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埃萨坦尔之前的一些事,便开口道:“之前我们从伦敦出来去找萨斯伊蒙,然后再回埃萨坦尔,这一连串的安排是你自己定的计划?”

“当然不是。我本来的打算就是带你去找伊蒙的,不过我没想到安瓦尔会那么快找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离开,艾德就会没事的。”他把脸低了下来,埋在自己的双手里。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没事的,艾文。我想艾德对于自己的死其实早就置之度外了,或许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其实过得还不错。”

艾文把头抬了起来,对我笑了笑:“我想应该是那样的。”

我想起了艾德给我发的那封信,我开口问艾文:“对了,之前艾德告诉我,让我一定要注意,不让你在下午三点的时候睡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下午三点我不能睡觉?”艾文的反问让我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似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你自己不知道?”我试探着问。

“不,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没有在下午三点睡觉的习惯。”艾文摇了摇头,继而想到了什么,“那他没有说为什么不能让我在下午三点睡觉?”

我摇了摇头,随即我又想起艾德曾说到的咒语的事:“会不会跟泰勒当年给你的咒语有关?”

艾文想了一会,恍然大悟一般:“对!可能就是跟那咒语有关。”

“那是个什么咒语?”我又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他是用了别的语言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懂。”艾文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后,说。

埃及法老咒。

我的脑海里移过这样的一个词条。

确实,说起咒术,除了中国的久远的道术奇术以外,还有日本家喻户晓的安培晴明的咒术,至于欧洲等地其他国家的咒术,知道最多最广的就是那些巫师的咒语、埃及的法老咒等等。这些神乎奇乎的咒术往往是科学家们想要破解的最大谜团。而能够让一个人,沉睡上百年,并且不会让身体有所退化、缩减、损伤的咒术,屈指数来,让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咒术就是古老的埃及法老咒。因为那是迄今为止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种咒术,也是一个极大的未解之谜。我并不是个研究古老咒术的学者,对这方面的知识只停留在‘知道’这个表面的理解上。看来有必要好好的去了解下。

“肖?”艾文看着一直沉默在自己的思考中的我。

“恩?什么?”我回过神来,转向他。

“那个……”艾文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些愧疚。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跟个小媳妇一样的。”我打趣的说道。

“对不起。我在没得到你的允许下咬了你,让你……”艾文的话被我打断了,“没什么的,当时情况危急,若是你不咬我,我就会被安瓦尔带走,于情于理的你会那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笑了笑,表现出我的不介意是想让他放心。

“其实,我没打算真的让你变成吸血鬼。”艾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跟我已有契约达成,早已违背血章条约,而后你成不成为吸血鬼,这都无关紧要了。只是安瓦尔却说,他不管任何后果都要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而他的目标是你,我知道若是你还是人类,我想安瓦尔绝对不会放过你,所以我才想,如果你成了吸血鬼,那或许对安瓦尔就没有用了,可是——我没想到,我把你变成吸血鬼之后,你竟然有这么强大的能力。”

“我很抱歉,我完全控制不了当时的我。”我有些尴尬,一想到那时候把艾文也抓伤了,就很愧疚,“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不,这不怪你。”艾文笑了笑。

“那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我问道。

“所谓的吸血鬼和人类的契约,其实就是将两个人的生命和身份等同,而在我们血族,我们遵从的是该隐的无上尊贵,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和人类达成契约是一种降低我们身份的事情,是背叛族人的事情。”艾文慢慢地解释给我听,“当年我与泰勒定下契约之后,我本以为父亲会出于对我的疼爱,以及出于对吸血鬼一族血脉正在逐渐减少的问题,而取消对泰勒的定罪,然而并没有如此。不过,泰勒为我吸血鬼一族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无恶意,于是大家便尊他为圣者。那座旧

教堂原本就是为了他而建立的,而那圣域也是他一手建造的。”

原来那旧教堂是这么出现的,这么说来,这个泰勒倒是对他们一族倒是有着莫大的关联和贡献。“那,泰勒后来呢?”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艾文没有回答我,只是我看到他的眼神很是哀伤,也有一种悔恨感,我没有再继续问他,关于泰勒的事情。世间最让人悲伤的事情,就是去回忆自己至亲挚友的死亡。

我们收到探子的回报,安瓦尔在埃索米堡失去了踪迹,这让我们倍感奇怪,为了验证这个事情,我们趁着夜色,悄悄派出了一小支队伍。而,另一边,我们也都相继发现埃索米堡的警卫松懈了下来。佩特拉三人也都被放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住所,只是在这一天之后,莎曼莎也不见了踪迹。

这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安瓦尔会如此轻易的放弃了他所得到的一切吗?难道安瓦尔就这么将自己得到的东西拱手让给艾文吗?不,这不是安瓦尔会做的事情,他一定在暗处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这是艾文和萨斯伊蒙共同认为的事情。

而事实,恰恰也是如此,如今在埃萨坦尔战斗并没有画上句号,安瓦尔是不见了踪迹,可是他的跟随者依旧存在。他的追随者之一,也就是议会长老之一的艾利什·维克托·贾德伯爵成为了临时的代任教皇,另一个长老比尔·Y·安格斯也占了很大的位置。用萨斯伊蒙那小子的话来说,这个叫艾利什的就是典型的狐假虎威型人物,而他的侄子就是奥斯丁,然而这两叔侄的秉性并不相同,奥斯丁是个好人的话,这个艾利什就是个恶人。

我们继续隐藏在下水道里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而另一方面我们继续派人探查安瓦尔的下落。莎莉那小女孩经常会跑来找我聊天,我们两似乎很投缘,但是她总是和萨斯伊蒙错开了时间,我一直想让这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相互见上一面,却始终没有机会,这让我非常的郁闷。

不过,在和莎莉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埃萨坦尔的事情。整个埃萨坦尔处在一个大山坳之内,四面环山,总共有四座山脉,我们来的那条出入口连着炽热边缘的东边山脉叫‘埃索米山’,在山坡之上的便是埃索米堡和后面的圣索米教堂。旧教堂和圣域就在南面的‘迷踪之山’里,而在这条山脉中间有一道河流,从山顶蜿蜒下来,流进了埃萨坦尔的城区里。西边的山脉叫‘卡噶尔山’,在这座山脉上便是佐伊拉堡,而在佐伊拉堡后面的小山坳里还有一大片的荆棘,那边被称为‘荆棘谷’,满是荆棘,没人会去挑战大自然的难关。北边的山脉叫‘北洛伊山’,这座山脉下便是贵族区的领地,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庄园和牧场,当然在埃萨坦尔,牧场里养的只有马、羊和牛,听莎莉说,养牛羊是为了给族人提供新鲜的血源以及肉类食物,而马则是作为坐骑使用,所以牛羊数量比较多,而现在,牛羊的数量也不多了。

而在中间平缓的地区,便是埃萨坦尔的主城区,分为平民区和部分小贵族区。这样的格局来看,埃萨坦尔的等级制度倒是非常厉害。

在听了莎莉的介绍之后,我对比过我手里的那张地图,除了标有‘梅隆’字眼的那块区域和这块区域右边的一块即使在最新的埃萨坦尔地图上也未被标示出来的未知区域以外,我没看到其它能让我好奇的地方。

我问过莎莉,那处未标示的地方是什么地方,莎莉的回答是她也不知道,可能只是丛林森林之类的地方。我又问艾文,圣域是怎么回事。他说,虽然他知道如何打开圣域的大门,但是他从来没进去过,也不知道圣域里面有什么,只是圣域是泰勒亲手建立的,这点是非常肯定的。

我回想起安瓦尔拿我的血去开启圣域的大门,我好奇这圣域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更好奇为何我的血能开启圣域的大门。

“喂?你没事吧?”艾文拿手贴了贴我的额头。

“什么?”我回了神。

“你发什么呆呢?”他说道。

“哦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艾文静静地站在旁边陪着我。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想家了吗?”

默默地听到他这句话,我就觉得鼻子很酸:“有点。以前因为念书,只能放假才回家,但是这次我怕离家时间会更久,回家的日子有点遥遥无期。

“对不起,肖。”艾文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这是我自己愿意跟你一起趟这个浑水。”我朝他笑了笑,“其实我觉得能经历这样一次让我毕生难忘的历险,我觉得我这一生也算是传奇的了。如果我把历险写成小说,没准还能大卖。对吧?哈哈。”

我不知道艾文是怎么看我的这几句话,他嘴上没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是非常愧疚的。我的强颜欢笑和我心里真实的想法,或许对他来说,其实他很清楚。艾文离开没多久,有人敲门,是萨斯伊蒙。

“不喝点?”他拿来了两个杯子和一个酒瓶。

“好吧。”我知道他是有话而来,我也不想拒绝和他的交谈。其实有时候我觉得非常怪异,当两个人一本正经的交谈着一件大事的时候,你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个外面仅仅是个小鬼的人,不觉得这小鬼非常的早熟吗?不过虽然萨斯伊蒙说话不饶人,脾气又大,但是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和他相处在一起的。

喝了几杯之后,我微微的觉得有股醉意,但事实这酒并没有多少度数,比国内的啤酒还低。

“距今,我是说从变成吸血鬼到今天,我已经活了七百零一年,再过三个礼拜我就要七百零二岁了。”萨斯伊蒙大大的喝了一口酒之后,说道,“我一直都以这十二岁的样子活了那么多年,看到了人类世界的战争、历史、变化。我不停地在每一个时期变换自己的身份、住处和语言。知道为什么我要活那么久吗?因为变成了吸血鬼?我告诉你,不是。”我想,萨斯伊蒙应该是有点喝多了,他很少会说那么多话,尤其是说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想打断一个七百年来都藏着自己的秘密的人想要诉说的欲望。

萨斯伊蒙指了指我,他的眼神有些飘忽,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变成这副样子。当我的父母死在我的面前,那年我年纪很小,但是我什么都懂,我当然知道是谁杀了我的父母,但是我没说,我告诉别人我失忆了,我谎称自己不记得了。嘘,你要替我保密,这个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我点点头,很意外,萨斯伊蒙完全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也很惊讶,他竟然七百年来都没告诉过任何人,难道连带他回来的艾文的父亲,他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吗?

“不过我也不想告诉你杀我父母的是谁。”萨斯伊蒙坐了坐正,“我答应了那个人,让他咬了我,让他把我变成了吸血鬼。他说只要我活着,我的父母死了也会安心。我信了他,我一直认为人死了是会飞上天去,耶稣会接待他们,给他们一个安身的地方。——不过后来我来了这里,信了该隐。其实过了七百年,我明白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灵魂可言,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活在一种自我欺骗之中。不过后来,我意识到我活着其实并不是那么无意义,变成吸血鬼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被艾文的父亲带回了埃萨坦尔,后来艾文出生了,我见过他小时候,等他长大后,我们就相识了。他非常开朗,而且对任何事都不会去争不会去抢,我们非常投缘,因此我们就像兄弟一般一起生活着。”萨斯伊蒙笑了笑,继续回忆般的说着,“用你们中国人的典故来说,就像伯牙和子期,我同他也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后来,我被带出了埃萨坦尔,之后就没怎么跟艾文有所联系,直到后来我知道了埃萨坦尔的变故,安瓦尔以一条‘不成立’的罪名将艾文起诉,之后就是安瓦尔的暗地夺权,最后听到艾文的沉睡和他跟人类的契约,以及那个人类给他的咒语。”

“你为何会被带出埃萨坦尔?”我见他说完,停了下来,便问道。

“因为梅隆。”萨斯伊蒙简单的说道。

他猛地喝了一口酒,随即站了起来,伸展了下自己的四肢:“我困了,BYE。”

话刚说完,他便自己离去,我愣了神。

梅隆果真跟萨斯伊蒙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若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梅隆跟萨斯伊蒙的父母的死有关系?

不管怎么说,萨斯伊蒙今天来跟我说这些话的目的,其实只是想告诉我,变成吸血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我有艾文和他陪着我。

至少我不会孤单。

就像艾文以前曾许诺给我的话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