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江寒雪听罢,虽未提及人名,却也明了三分,脸色一沉,斟酌片刻,冲着霓裳点点头,只听耳畔下楼声由近及远,透着那层层粉色丝绸,飘渺仙缘,幻若太虚,静于无声。

黄门大街的夜晚寂静凄冷,曾经白日里门庭若市此刻却是悄无声息,远处的楼台之上一方木几,一壶清酒,一个红色狐裘上身的青年,一双冷若冰霜的眸。

乌鹊鸣响杨柳动,谁在拉扯死夜的琴弦拨动一曲夜深沉。

“大人,您的客人到了。”小二站在楼梯口躬身颔首。

“嗯。”未曾转身,视线依然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洛阳城。

“要不要……”

“不用,我已经到了。”那小二话未落音,却听到江寒雪身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心中一惊,猛然抬头,那夜色之下,亭台之间,木几另一侧的太师椅边依月而立,一袭蓝衣,如轻歌曼舞,风吹过,飘起散落的青丝,衣摆微微随风飞舞,飘飘然然,回头,借着屋内的烛光看得清楚。

便是方才在楼下应门的青年。

堵住了这唯一的入口却迅雷不及掩耳,动作快如风驰电掣,又轻如漫天鸿毛,小二不知何时此人已经到了座位一旁,自己却全然无知,不由得心中一阵唏嘘。

案几上,酒壶里不是陈年的女儿红,而是新酿的杏花村。

“犹记上次我们把酒言欢那都是何年何月了?”柳沧云目光看着一侧江寒雪被月光切割的侧面清晰分明的轮廓,那嘴角的一抹淡然与眉宇间的英气,便是多年也未曾变过。

“与你把酒,我可从未言欢过。”江寒雪冷笑一声,“杀人偿命总归也该由我们官家出马,你要掺一手惹得一身骚,何苦来哉?”

“师傅近日身子如何。”未回答,反倒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不大中意,年岁大了,虚了很多。”

“师傅气血虚弱,人参燕窝雪蛤,我素知你是不缺的,你那里条件总比我那里好得多,”桌上一放锦盒,打开一枚千年人参,盘根错节,“我自由散漫惯了,若是师傅让我照顾只怕按着师傅如今的身子,怕也熬不了多久。”

“……该说的总归是逃不掉的。”

“何必呢?”柳沧云那嘴角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与眸子里的似笑非笑的神色下,开口的腔调里却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各司其职,各为其主,哪里分的了黑白阴阳还是官匪死伤。”

嘲笑,无奈,亦或者是苦涩。

“你相信起死回生这档子事儿么。”江寒雪忽而感叹。

“信。”

“多大把握?”

“各五成,你我联手十成。”柳沧云自斟自饮已是三杯下肚,“当初刘金元找我,我觉得怪诞便是拒绝了,后来验了伤口,我便是本来不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话说,你想来是手下不肯留情的人,却留了活口。”

“你那捕快心善,虽说我心狠手辣,但也不是一点人性都不说的人。”柳沧云自然知道江寒雪所说便是那日刘金元死期之日,自己午夜游走长安街头的往事,“你倒是分辨得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