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放下了手里的朽木拐杖,双手抱拳,近前古师两步,神情肃严,煞有其事道:“小哥面相精奇,大贵里显煞气,而气运恢弘中生变故,乃命运多舛之势......”

“在下问的是,先生方才言说的所谓‘三日之内的血光之灾’!”

古师笑着摇了摇头,并非他绝对否认此人的道行,而将来会怎样,谁也无法确定什么,他只想知道当下。

“小哥要留意和别人交斗之时,以防遭人背后暗算!”

中年男子郑重的提醒着古师,又道:“先生之称,小哥莫要再言了,在下姓温,单名独字为央...”

“什么?”

古师一把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落魄男子,惊诧道:“一计绝杀三百万敌军的‘窥天’军师温央?不是传言温先生他已经...”

“已经身遭不测?”

温央自嘲的笑了笑,摇着头,双眼渐陷,悠然道:“如果不是那场大雨,如果没有当时恰巧碰见郡王路过,如果不是央昏迷中遇见他金不贪...的确,央怕是早已魂消魄碎......”

瞬间,温央气质发生一种质的转变,面色再无先前的潦困散淡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藐视天地之小的巍然和冷静,道:“世人只闻央已因病而故,实乃遭陷小人暗算,莫不是因为央抢先半步窥得天机,也怕早被挫骨扬灰!嘿嘿,奈何天不绝央!”

“先生乃高人前辈,古师不敢多作言判...”

古师面对温央,肃然起敬,但限于关于百年之前历史过往,也只是道听途说,何况温央病故的传言发生在十几年前呢?

“什么?你就是那个古师?”

温央急忙上前一大步,紧盯着古师,神色有些激动,道:“央心始终征放战场,未曾离弃,且恩感郡王殿下无心怒喝之举,从而救得央命于危急中,故想从戎图报郡王殿下,以效犬马!奈何啊...央屡屡遭挫,无法面见郡王......”

说着,温央面显痛苦之色,深情豁然萧条悲恸。

“可是,温先生此举和古师有关系么...”

古师多少也能感受得到温央百感交集的心情,但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何关联?

“有!当然有!”

温央激动的,朝着古师深施一礼,道:“央早前听闻郡王殿下身在这黑蛮集,便于万里之外的南边疆塞飞赶而来,于途中听闻当下我金龙帝国边境兵险粮尽,更是心如火焚...可当央来到这黑蛮集之后才发现,郡王殿下已然离去,万般无奈沮丧中,偶闻古小哥和郡王乃是知音...”

“温先生是想让在下在郡王面前,介绍您么?”

直到此刻,古师已然明了事情的来去了,遗憾道:“可是,雨姐姐...郡王她已经离开了...”

“古小哥你还是年少懵懂啊...”

温央摇头看了看古师,脸色兴起几丝玩味之色,笑道:“依据央的了解,即使郡王殿下人已经离开这黑蛮集,她也必定会暗中留下些许心腹能者!”

“这是为何...”古师有些糊涂了。

“嘿嘿,恐怕是...因为古少爷你啊!”

温央忽而长叹一声,淡淡道:“世人只知道郡王殿下兵掌一个大帝国的半壁江山,权高柄重,却并没有人会去想要了解她的过去...说起来,殿下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经由温央的提点,古师脑海里飞快闪现着与仇雨相触的所有画面,一点一滴,在轻轻的诉说着身在高处寒冷中、孤灯夜幕下,一个孤寂的倩影,万千惆怅的情怀。

温央非常配合的,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落坐一旁,闭上了眼睛。

古师沉浸在一种悲郁的情绪纠结中,浑然忘了身在何方?

情之一字,圈点可现;缘之一字,奈何蓦然?

“古兄弟,金大哥失陪有过,还望体谅则个啊!”

忽然,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金不贪声音即落后进入了雅室,一见那仿佛入梦的温央,惊道:“温先生几时来的,怎的也不事先通传一下,也好叫金某迎接...”

“呵呵,央闻你有要事,便自作主张,来了你这雅室,还望莫要见怪才是。”

温央蓦然睁开了眼睛,一副散淡的神态,笑道:“央本来是想来此借点金石,好作礼仪之酬,不想倒在此碰见了央想拜访之人,实乃幸事啊,还节约了央的金石...”

“这是怎么回事啊?”金不贪看看温央,又看看古师,显得诧异莫名。

当即,金不贪吩咐下人去备酒宴后,听了古师的讲述后,也算明白了个大概。

忽然,金不贪脸色一变,显得有些愧疚,还有些慌张,看着古师,道:“古兄弟,你给了金某如此大礼,怕是要打水漂了...”

“金大哥何出此言?”

古师事先就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笑道:“小弟有求于金大哥不假,即使事情有变,那些身外之物若能换得一位知交,又算得了什么...”

“金某已大概明了古兄弟所为何求了。”

金不贪显得十分为难,皱眉道:“奈何今日阁内刚收到上面传下来的‘神封’密令,两年前...你古姓一启被劫持之事,是万万不能再有任何的蛛丝蚂迹的存在了...”

“神封?”

温央惊道:“那不就是说,所有与之相关的信息,即使面对神,也不能言说么...”

“正是如此!”

金不贪满面的红光凝上了一些白色,道:“光凭金某一条小命,倒不足惜,为难的是金某百余口家眷...”

“呵呵,金大哥能如此坦言以对,古师心领了!至于两年前之事,再作其他打算吧...”

古师本来是有信心的,不料事情转变的如此突然,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情绪仍显有些许的低落。

“古兄弟,暂时不急,不急,容金某仔细斟酌一二,再作打算。”

金不贪见得古师神色里的变化后,刹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连忙宽慰道:“对了,金某平时闲来喜涂鸦几笔,今日不妨聊献拙技,为温先生和古兄弟,现作一画如何?”

“哦?金大哥还有如此技艺,那小弟可要饱饱眼福咯!”古师笑道,并未做其他设想。

“甚好,甚好,央也有些等不及了。”温央也笑着点头,似有所悟。

金不贪见得两人欣然同意,喜上眼眉,连忙吩咐下人准备文房笔彩。

片刻后,两名侍女一人碰着一只乌亮的盒子,一人抱着一贴上好的宣纸,铺摆在了一张大桌上。

待纸展彩研后,金不贪双袖一揽,卷扎了起来,握起软毛大笔,手起色落。

寥寥几笔后,一片奇异的天空蓦然展现,紧接着,一座巨大的天空之城,逐渐现于纸端,忽然,金不贪笔彩急转,在天空之城下方,飞毫一片。

再接着,一片幽深的山脉出现了...画中竟然先后出现了九只猕猴?

两只身体较大的猕猴,各自分抢着六只小猕猴,斗得不可开交,甚至还大开杀戒...这一切,都落在了一只更大的猕猴的眼中...

这,有何寓意呢?

古师俊眉轻皱,眸子星闪,看了看身旁的温央,见他也是一副思索莫名的模样。

终于,一副画,在半个时辰后完工了,金不贪沉吟一番后,便在画的右下方落笔了几句词。

“见山非山本是山,神来一笔露真言;三三两两欲问路,画里画外一线天。”

末了,金不贪仍觉略有露欠,便提笔再落三个大子:一线天。

至此,一幅令古师和温央陷入迷雾里的画作,全然功成了。

“一线天...”

温央喃喃的念着,神情恍惚,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古师摇了摇头,完全不明究里,困惑的看向了微笑不语的金不贪。

“怎么样?温先生和古兄弟,可否窥见什么?”

金不贪神色诡秘的笑道:“呵呵,这幅画,金某就送给古兄弟了!闲来安静之时,可作观赏!”

古师摇头不解,温央懵懂似迷,却又有所明。

三人酒宴一番言谈之后,古师就起身告辞,背上扶裱好的画作,出了捕风阁。

古师许诺温央,待那擂比之后,定会亲笔信函给郡王仇雨,令温央感激不已,熟不知一切的发生,是那样的突然!

不知为什么,古师总觉得金不贪这画里有话,可一时之间,实在想不明白?

“小乞丐,你竟敢弄脏了大爷的衣服,你找死!”

一声怒喝,将思考中的古师拉回到了现实里。

一个年纪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这初东寒冷的天气里,竟只穿着一件单薄破烂的衣衫,面色脏污不堪,神情可怜兮兮的,一双无助的眼睛,看着她面前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浑身颤抖个不停。

那大汉不由分说,勃然大怒,飞起大拳,眼看就要落到了风吹即倒的小女孩的身上!

刹时间,古师无暇作出靠量,身形激闪,一把出现在了小女孩的跟前,一拳轰出。

孤儿,又是被人任意欺辱的孤儿!

古师并非一个完全的烂好人,可因为自己前世的遭遇,在遇见相同场面的那一瞬间,他有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已经失去了基本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