鬼近不了你的身,但千年的怨鬼还是能吸食你的精血吃你的魂魄。

婆婆,太白屯真的闹鬼么啊我拉着石三生的手,心里平静下来,还有,那蛇妖呢

你们最好别多管闲事。婆婆狠狠瞪了我一眼,眼睛里只剩下眼白的部分,像睁眼瞎一样看着令人心里发冷。冥差又如何,怎么斗得过它。

石三生轻轻拉了我一下,示意我先回屋再说。

七凤他们还在打牌,玩得不亦乐乎。我独自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只待明天天亮再做打算。

这一整晚我都没有睡意,靠在石三生的身边,念着远在上海的楚臣和爸妈。窗外传来阵阵的长一声短一声的哭泣,还有很多人走来走去的声音,偶尔有几声叹息近在咫尺。由于尚不清楚对方的底细,石三生也没有轻举妄动。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时,我在石三生的怀里挣扎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感觉精神尚可。

安晨几人打了一整晚的牌,直到凌晨四五点才东倒西歪地睡去。我打开背包,把自己的换洗外套给正在安晨臂弯里睡得正香的七凤盖好,二殿则搂着小灵蛇,表情很萌地做着美梦。

我和石三生没有吵醒他们,把门打开走了出来。老婆婆正站在那口大缸旁,盯着两尾红鱼出神。

婆婆,早啊。我道。

石三生打开大门,门外传来喧哗的人声,还有小狗在汪汪叫。阳光温暖地洒向地面,发出灿烂的光。

沉睡了一夜的太白屯终于太个正常的小村子那样苏醒,仿佛昨晚的哭声和孩子的警惕只是我的幻觉。

佘婆婆,救命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瞬间我眼前一晃,光线便暗了下来。

佘婆婆,我女儿快不行了,求您救命啊

面前的女人四十来岁,有着中年女人特有的发福身材,白胖圆滚像个肉包子。

婆婆从缸边回神,缓缓走到门边来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会兰你先别慌,小娟她怎么了快跟我说说。

女人红肿着双眼站起身来:佘婆婆,小娟昨天好好的,睡前还给我讲了笑话,今天我叫她起来,她就不醒人事了。到现在都没叫醒,您说是不是妖咒又犯了

按道理不应该,小娟已经过了十六岁,妖咒早就不灵验了。婆婆进屋拿了一个布包裹,先瞧瞧她去又一回头跟我和石三生道,你们几个就在屯里逛逛,别走远了,后山千万别爬,等我回来带你们出去。记着,别再跟其他人跑了。如果我天黑之前还没回来,你们就待在里屋,哪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