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不到时间究竟流逝了多少,只知道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弱,随时都会戛然而止。之前饥肠辘辘、口干舌燥、筋疲力尽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力的呼吸。

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将目光不住地拉向地面。

突然,落在左手上的视线发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苍白的手背上,光滑如白纸!我吃力地将左手举到眼前,仔细端详片刻,确定了这点。

突然一股电流贯穿全身!

前几日在医院接受医务治疗时,左手曾留下了十分明显的三处针眼,虽然时隔几日,但在没有接受任何处理以及严重绝食缺乏营养的前提下,绝对不可能恢复成这样

难道!自始至终,我都还呆在梦中?

这种想法的产生让我感到更深一层的恐惧。

如果如我所想,那么自己这种垂死的感觉应该全部都是想象出来的幻觉,而这一切则必然都是那个幕后主谋对我的催眠,他在给我的梦境灌输真实的死亡信息。

国外精神学家曾对死刑犯做过试验,首先蒙住罪犯眼睛,然后假装用刀片割破对方手腕,而后再用准备好的滴水声,欺骗对方的听觉,让其认为自己的动脉正在流血。与此同时,罪犯的生命迹象开始逐渐减弱,最终慢慢死亡。

试验证明人类自我催眠可以控制基本的生理机能,当你认为自己死了,那么你也就真的死了。

当作出这种分析之后,我果然觉得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虽然仍无力支撑身体,但濒死感觉正逐渐减弱。

快点醒过来吧!

我将这句话当做咒语一般,不断从心里重复默念。

“林乐?林乐?”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美妍毫无瑕疵的白哲容颜。

感觉好困,好想继续在睡下去,可是自己心知肚明等待自己的梦境将是一个冰冷的囚牢。

如果能使上力气就好了,翻滚下床的话应该就可以苏醒过来了。

美妍那熟悉的俏脸感觉越来越模糊,哎,拜托,麻烦再像过去那样打我一拳吧……

一片黑暗铺降而来,我似乎又看到了那间该死的杂物间。

“叮铃铃……”清晨的闹钟急促地响起,在封闭的休息室里显得更加响亮。

我生平第一次感觉这世界末日般的催命声不再那么讨厌。

揉着惺忪的睡眼,我钻出温暖的被窝,坐在**,看着对面**的林枫正将脑袋躲进被子

马龙一把按住闹钟,房间顿时清静下来。

“昨夜怎么样?”

“不怎么好,被那家伙摆了一道。”我咬着牙说:“不过已经可以确定巫婆婆只是对方所用的障眼法。”

“还能坚持多久?”马龙毫不避讳地问。

“只要能分辨出现实与梦境就不会挂掉。”我抹去额间的汗滴,愤恨地眯起眼睛:“凶手应该是通过进入目标自主意识薄弱的梦境,从而对其灌输死亡意识。”

“简单的说就是催眠致死。”马龙摸着满是胡渣的下巴,不禁皱起眉头:“必须尽快将这家伙揪出来!”

“对了,刚才美妍来过没有?”

马龙摇头说道:“这才几点?想她了?”

“只是刚才在梦境中挣扎的时候,穿插了一个小片段,好像看到美妍在叫我,看来不过也是一个梦而已。”

马龙听后沉默片刻,慢慢说:“有时候梦境可以为我们解释自身都未发现的真实想法。”

“你是指我爱上沈美妍了?”我自嘲地摇摇头:“这东西不用靠做梦我也知道,谁会不喜欢美女呢?”

两人一起干笑两声,满脸忧心忡忡。

面对一个明显偏重夜间行动的对手,白天的时间突然变得格外漫长。之前两次交手,即使对方已经露出尾巴,我们也对其无计可施,而在这休战期间,我们自然变得无所事事。

因为本次事件我的特殊作用,科室人员临时做了更改,现在赴外作业的任务变成了郑浩与林枫二人组。

如果这变动发生在平时,我一定会好好挖苦一下那个总自称后勤文化人的林枫,不过现在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昔日热闹的办公室里如今变得格外冷清,这个时间段周晓婷应该呆在刑侦科,而沈美妍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更是难见一面

马龙被“巫婆婆事件”也弄得焦头烂额,终于再也顾不得博彩了,我们两人相对而坐,但半天也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候,编纂科的房门响起了敲门声,我回头望去,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门便被轻轻打开。

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头发乱糟糟、下巴满是胡渣、目光十分凶狠的中年男子,没有熨烫的白衬衫上耷拉着松垮的黑色领带。

他走进屋里环视一周,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自顾自地取出一支皱皱巴巴的烟点上。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漂亮可爱的短发女孩,她背着一个长长的布袋,进门后礼貌地鞠躬致礼,其态度与那名邋遢男截然相反。

马龙看到对方之后眼睛一愣,随之释然一笑:“想不到上面会如此劳师动众,竟然派你们两个过来。”

“晴儿见过马龙大哥。”女孩言毕我恍然大悟,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此女正是“恶婴事件”公安部派来的十人众之一的雨晴儿,而她背后的布袋中放的想必就是那把与她形影不离的桃木剑。

“倘若我们再不插手,这个新丁通灵师估计就保不住了。”邋遢中年男子眼光在我身上一扫而过,让我不禁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失职而导致了眼前的局面?”马龙不屑地笑着:“那就劳烦你来主持大局吧,十人众六席位置的白奇牙大人。”

白奇牙徒手按灭烟蒂,无奈地摇摇头,仍面无表情地问道:“对巫婆婆的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马龙长叹一口气说:“没有实质性进展,目前怀疑是人类所为。”

“叶俊难道没有找过你们?”雨晴儿突然插嘴道。

马龙耸耸肩:“叶俊?那个最近两年特别火的校园灵异侦探?”

“对的,他没有联系过你们吗?叶俊之前给我留言说他早就来到这个城市了

。”雨晴儿眨巴着大眼睛满脸不解。

“没什么好奇怪,叶俊那小子性格孤僻,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找人协作。”白奇牙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叶俊已经对巫婆婆事件调查很长时间了,正如你们所说,制造这些流言的确实是人类。”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插嘴道:“之前我在梦里与‘巫婆婆’有过两次交手,我始终想不明白对方是怎样进入我梦境的。”

白奇牙含上一支烟说:“和你一样同属于通灵,只不过对方所采用的神交方式与通灵师有所不同。而且,从他可以直接影响甚至修改被害者意识这一点来看,应该是掌握了一种目前不为所知的高级方法。”

我迫不及待地问:“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将这个人找出来?”

白奇牙点燃香烟,站了起来:“这就是我来这的目的,不过现在首要之举是先找到叶俊,他已经锁定了犯罪目标。”

“那还不快点联系他?”

雨晴儿尴尬地笑笑:“没用的,叶俊的手机从来都不开机。我们只有被动的等待他的留言。”

我听到这话不禁讶然失色,不管怎么说,这个叫叶俊的小子也太狂妄了吧,好歹雨晴儿他们也是直属公安部的国家干部。

“这样的话,你们手里有没有他的照片或者是身份证号之类的,我们可以用公安网络查询一下他的住宿记录。”

雨晴儿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有白奇牙大人在,找人易如反掌。”

“是啊,让他去做就好了,他的狗鼻子可不是一般灵敏。”马龙很邪恶地笑道。

白奇牙没去理会,转身走到门边,突然止步说道:“那个新丁一起来,你已经被对方盯上,现在很不安全。”

我闻言回头征求马龙的意见,马龙对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雨晴儿礼貌地上前和我握手,然后两人一起向白奇牙的背影追去。

我一直都认为下来视察工作的领导都特难伺候,果不其然这个叫做白奇牙的胡渣大叔就是其中一朵奇葩

如果碍于言多必失从而少言寡语也可以理解,但这么大的城市在无通讯设备辅助的条件下去找一个人,绝对等同于大海捞针,我本想为了省些力气开车代步,但却遭到其人的果断拒绝。

好吧,大神的思想不是我们这种小人可以理解的,我百无聊赖地跟在白奇牙身后和雨晴儿边走边聊。

雨晴儿倒是一个很健谈可爱的女孩子,从她嘴里我得知姑娘果然芳龄十八,目前还在学业当中,因为其家族世代捉妖,而其女又身为宗家直系第一继承人,因此小小年纪便被编入公安部特务组十人众。

上级部门给予的说法是,特殊人才,特勤部门,特殊对待。

而对于那个快步走在前面带路的“大叔”,我从雨晴儿嘴里也对其略微有了了解。

白奇牙,三十五岁,是十人众内的通灵师,排位第六。与我同样使用组织配备的二代兵器,武器名叫“光牙”,听起来好像很刁的样子。

其人曾参与侦破灵异案件百起,独立破案二十余起,猎妖驱魔数以千计。

这么说来,这位外表邋遢的大叔其实还蛮有一套的。

然而,雨晴儿对我说白奇牙能够进入十人众最重要原因并不是他身上的这些数据。

以其通灵师所为的特质能力,才是他的珍贵所在。

我一边和雨晴儿卿卿我我的聊着,一边从后面研究着那个一直看上去都很牛的白奇牙。

就这样我们穿过两条街道,最后在一家咖啡厅门口停住了脚步。

我跟到白奇牙身边刚想发出问话,却被眼前一幕惊呆。

因为我看到从咖啡店里迎面走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编纂科一直在搜索的那个冰脸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