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阵阵,鬼啸声声。

一大团墨黑色的阴风从身前一米处呼啸而过。

如万马奔腾,如山崩海啸。

庚齿盘膝坐在地上,两根手指直伸进了黑色的阴风之中。

凌晨运起了护体气罩,才勉强在庚齿身后站稳了脚。

这就是庚齿所谓的吃饭了。

鬼卒之体,称补充阴气为‘吃饭’!

凌晨看着这黑呼呼的阴风,十分的无语,看起来自己是不可能吃这阴风了。

好在他须弥珠里还有一些食物跟水,但数量已经不多,吃不了几顿了。

凌晨暗忖:“又不我划破虚空返回阳间,补充够了食物跟水再回来?”

这个法子听起来似乎不错。

很完美!

庚齿全身微微颤抖,右手的两根食指从阴风之中一抽而出,随即微微向后一勾。

阴间中一声厉啸,四股的阴阳叉从阴风中直蹿出来,落到庚齿的掌心中。

庚齿站起身来,转身向凌晨道:“凌盟主,阴风对身体有大害,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凌晨答应了,跟庚齿一起缓缓向阴间之城内走去。

等阴风的风声已经微不可闻的时候,庚齿突地停步,问道:“凌盟主,你这剑里……你这剑里有魂魄?”

凌晨一人出城来找庚齿,怕遇上什么强大的敌人,是以魔剑一直被拎在了手中。

凌晨听庚齿相询,道:“不错,其中一个便是冷寨的冷姑娘!”

庚齿叹了口气,道:“她这么年轻,竟然也死了?唉……”右手轻轻地摸了摸左手中的四股阴阳叉,又道:“凌盟主,魂魄寄附在你这剑里倒也可以,只是时间一长,很不妥当!”

凌晨道:“怎么不妥当?”

庚齿道:“你这剑上一丝阴气也无,阴魂若是无阴气时时滋养,时间一长,免不了魂飞魄散,而且,你这剑是争斗用的兵器,若是这剑突然坏掉,剑里的魂魄岂不是要有灭顶之灾?”

凌晨一听有理,皱眉问道:“那应该怎么办才好?”

庚齿沉吟了片刻,又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阴间之城那高大巍峨的城墙,道:“这样吧,用我的阴阳叉!”

他伸出右手,在四股阴阳叉的叉尖上向外一拉,登时把四股阴阳叉拉成了一黑一白两把双股的叉子。

庚齿把黑色的那把向凌晨一递,道:“这把阴叉里阴气浓郁,阴魂寄附在里面极为合适!”

凌晨心中微微有些惊讶,道:“可是……可是……”

庚齿道:“凌盟主放心,城主已经把阴阳叉给了我,不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有意见!”

凌晨略一迟疑,道:“好,谢谢你了!”

庚齿那张扑克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凌盟主太客气了!”

“盟主既然没有死,想来十派自也平安?”

凌晨想不起来十派到底怎样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便从自己失忆开始,大概的跟庚齿说了一下。

庚齿听罢,良久不语。

凌晨用神念把冷秋子跟景炎炎的魂魄都移动进了黑色的双股叉中。

这黑叉甚是奇特,竟然跟须弥珠类似,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须弥空间。

里面屋栋华美,勾栏就跟一户大户人家一般。

凌晨把冷秋子跟景炎炎的魂魄并排着放到了大屋里的大**,神念这才退出了黑叉。

庚齿说道:“盟主,这事大有古怪,阳间怎么可能跟阴间自由来往?你最好不要轻易的尝试划破虚空回阳间,要是回了阳间之后,没有来的及赶回来,城主大人一死,你岂不是要遵守誓言下十八层地狱?”

凌晨一听,大觉有理,暗忖:“不错,阴间之主应该知道这事,问清之后再行动,免的真出了什么事就不妙了。”

凌晨跟庚齿回了阴间之城之后,颇感疲惫,庚齿给他在城中安排了一间房间休息。

一切都是阴冷的。

一切都是潮湿的。

凌晨躺在那冰冷刺骨的**,觉得十分的不舒服,翻来覆去,跟烙饼一样,那里睡的着?

他长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是青郁郁的铜绿一般的颜色,屋外不时有‘咔咔咔咔’的僵尸部队巡逻的声音。

这是人待的地方么?

凌晨无语了,这里不是活人待的地方,这里是死人待的地方。

他从须弥珠里拿出了那把双股黑叉,神念运出,直进了叉里面,偷偷地把景炎炎的魂魄移到了另一间屋子里,然后把冷秋子的魂魄给唤醒了过来!

其实凌晨跟冷秋子相识之后,一直没有相聚过多长时间,只是在那无日无夜的山洞之中深深的缠绵过,如此而已。

但情之一事是世间最奇怪的东西。

若是天天相聚,天天在一起,反而会变的淡起来。

正是因为两人相聚时短,离别时长,这份思念在凌晨的心中异常的刻骨铭心。

冷秋子被柔玉掳走之后,便被强行吐下了洗世丹,把生前的记忆都尽数遗忘了,是以离别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也不记得有凌晨这个人。

但凌晨心脏被海神格里所毁,冷秋子给凌晨种下的心蛊反噬,冷秋子这才记起了凌晨的一切。

虽然冷秋子记起了之前的一切之后便步入了死亡,但她心中对凌晨的思念之意亦分外浓厚。

冷秋子从小被父亲当作男孩子养,心性颇似男子,直舒胸意,直来直往,绝不会如女子那般欲推还就,欲语还羞,磨磨叽叽。

是以当初他被白云飞的红色甲虫咬中,变回女子之身之后,心内嫉妒凌晨跟苇儿几女之间的甜蜜,二十几年来从未得尝男女情爱的冷秋子直接强行把凌晨给勾引上了床!

在压抑且未可知明天的古怪环境之中,人往往会做出一些古怪的事。

一点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冷秋子这种天生性格精灵古怪,脾气非男非女的古怪女子?

两人阴阳相隔,本以为再不会相见,此时竟又意外重逢,而且四下无人,只是两人世界,两人又是高兴又是悲伤,竟然相互呆视,怔怔的落下了泪来。

行尽紫陌红尘断,幽梦红颜香倩倩。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两人虽然触不到对方,但只是说说话,聊聊天,互相的笑上一笑,便觉得喜乐无限,身似天境!

其实世上的爱情便是这个样子。

当爱情牵扯到具体的东西时,它便如同春天的柳絮一般,突地飞的无影无踪。

快乐的时间总是短的,凌晨正跟冷秋子说说笑笑,笑语连连,屋外的门上突地传来急促无比的砸门声。

凌晨立刻知觉,跟冷秋子依依不舍的道了别,收起了双股黑叉,还未来的及打开门,屋门便‘嘭’地飞开了去,庚齿满脸焦急的蹿进了屋里来。

凌晨讶然道:“怎么?”

庚齿道:“盟主快吃点东西,时快至子时了,今天的战斗马上便要开始了!”

凌晨点了点头,问道:“这仗怎么个打法?”

庚齿道:“如今我有了阴阳叉相助,就算不是借助阵法之力,独守东方可保无虑,魍鬼死在了真鬼王手下,他守的南方便只能由盟主来守了,这南方在四方的攻城大军中最不好守,因为骷髅大军的统帅正是在南方的骷髅大军中,魍鬼昨天虽有阴阳叉相助,也死在了真鬼王手下!不如……不如这样吧,我去守南方,盟主去守东方?”

庚齿脸上显出了忧色,他虽有阴阳叉,但祭炼未久,还不能发挥多大的威能,况且阴阳叉中的阴叉又给了凌晨,阴阳叉威力大减,他实在没有什么信心能守住南方!

凌晨把魔剑取了出来,笑道:“怕他何来?我守南方!”

庚齿十分担忧凌晨的安全,道:“可是……”

凌晨心中颇为感动,庚齿在当杯甲会会主之时,虽名义上是凌晨的手下,其实庚齿不好多言,从不多说什么话,凌晨对庚齿并没有什么大太的好感,此时见庚齿如此关心自己,心中顿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之感。

这便是朋友了吧?

凌晨打断了庚齿的话,拍着庚齿的肩膀道:“放心,实在不行我就划破虚空,放骷髅军团的首领去阳世!”

庚齿眼睛一亮,笑道:“不错,阴鬼一入阳世,神通大减,阳间强者无数,任他有再大的本事,也猖狂不起来!”

凌晨吃了几张干饼,在庚齿的陪同下出了阴间之城,到了南方的守卫之地。

这地方是一处悬崖,一会骷髅大军便会从悬崖下面的深渊之中涌将上来。

凌晨俯身下去,望着下面那黑洞洞的悬崖。

庚齿知道凌晨不习惯阴间的黑暗,替凌晨在战场上点燃了数千堆阴火,忽明忽暗的阴间之火照的周围愈发的阴森。

凌晨暗忖:“自从我当初因为想抓兔子而修炼轻功以来,每天过的都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么?还是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

凌晨望着深渊里的黑暗,又想到:“我是从黑暗之中睁开的双眼,看见这阳光下的世界,而最后,我也会再回归于黑暗,这也是我的命运么?”

命运到底是什么?它为什么要操纵着这世间的一切?

凌晨性格里天生的那股痴劲又涌了上来,站在悬崖边上发起了呆来。

突地一股强烈的阴风吹来,把凌晨向悬崖中掀了进去。

凌晨吓了一跳,背后气翅一凝,狂扇数下,终于在下坠了十丈之后稳定了身形。

他刚想飞出悬崖,下面的黑暗之中突地传来了无数声厉啸之声,上万支骨箭已密密麻麻的向凌晨射了过来!!!

凌晨丝毫不惧,‘嘿’了一声,心中暗道:“战斗开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