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位老者,胡须已是斑白,正低头钻研手中的一颗植物,门被突然踹开的同时,他已经出手,一枚银色五星飞镖对准来人的命门,直射而出。

上官墨一个侧身,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顺便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不高兴道:“喂,上官奇妙,你想绝子绝孙啊!下手这么狠!”

边说,边皱着眉盯着那枚抹了剧毒的飞镖撇嘴。

老者见来人是自己孙子,顿时眉开眼笑,道:“小子,深更半夜的装神弄鬼,给爷爷带烤鸡了没?”

上官墨将林慕夕推到上官奇妙面前,眼睛一白道:“就知道吃!你快帮她解毒。”

上官奇妙探着头,刚想说,你又拐了哪家丫头?待看清林慕夕那张泛青脸后,眼睛顿时瞪大,手指指着,一个劲的颤声道:“她,她,她,她中的可是紫纱驼铃毒!”

上官墨虽不喜爱用毒解毒,可毕竟他有个有着“奇妙毒仙”外号的爷爷,从小耳濡目染,多少对用毒解毒也是十分了解的。可是这次偏偏大意了,单闻味道,只以为是寻常的毒,可是细细去闻,才能分辨出这紫纱驼铃的独有香味儿。

“爷爷,你可有办法?”上官墨已经懊恼的要死,他要是当时再仔细检查一下,就不会大意到让林慕夕喝下那碗汤。

上官奇妙已经抹去眼中的不正经,他跟上官墨虽是爷孙,但向来都是直呼姓名,如同挚友般相处,可是上官墨刚刚却很认真的叫自己“爷爷”,而不是“喂,上官奇妙”。他已经明白这女孩子对上官墨的意义。

上官奇妙仔细思考片刻,眼中露出一抹笑意,缓缓道:“算你小子好运,我刚好研究出一种药,专克驼铃毒的。”

说完,大手一挥,指挥着上官墨去将林慕夕放到榻上,自己则转身钻入另一间屋子,寻找解毒的药草。

见上官奇妙恢复了那一贯不正经的笑容,上官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心疼的看着榻上的少女,那本白皙圆润的脸庞此刻灰白泛青,双眼紧紧地闭着,眼珠无意识的轻微颤抖。她一定很痛苦吧。

与此同时,南宫长歌的第一暗卫“听风”正向他禀报着关于林府今晚发生的事,当说到一名面生的老人抱着中毒的林慕夕翻墙而出后,南宫长歌终于抬了抬眉毛,神色中似有明了,一瞬后,又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

待听风禀报完后,他才问道:“上官墨在哪?”

听风以为公子会问他林慕夕如何,没想到公子问的却是上官墨,眼中不免疑惑不解,连忙答道:“应该是在玲珑居,或者,奇香阁,这几日上官公子都流连在这几间脂粉地儿,有时还会过夜。”

南宫长歌点点头,命听风下去。自己独自站在窗前,沉默的看着远处屋檐。

他想起前日里,父亲唤他去书房,提到自己与林慕夕的亲事,言下之意是想悔婚,林慕夕体弱多病,无才无华,无法担任南宫家的祖母之位。而林府四小姐林惋惜,才学兼备,人也机灵可爱。父亲问他可有两全的法子。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只是一贯沉稳的心,像是忽然失去了平衡,好不难受。

巷中一间古宅,周边长满了碧绿色的藤萝。宅子门面甚是破旧,青漆大门上挂着两把狮子头样式的铜锁,但掩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间,居然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榻上一名少女,皱着眉咕咚咕咚的喝下一碗浓黑色的药汤,一边喝,一边拿眼瞅着那坐在桌前慈眉善目的老头。

“慕夕,喝完药了,快过来,为师教你如何制作驼铃花的解药。”

老头正是上官奇妙。那晚他帮林慕夕解了毒后,这几日逐渐的发现这女娃机灵古怪,且对各种奇珍异卉的药理毒理都有一般见解,顿时觉得找到了可以继承自己衣钵的后人,死说烂说的要林慕夕做他徒儿。

“喂!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是你徒弟啊!你有什么本事做我师傅?”林慕夕嫌弃的瞅着上官奇妙。她可不随便认师傅的,除非真有本事。

上官奇妙一点都不介意的笑着,将手里一朵淡粉色的小红花轻轻碾碎,随手掷向旁边的一株紫色铃铛状的花。顿时,屋子里弥漫出一阵浓烈的香味儿,林慕夕一吸气,只觉得喉咙奇痒无比,忍不住的咳嗽。

她拿眼去瞪上官奇妙,一边咳嗽一边手指指着那朵紫色的铃铛花。

上官奇妙笑而不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拔了盖子,一股青绿色的烟雾散发出来,一瞬间将那股浓烈的香味掩盖,屋子里只飘着薄荷的清凉味道,林慕夕这才停止咳嗽。

上官奇妙说道:“这只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还有更厉害的,只要你做我徒弟,我都传授给你,好不好?”

老头的话音温缓,言语尽是讨好之意。

林慕夕眨眨眼睛,依旧嫌弃道:“你真的这么厉害,怎么会到现在都收不到徒弟,上官墨那么聪敏,你怎么不让他来继承你的衣钵,反而给我这么一个外人?”

“那个臭小子志不在此,不然我也不用这么揪心。”上官奇妙叹了口气摇摇头。想到上官墨虽然天资聪颖,可就是太过玩劣,只要是他不感兴趣的,就是打断他的腿,他也不会屈服。”

“我醒来后就没见着他,他去哪里了?”

上官奇妙摇摇头,脸上划过一抹奸诈:“肯定又去喝花酒潇洒了,真是没良心,也不知道带烤鸡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说着,偷偷瞄向林慕夕的表情。

上官

奇妙甚是喜爱眼前这个女娃,如果能和自己的孙子上官墨凑成一对儿,那就皆大欢喜了!

林慕夕听到上官墨居然去喝花酒,这古代喝花酒是合法的,可是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不由红了脸,轻声咳嗽道:“算了,反正做你徒弟我也不吃亏,而且你看着也像有那么两下子,学个一招半式,留着傍身也好。”

嘴上服软,可表面依旧装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板着脸,跪下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拜师当然要有模有样,林慕夕虽然第一次拜师,但也是懂规矩的,蜡烛香烛茶碗一样都不能少,拜的有模有样。乐的上官奇妙合不拢嘴。

林慕夕拜完师后,就开始在院子里跑上跑下的摆弄花草。她本就喜欢研究草木医药,此时,见着满院子的奇花异草好不欢喜。甚至还有在“异国通摘”里面见过的那几株特别的花。

上官奇妙淡笑着看着她,收拾了左侧的一间院子给她住。并手把手的传授她本领。

院子里时常传出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和被捉弄后的上官奇妙,那抓狂的声音。

是日,看着日上三竿,林慕夕站起身,将褶皱的衣裙捋顺,说道:“徒儿改日再来陪师傅玩,几日未归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声音中缺少了往日的朝气,脸上也没有了一贯的调皮。

她本想说,这几天没回家,父母会担心,但忽然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哪里还会有人担心,心里不免十分落寞。

上官奇妙似乎能看出林慕夕的心思,他沉思了一下,从屋子里拿出一本毒花笔记,塞到她手里。

老头笑的慈祥,嘱咐道:“回去好好休息,有空自己钻研,遇到不懂的就过来请教,这里啊,以后就是你的家,等我这把老骨头去了,这里的一切都留给你了,去吧。”

简简单单几句话,说的林慕夕眼睛微酸,她强忍着泪珠,笑着连连点头,与上官奇妙告别后,转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门。她深怕一个慢了,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下来。

街市上热闹熙攘,林慕夕只顾低头走路,不想撞上了一名男子,一个趔趄没站稳,多亏那男子伸手去扶,她才没有当街跌坐在地上。抬头刚想说谢谢,却见南宫长歌笑眯眯的望着自己,那双眸子,说不上的流光溢转,煞是夺目。

“你?”林慕夕呆愣着,刚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却见南宫长歌的笑容渐逝,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之色。他从怀中抽出一娟方帕,认真的帮她擦拭眼角的泪花。

“撞疼你了?对不起。”南宫长歌声音温婉,手中力道轻缓。一张方华夺目的脸,此刻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就连躲在暗处保护他的暗卫,听风和揽雪都吃惊的张大嘴,以为自己眼花。

不知道为什么,林慕夕觉得心口更加憋闷,本好不容易控制的情绪,被南宫长歌的温柔刺激到,顿时眼泪哗啦啦的止也止不住。

南宫长歌见林慕夕哭的伤心,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他一边帮林慕夕擦眼泪,一边轻轻拍打她颤抖的肩背。

半晌,林慕夕哭够了,不好意思的从南宫长歌身上挣脱出来,却见被自己眼泪鼻涕弄湿的那一处,正好在左边胸口部位,顿时觉得好不尴尬,但又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林慕夕不哭了,眼睛红红的,却笑的弯弯的,南宫长歌也不由的挂起笑意。

“谢谢你。”林慕夕笑够了,小声的说。

南宫长歌淡淡的“嗯”了一声,问道:“你的毒......”

“我现在没事了,遇到个神医,救了我。”林慕夕连忙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在南宫长歌面前提到那晚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不想南宫长歌牵涉这件事。

林惋惜下毒害她,那是她跟林惋惜的恩怨。

虽然与南宫长歌不熟,但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南宫长歌见林慕夕不愿再提,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天他默许了林惋惜下毒,事后又后悔不已。这几日整夜都无法入眠,一直担心林慕夕的安危。可是却一直打探不到林慕夕的行踪。

这几日一大早,他就一个人在街市上来来回回的闲逛,其实,就是为了能遇到林慕夕,果然,就在刚才,他坐在茶楼喝茶的时候,远远就望见,一个女孩,低着头,像是在摸着眼泪,形单影只的往这边走来。

林慕夕并不知道南宫长歌的心思,她依旧低着头,往前走,心事重重的样子。

南宫长歌也不问,就这么安静的走在她身边,时不时帮她挡去过往的人流。

快走到林府的时候,林慕夕忽然停下脚步,她怔怔的看着眼前雄伟壮阔的宅门,心中却是冰冷和陌生的感觉。忽然就不想踏进去半步,忽然,就想逃跑。

见林慕夕止步,南宫长歌转头看她。她眼眸如同暗夜般深邃,没有表情的盯着前方。

忽然,她转身,拉起南宫长歌的手,一路奔跑起来。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发丝在身后随意飘飞。林慕夕拉着南宫长歌,一路跑着穿过街市,引来周围不少人的侧目。但见那如同蝴蝶翻飞的少女拉着俊朗无双的少年,却似一对儿神仙璧人,好不漂亮,故顿足,忍不住赞叹。

竹林鸟语叽喳,林慕夕终于停了下来,指了指眼前那座食府,说道:“走,我请你吃饭。”

说着,便大摇大摆的往里走,也不管南宫长歌是否点头。

南宫长

歌顿足,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食府,此时正是午后,本已过了午膳时间,可是人流居然一点都不见少。这种盛况,在街市的那几间比较出名的饭馆,也是很少见的。

“慕夕,你没事了吧?”青木赫忽然从人流中踏出,紧紧的握住林慕夕的手腕,眼中盛满担忧。

林慕夕抬头看他,见他眼中布满红色血丝,一看便知,昨夜整晚未合眼,本就清朗的面容,此时显得很是憔悴。

本已调整好心态,脸上的笑意却被这眼前的男子打乱,此刻只剩下一股怨气。

南宫长歌见青木赫在众目睽睽下,握着林慕夕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轻声咳嗽了一下,眼神飘过青木赫的手。

林慕夕甩开青木赫,冷声道:“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青木赫脸上好不尴尬,碍于南宫长歌在此,小声道:“慕夕,你知道我担心你,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

青木赫的话,或多或少的在林慕夕心中激起了一片涟漪。可是想到那日他与林思思一起,林慕夕就觉心口疼。不管不顾的快步跑入食府。

青木赫刚想去追,却被南宫长歌一只手拦住。

“王爷,你刚才的举动,过了。”话语平淡,眼中却是警告。南宫长歌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双眸子,却如寒冰,死死地盯着青木赫。

青木赫冷笑一声,孤傲的推开南宫长歌的手,说道:“南宫世子当日陪着林惋惜去送的汤......”

南宫长歌心下一颤,神色几变。

青木赫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淡笑着撑开手中的纸扇,一边轻摇着,一边往食府里面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