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敢情这二人是去干逛了半天啊。 刚刚认识就能这么熟络,他们还真是有缘呐。

还没等我从七凤嘴里拷问出他们逛街的过程,安晨就过来了。接着从车上大包小包地往隔壁搬东西。

我的左边是一个玉器行,就是之前跟我讲二次元三次元的那个阿姨的店,而安晨搬进去的地方是我的右面。不清楚那里之前是卖什么的,我来了一年有余,好像只看见上面老是挂着一个门面转让的牌子。

现在这店直接被安晨给租了下来,他还美名其曰自己也想开间小店,体验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老是守着他的那个小破公司,会被程序化的。

开着豪车来的还会是小破公司么我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安晨,不过面上却是高兴得很终于有一个伴儿可以说说话了。

其实看店很苦闷,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手工坊。通常灵感来了,一做发簪就是一整天。当时一句话都不说,事后才觉得腰酸背疼口干舌燥,像是一个礼拜没讲话了一样,有点摸不着道儿了。

让邓禹看着手工店,我就和七凤一起去整理安晨的店。

安晨就告诉我们说他要做的是古董生意。至于进货的话,他要去福建一趟。然后说了一句你懂的,就神神秘秘地走人了。

我和七凤都很莫名其妙,发簪我们是懂,古董能懂个什么呀连最基本的鉴定都不晓得,最多只能看看寻宝这类的电视节目,哄哄小孩子。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点,就是这个古董行啊,一般几年没有进账,但只要一有进账,就能吃上几年。所以我和七凤大约总结了一下安晨这种异常的举动

安晨家里是开公司的,他毕业后他爸妈就将公司交给他全权打理,而安晨又是个拘不住的野马,而且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多少苦。他现在弄个古董店的噱头,轻松自由不说,还落得个清闲。再万一碰到个死马当活马医的主儿,恰好能嫌上一笔,跟家里人交差。

一晃七天过去了,安晨没有再来,打他电话,也只说有事在忙,晚一些时候再来店里。

这丫的,果然验证了我和七凤的解说,安晨是带着去福建进货的幌子泡妞去了。

七凤倒是天天往我店里跑,一进来就和邓禹出去一两个小时。问了也不说原因,不知道是在干嘛。

我每天重复着店里的琐事:打扫记账整理制作古风发簪的材料包。得空的时候就在想,周围的人怎么一个个都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了呢是我想太多了还是我真的有病

但是,我愣是没敢再跟七凤讨论我是不是得了解离症,因为怕被证实。

七凤不知道又从哪里逛完了,满头大汗的回来,进门就喊着要喝水。邓禹则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白色棉袄红色围巾,有着十几岁男孩子的朝气和活力,以及青春期男生对爱情萌芽的一点点羞涩感。

要不是七凤再三保证过,说自己只是邓禹的小跟班,我还真以为他俩背着我干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七凤,瞧你个熊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邓禹大了你五岁。我笑着调侃着,替她理顺被风吹乱的短发。

莫提年龄,提年龄伤感情啊,我跟你说。七凤白了我一眼,回道,对了小猪,你好久没去旅游了,我们元旦去莲溪庵吧

七凤平日里有些大大咧咧,不像是块学心理学的料,偏偏成绩又很好,真是个奇怪的物种群。

我哈哈笑了几声,说:元旦去旅游,你是想看满山遍野的人头然后坐下来继续研究我的设计图稿,上面正是邓禹带来的凤冠步摇和骨笄。

邓禹博物馆的那位朋友早就已经将货款打给我了,我得加紧做出来才行。

凤冠和步摇倒是好做些,淘点黄金花片,玉石珠,古法琉璃,水晶,淡水珍珠以及白蝶贝,用金链9针t针穿连起来就行了。

最后这个骨笄就难了。

一般用骨头制作出的发簪和笄,款式形状都比较简单。大多是圆锥形或长扁条形,顶端粗些宽些,而末端很尖细。可是这个骨笄看起来很特别,纯黑色的,不像是普通的兽骨。而且,照说这个东西是唐代古墓出土,那个时候的技术是不宜在骨上雕复杂的纹路的,可这个上面却镌刻着复杂纷繁的往生花。不知道是谁做的,手艺竟然能这么出神入化。

七凤见我低头画设计稿没再理她,而邓禹一进来就坐在椅子上看起书来,便觉得一个人无聊,直对我囔囔:好不好嘛,元旦去嘛去嘛人家好想去

要旅游也得去个名胜古迹啊,你看过哪个年轻人去什么庵玩儿的我打掉七凤挂在我胳膊上直晃荡的手,翻了翻白眼,说,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难道想进庵当尼姑不成

又不是要你去当尼姑,只是让你陪我去莲溪庵玩几天。七凤不依,又缠了上来:莲溪庵在武汉,那里离你老家也很近的好不好。说到这里,她突然大声尖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七凤道,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我们去武汉归元寺的时候,在莲溪庵里住过一晚上,难道你就不好奇楚臣的身世

我一愣,两年前我们还在上大学,去归元寺旅游过不假,因为整个武汉那里的香火最旺。可是,我对莲溪庵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啊。什么时候还在那里住过一晚上

见我出神,七凤摸摸我的头发,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元旦就出发,我去订机票。

临走还摸了几把我的头发,表现出很留念的样子。

我这头头发从小到大都没有剪过,是很长很直,可是也不至于七凤这么倾慕吧,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

正想着,我手机响了。一看,是我妈打来的,连忙接了

喂,妈妈。啊你又要做法事了啊胡先生一家已经到了么哦,那好吧,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正好是上次那个胡先生的约定之期。胡先生他们就快到了,妈妈让我过去帮帮忙。

刚想说话,我就见邓禹一副紧张的模样,双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不免很好奇,就说:邓禹,你是不是和七凤一见钟情了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又说,有我的前车之鉴,你们最好还是收敛些。万一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还是尽快把事情办了吧,夜长梦多七凤爸妈都是文化人,应该不会太介意年龄上的差距

邓禹很聪明,一听就明白了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接着脸一红,丢了一句:你想太多了然后就低下头,再也不理我了。

我自觉没趣,就拿了公交卡往妈妈那里赶。

妈妈做这种法事不是一次二次了,步骤很繁琐,需要好几个人帮忙。除了隔壁王阿姨愿意来帮忙之外,其他人都只是来看看热闹,顺便带些笑话奇闻回去,跟卖菜的阿姨大伯扯八卦。如果被我听见,我总是会喝斥他们几句。即使我自己家人再怎么封建迷信,也由不得你们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赶到那里的时候,我就看到小巷子口停了辆宝马x6,银灰色的。

我道:妈,我来了。一进院门,就看到了熟悉的场景三张明国时期的大方桌呈品字形叠起来,周围则放了一些装着纸元宝的篓子。

客厅坐满了人,我看了看,居然都是以前没见过的。我心想肯定又是些闲得脸蛋疼的人于是昧着良心,厚着脸皮打过招呼,就进了里屋。

妈妈正在写文书,我略扫了一眼上面的字,不是这世上任何一种文字,但我从小看到大,再熟悉不过了。

文书的落款周围都是符,我看不懂,只认识中间的一个秦字。我知道这是妈妈的名号,代表着的是第二十一代享灵人团口掌位的信文。

忘了说,我外婆是第二十代。

爻爻来了妈妈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

我嗯了一声,说:现在才四点,爸就下班了

因为我没看见楚臣在家,就想是爸爸怕楚臣年纪小被吓到了,所以抱出去玩了。

没呢,刚来电话说今天加班。妈妈用很细的针刺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中指,将血滴到刚才写好的信文的秦字上。

啊那楚臣呢谁抱走了我一听爸爸还没回家,心说不会是石三生把楚臣抱走了吧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她把所有要用的文书整理好,这才抬头看我,说:小石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对他有点偏见,但是妈妈都是过来人,看得准人心。顿了顿,又说,他对你,没有异心。

楚臣真的是被他抱走了你们怎么这么大意他只是个陌生人我着急起来,要是石三生不回来了怎么办楚臣有个三长二短我还活不活了

爻爻,你还记得你的这头长发,我们连胎头都不敢剃么你八字纯阴,先天阳气不旺,要不是有你外婆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顾左右而言他,还好你自己也懂事,22年来没有剪过,要不然也性命难保。说着,停了停,眼睛模糊了一下,要是今后外婆和妈妈都不能再护着你了,你一定要跟在石三生身边,知道吗

我见妈妈不仅毫不在意楚臣的事,还跟我说什么头发不能剪,剪了就会死的鬼话,顿时有些生气。再加上我对石三生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现在一听楚臣被他拐走了,火就更大了。

没有理会妈妈后面的话,我直接跑到自己的房里,拿了一把剪刀出来,站到妈妈面前,说:我现在就剪,看会不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