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几乎是被听风架在怀里,一路飞驰回来的。又上了一定的年纪,难免有些气喘吁吁。

才刚进院子,连口气都没喘顺了,就听见屋里一阵慌叫,一名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喊道,“王爷,王爷,不好了,王妃昏过去了,孩子还没出来。”那小丫鬟急的双颊绯红,无助又惊慌的跪在地上。

李太医一听,眉头皱成一个川子。他不慌不忙的冲青木赫行了一礼,青木赫的眼眸只微微缩了下。他对李太医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李太医便随着小丫鬟,直奔屋子去。

青木赫就这么站在屋外的院中,听风搬来一张椅子,侍奉他坐下。

不多时,林思思也携着黎儿等丫鬟过来了,见着青木赫坐在院中,先是愣了下,转而便挽起优的笑意。

她双手扶着大肚子,脚下步子却是急匆匆的,走至青木赫身边,屈了屈身子,行了礼,道,“原来王爷也在这里,”转头似有担忧的瞅了眼屋子,“哎呀,不知姐姐现下如何了?听说是难产?”

她话语轻飘飘娇滴滴的,还未落下,便听见一孩童的啼哭声,响亮而又清丽。

一直沉声不语的青木赫,随着那一声孩童的啼哭,蹙着的眉头蓦然松了开来。

屋子门被打开,丫鬟小跑着出来,报喜道,“恭喜王爷,是一名小千金。”

小千金?青木赫的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步往屋内走去,随着的一群丫鬟纷纷跪地行礼恭贺。

一听是女孩儿,林思思脸上也划过一抹愉悦,她与黎儿对视一眼,俩人也跟着往屋内去。

李太医摸着满额头的细汗从屋中出来,见青木赫进来了,正欲行礼恭贺。但却被一把扶住手臂。

“李太医辛苦了。”青木赫脸上带着笑意,真诚的对他点了点头。

李太医会心一笑,“母女平安,恭贺王爷。只是夫人失血过多,这今后可是要好好调理身子,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青木赫答应着,又与李太医絮叨了几句,便命听风送他回去。

稳婆抱着刚刚出生的小女婴走前来,笑道,“恭喜王爷啊。孩子很健康,也很漂亮,跟王爷长得真像。”

青木赫仔细的瞅着那襁褓中的婴孩儿,眉眼中竟有股化不开的温柔。他伸手接过婴儿,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轻轻拍着。

他做爹爹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婴孩儿的皮肤很细很嫩,双眸紧紧的闭着,小巧红润的嘴巴一抿一抿,煞是可爱。

不由得。他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

林思思站在他身边,冷笑的看着那刚刚出生的女婴,瞅见青木赫的神色,不由心里一惊。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一样,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可是,还未等林思思纳闷完,青木赫眼中温柔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他转手将女婴交给稳婆。道,“照顾好他们。”言毕,转身便抬脚要走。

“王爷。”一声虚弱的呼唤,自里屋幽幽传出。

抬起的脚步迟疑了下,又收了回来。林思思看着他,正欲说什么,就见青木赫转身往里屋走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青木赫才从里面出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可是林思思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同寻常,只是感觉,他眸中有一种东西在改变。

见他要走,林思思跟了几步,“王爷,”

青木赫转身看她,“有事?”

林思思踟蹰了下,“王爷早些休息,臣妾进去看看姐姐。”

“不要待太久,她需要休息。”似乎是一种关心的提醒,又似乎带了少许命令的口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听风离去。

林思思愣在原地,反应了一瞬,脸色有些发白。他居然担心李盈盈的身体?她轻哼一声,携着黎儿大步往里屋走去。

“王爷,您找属下是……”上官璟点头哈腰的跟在青木赫身后,一道入了书房。

夜深人静,书房里的烛火微微窜动着,将俩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印在纱轩窗上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上官璟才从屋中出来。

出来的时候,他面上带着得意的笑,一双鼠目泛着阴森奸诈的光。

是日,连日以来的好天气突然雷雨阵阵。

雨水之大,犹如大海倒灌入天际,倾泻而下。

气温也随之降了几度,于室内,却是要穿一件长袖薄衫刚刚好。

可是就是如此大的雨,也没能阻止林惋惜要出门赴约的决心。

马车停在府门口,林惋惜撑了一只油纸伞,提着裙摆,急匆匆的在雨幕中行走。

她与南宫长歌约好,晌午十分在城中景轩楼吃饭。

景轩楼是近几个月才开张的一家素食馆。生意好得不得了。楼中的食物全部都是用素食制作,虽然菜牌上写着“红烧肉,香煎里脊,红烧肘子”等,但据说这些个肉食也都是用豆腐以及面粉做的,吃起来却跟肉无甚区别。

也是因此,吸引了许许多多的食客,即使是在今日如此糟糕的天气,景轩楼依旧座无虚席,人满为患。这人

气都快要赶上玲珑坊了。

林惋惜来到的时候,店小二像是一早便等在了门口,见她刚从车上下来,便点头哈腰的上前来,引着她往二楼去。

南宫长歌已经早早等在厢房。

林惋惜微微叹了一声,本来,她已经提早半盏茶功夫出门了,就是想先一步到达,却不想,南宫长歌还是比她早。

他就是这样,十年如一日,从不让她等。

想起这许多年来与他之间的交集,林惋惜脸上泛起一股微暖,为了这次见面,她特意涂抹了脂粉,此时莹白无瑕的双颊,微微晕染了一抹胭脂红。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明艳。

“南宫。”林惋惜轻唤了一声。

本看着窗口发呆的南宫长歌,回转过脸来,带过一抹笑意,示意她入座。

店小二适时的退了出去。饭菜已经点好,酒水也备齐。南宫长歌分了一杯清茶推至林惋惜跟前,道,“古麦茶,这里的特色之一。”

林惋惜笑盈盈的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一举一动都做到看起来最为优。“谢谢,你来了很久了?”

“没多久。”南宫长歌微微垂了下眸子。“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么?”

昨日收到林惋惜差人送来的信,说是有要事商谈,约在景轩楼见上一面。为此,南宫长歌才如约前来。

林惋惜直视着他,“长歌,我……”话语顿了顿,似有些难以表达。

南宫长歌抬起头看她。眼中是宽慰的神色,示意她说下去。

林惋惜这才深吸一口气,道,“你要娶林慕夕么?”

就为这事儿?南宫长歌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不悦,“是,时间已经定了。”

他回答的很干脆,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淡去。

林惋惜心里一沉。“你喜欢她?”语气有些急,似有逼问之意。

南宫长歌看着她,“是。”

就一个字。坚定如铁。

“你!”林惋惜脸色白了少许,紧紧的咬着嘴唇,努力的平复着心情,“那我呢,你当我是什么?”

没想到她会如此发问。南宫长歌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你心里当真没有我么?那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林惋惜几乎是泫然欲泣。

自小,南宫长歌就待她与众不同,她是知道的。她一直以为南宫长歌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对她特别的好。可是,突然有一日,他尽然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另一个女人,那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拿她当什么?

越想越委屈,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哗哗流下来。

南宫长歌有些不忍的蹙了下眉。

他一直都当她是妹妹,可是却让她误会了这么久。

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要是早些告诉她,或许她不会越陷越深。

南宫长歌叹了一口气,递上一只手帕,劝慰道,“别哭了,是我的错。”

林惋惜扯过手帕,擦拭着双眼,也不理会南宫长歌,只自顾哭的伤心欲绝。

这时,厢房的门被推开,店小二提着食盒准备上菜,见如此情形,不由愣了两下。

南宫长歌扭头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上菜,不必理会他们。店小二这才狐疑的瞅了一眼哭的泣不成声的林惋惜,往桌子上布菜。

与此同时,一双锐利的目光透过门缝飘入厢房内。

上官璟正巧在隔壁用餐,蓦的听见有女子的哭泣声,一时好奇转脸望了过来,正巧让他看见南宫长歌与林惋惜并肩而坐,一个哭的哼哼唧唧,一个一脸关切的递上手帕。

这俩人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上官璟好奇的探寻着。

他知道南宫长歌要娶得人是林慕夕,可这眼前丫头又是谁?这样情形看起来,似乎关系也不一般嘛?

脑子一转,计上心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一们心思的放在了这屋里的俩人身上。

店小二推退出去后,林惋惜的哭声才渐渐转小。

南宫长歌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当你是我最亲的妹妹,所以对你好,让你误会了,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

听到他这般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涌起一股悲怒,眼泪再次砸落。

林惋惜抽抽噎噎的道,“若是没有慕夕呢?没有慕夕的话,你会喜欢我么?”

她说话的时候,那样的神情极其的可怜,南宫长歌实在不忍心说出事实,于是叹了口气道,“或许,会吧。但是,怎么可能没有慕夕呢?我本就与慕夕定有娃娃亲,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可是……”此时的林惋惜更加的痛恨慕夕了,若是没有她,南宫长歌娶得人就是自己了啊。好吧,都是慕夕的错,都是她的错!

林惋惜渐渐地平复了心情,擦干眼泪。不再言语。

南宫长歌见她不哭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冒着热气的饭菜,“快吃点东西吧,这几个菜都是这里的特色菜,据说味道不错。”

林惋惜哪里还有食欲吃饭,只怏怏的点点头,举着筷子,慢慢的夹起一块蘑菇送入口中

,机械式的嚼着。

这时候,墨轩敲门进来,禀报道,“世子,老爷叫世子回府,有事商谈。”

南宫长歌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林惋惜。

林惋惜道,“南宫哥哥有事就先回去吧,惋惜自己吃饱了,会回去的。”

“那我让墨轩留下来陪你,待会儿送你回去。”南宫长歌起身,正欲吩咐墨轩。

墨轩脸上划过一抹不高兴。她向来不喜欢这个林惋惜,哪里会愿意留下来陪她,还送她回去?

林惋惜却道,“不用了,我府里的丫鬟在楼下等着我呢,不用劳烦墨轩公子了。”

见她执意拒绝,南宫长歌也不勉强。墨轩倒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的不快立马烟消云散,脚底抹油的从屋子里退了出去,那叫跑的一个快。

看出他的小心思,南宫长歌也不恼怒,只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与墨轩前脚刚离开景轩楼,后脚,上官璟便敲开林惋惜所在的厢房,笑盈盈的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