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到达潭州,出站我们就见到了来接我们的人,这时才发现,同一趟列车上,跟我们抱着相同心思,打算来潭州抢钱发财的人还不少,场面就像是在迎接人大代表团的到来,满世界都是归绥口音,让人觉得特别亲切。

遇到长相好看的姑娘,我们还会多瞅上几眼,暗暗羡慕着人家的运气。出门在外,身边有个青春靓丽,年轻貌美的姑娘,很容易发生点什么,这都是行业里不争的秘密。

丽丽等人没跟我们打招呼,就被人给接走了,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一片嘈杂,全都是称兄道弟的笑声。

来接我们的家伙名叫杨玉斌,外号大头,跟他同行的是二狗,姓荀,这两个人都是特三建的子弟,我们早就认识。我为他们介绍过阿古拉,喇嘛要打车走,杨玉斌拉住没让,说有直达的车,花那钱干啥。

上车后才明白,要去的地方并不在潭州市内,而是离潭州六十公里远的‘水井镇’,必须要坐长途车才能到。

如此,一直折腾到天黑,我们才到地方。

‘水井镇’还可以,至少要比归绥周边的破烂旗镇强,有不少的楼房。但我们住的位置相对偏僻,一水儿的平房四合院,属于小镇的郊区地带。

进了院子,发现里面住的全是过来卖药的同行,老乡,户主另有房子并不在这院子里住,我们住在东偏房,正房里住着三男两女,三个男人是亲兄弟,姓齐。大哥四十多岁,我们叫他齐经理,个头不太高,但人很壮实,矮粗体型,剃着副板寸头,后脑勺上的槽头肉层层叠叠,显得挺凶恶。

老二跟他哥身形差不多,但不太爱说话,显得阴沉沉的,老三是个瘦高麻杆,说话的声音非常洪亮充满磁性,擅长讲笑话,荤段子,在饭桌上很快就跟我们打成一片

这是一只笑面虎。

剩下两个女人,都不太大,但长的都还可以,是齐老大和齐老三的拼头,据说老大的姘头还为他生了个儿子,但没带过来,已经跟他在外面跑了四五年。

酒一直喝到后半夜,具体的事情却根本没谈,说是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杨玉斌把我们叫起来,说真的,我对这里挺失望,连最起码的住处都没有,**个人睡大通铺,身下只垫了张海绵垫,再这样睡下去,早晚落下毛病。

众人在院子里乱哄哄的洗漱,有男有女。完了杨玉斌就说,要带我们去公司看看,这才提起我们的兴趣。

到地方一看,狗屁的公司啊,不过是一间废弃的工厂,几百上千人像开会似得挤在破旧的厂房内,屁股底下一水儿的塑料板凳,花花绿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身西装革履,正异常亢奋的在对众人讲述‘奇迹’。

他首先给我们讲述了国内国外的经济形势,说,递进制营销,已经成为国际流行的,不可阻挡的潮流,越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些人,所积累的财富越多,辛苦几年,坐在家里也能数钱。

接着又讲述起某些人发财的经历,说他们在哪年哪月加入公司,短短的两年之内,就积累起了巨大的财富,开着什么车,一年有多少万年薪。

听的我就像做梦一样,当时只感觉,这钱赚的可真容易啊,我要是有百八十个下线,下线再发展下线,我就是世界首富了!

至于经销的东西,则全都是高科技产品,什么能治疗癌症的铁锅,可以去除色斑和豆豆的化妆品。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家兄弟又喊我们过去喝酒,席间,吹的天花乱坠,继续给我洗脑,不停跟我们讲,某些人如何发了大财。说的还都是我们归绥本地人,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

接着,又玩起数学游戏,说的还是鸡与蛋的故事,老生常谈……这些不用讲大家也懂,无非是传销那一套

。但当时我们没见识,压根就没听说过什么是传销,全都被这简单的手法,套了进去。

主要是太相信自己的朋友,压根就没想到会被骗。

就这样,我们一人交了3000块钱,成为了‘雅昌’公司的职工……

开始过的还算舒心,可到后来,由于无法顺利开展业务,我们的境地每况愈下。尤其是我,喇嘛他们平时还能给人打打电话,忽悠忽悠人,让齐家三兄弟觉得,他们很有潜力。

而我,给第一个战友打电话,战友就告诉我“潭州雅昌?二牛他们搞的那东西?你赶快回来哇,那都是骗子!”

电话开的是免提,齐老三当时的脸色都变了,不停的跟我解释“别听****瞎嘞嘞,他知道个求,咱们这是国际新兴产业,****们不懂!”

但我很相信自己的战友,后来自己打电话过去徐闻,原来他在半年前,刚被人骗到过潭州,年前才回去……你说这事儿整得。

当时的传销还不像如今这么玄乎,上个厕所都有人盯着,完全与外界隔绝,主要是靠洗脑忽悠人为主,平时还算自由,公司安排开会愿意去就去,不去没人说你。

但深陷在其中的人不少,还全都是真心实意想发财的那种人,比如杨玉斌这小子,他不但喊来了我们三个人,还把自己的同学和亲姐夫也喊了过来。更搞笑的是,他姐夫发展下线,尽然发展了自己的岳父……

亲姐夫的岳父是谁?

杨玉斌他老子!

喇嘛和阿古拉在我的劝阻下,都没发展下线,因为没有下线,我们三个渐渐被边缘化,总受冷嘲热讽不说,连吃饭都只能吃人家剩饭,同时还要担负洗锅、做饭等营生,伺候那些刚刚被骗过来,还没上套的财主。

加入组织后管吃管住,所以业务不好的人,难免收起多干活。

我们之所以忍着,是因为,当初加入公司时答应我们的高科技产品,一直都没能到位,我们打算拿了东西再走,这钱不能白花,那可是能治疗癌症的大铁锅!

渐渐地天气开始转暖,对井水镇这个地方,我们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小镇上一多半人,都是被传销组织骗来的肥羊,全国各地的都有,最少也有十万人以上

。搞的当地物价飞涨,连本地卖塑料板凳的都发了财,25块钱一个板凳,听课开会需要这东西。

海绵垫子90块一张,就当时的工资水平而言,绝对是天价。

还有什么洗脸盆,挂衣架,肥皂盒,全都卖脱销了……

还好我过来的时候身上揣了两千块急钱,否则小哥三只能出去要饭,当时又都不会使用信用卡,银联什么的也还没有,一般用钱,都是邮局汇款。

没出三个月,阿古拉就闹腾的想走,但喇嘛不同意,因为3000块钱,相当于当时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喇嘛说“不能就这么回去,咱们顶想办法发财!”

阿古拉正在气头上,觉得我们被骗,全是喇嘛的责任,因为杨玉斌跟喇嘛的关系最好,不服气的问他“怎么发财,拿屁发啊?”

喇嘛瞅了我一眼,笑了,关上门,小声的道“嗳,你发现没有,潭州这地方,风水不错啊。”

我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的道“这还用你说啊,马王堆就是这挖出来的,怎么,心里又痒痒了?”

我听人说过,喇嘛跟人合伙盗过墓,否则也卖不起车,但具体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因为喇嘛从来都不说。

阿古拉闻言语调生硬的问“你们,要作什么?”他这蒙古强调怕,怕是一辈子也改不过来,听着特古怪。

我告诉他“挖敖包!”

这下他明白了过来,翻着眼睛,坚决不同意,嘟嘟起一张脸显得更加不高兴。

有了白塔下面的遭遇,我到觉得这没什么,只是这活儿我们都不会干,盗墓可是门手艺活儿!

喇嘛自告奋勇,偷偷的跟我们俩讲,他会!

他说,一般的盗墓团伙,分为下苦、支锅、掌眼

。‘下苦’自然是帮忙出力干脏活的人,数量最多;支锅,则是老板的意思,负责将人马召集在一起,采买所需的物资和工具,安排好行动时间,还有后期销赃等事宜,属于最挣钱的大老板;‘掌眼’则必须要有手艺在身,一般也不会下苦出力,只是帮着探探风水,找找目的,再指点下如何打通墓道等事宜。

他从前就是帮人下苦的,在陕西那边翻过几个大斗,可惜都是空斗,早已被人光顾过,摸出来三瓜两枣根本就不值钱。

但他说,这是也是好事,他当年跟着的那些人,关系并不太好,真要是翻出‘宝斗’,指不定连命都没了!

他说,‘倒斗’这个行业,一般都是家族兄弟联手,儿子们下苦,老子支锅,下去摸东西的全是儿孙后辈,因为只听说过为了钱,儿子埋老子的,还没有老子埋儿子的事情发生。和外人一起倒斗风险太大,人见利忘义,一旦摸出好东西,互相使阴招儿,支锅的随便添上几锹土,下苦的人就能被活埋在斗里。

喇嘛问我,有没有‘掌眼’的本事,他除了不会看风水,找墓地,其他的活儿都会干,而且咱们这儿还有个大喇嘛坐镇,也不怕遇上大粽子。

他说的自然是阿古拉。阿古拉闻言一再强调,他不干!缺德!

我就劝起阿古拉,跟他说,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齐家三兄弟为什么能发财?还不是因为人家胆子大,心黑手狠!

不是没有人找他们退过钱,但全被他们打了出来,尤其是齐家老二,还动刀砍过人,绝对是个敢杀人的主儿。

我告诉喇嘛,让我先考虑考虑,虽然我还不会看风水,但佟先生的书里有相关接受,虽然教的不是盗墓的本事,但能找到地方,剩下的事就都是喇嘛得了。

而且,我身边还跟着一只鬼,那丫头最近也待的有点烦了,开始觉得新鲜,每天晚上都会出去转悠,回来就跟我讲,各个院子里发生的新鲜事,谁挨打了,谁跟谁搞对象了,谁受不了回家了。

她说,院子西边住的几个女人,全都被齐家老二睡过,那家伙就是个畜生,不让睡就打人嘞。

有她在,也能帮我找墓地,反正不打算就这么窝囊的回去,继续干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