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缝合的竹墙外,冷光如同幽灵一般流进房间的角落之中映出斑驳的痕迹。

阿兰愤愤不平,“哪里这么说得?你我又不是赖账之徒,没个好气性儿,还做什么生意,若是这一个个老板都跟着老妪一般凶神恶煞,那这生意……”

“还没完没了了!”阿兰怒气未消,牢骚之语还在苏凝星耳畔围绕,忽然门外小声怒喝,“你们这些年轻人难伺候的很!要是不住就出去,大半夜的吵个撒子!”

“你!”

阿兰愤然而起却是被苏凝星一把拉住,“只怕这路上人多是性格怪异,人家眼看着年过耄耋,你与这老人争论个什么劲儿,早些睡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老不死的……”阿兰嘟囔着,惺惺作罢,走到床前摸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放在桌上,随手点燃火折子对着那黑炭一般的异物,片刻白色的青烟徐徐升起,融化扩散。

“什么味儿……”苏凝星方才睡下猛然坐起,盯着桌上异物,“怪怪的。”

阿兰白眼一翻,“这南蛮之地寒气潮湿皆浓重不比北方,这驱虫香便是防着夜里蛇虫鼠蚁叨扰的好宝贝,这可是竹楼,不比石屋草房,容易招虫。”

苏凝星虽说未曾来过南蛮之地,但几日下来,看着遍地蛇虫也明白三分,不再多言,翻身睡去。

如丝绸,如绳索,如梦境之中勾魂夺魄的秋波,白烟不知不觉之中悄然弥漫了整个房间,苏凝星眼睛愈发的睁不开来,身体酥软,脑中渐渐空白。

怕是一日赶路,疲乏得很。

力气被抽空,昏昏沉沉的目光之中,不远处桌子上的烟雾缭绕之下的驱虫香上星火点点,从清晰变成模糊,星星点点无限放大,视线霓虹淡开,最终陷入黑暗,沉沉的睡去。

孤村的夜,深不见底。

一个身影从竹楼里钻了出来消失在布满爬山虎的围墙之外,灰色的瓦砾上杂草丛生,一柄白色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摇欲坠,照亮了朱红色的大门。

挂着‘福喜客栈’的牌子抱住腐朽的木栏。

吱呀,吱呀——

老树茂密的树叶与粗壮的枝干纠缠交错包裹着深处越发黑暗的空地。

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空地之中,低头颔首一动不动,耳边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嘈杂,是脚步声,亦或者是奔跑着的野兽朝着自己的方向步步逼近。

“来的算早,也不怕那孩子发现?”黑色斗篷下女人的声音听得清楚,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出乎意料的泰然自若,空地上唯有一人,他在对谁言说?

自言自语,还是……

“阿姊还担心我的凝神香治不了他不成?”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穿过紧紧捆缚着的老树枝桠,阿兰清脆的声音伴着银铃般的笑声渐渐逼近。

银坠子窸窣作响,斑驳的光影割破枝叶的缝隙,照亮了站在树下的少女半张迷人魅惑的容颜,“那小子傻得很,我说是驱虫香他倒是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