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并非勉强

裴衍一路疾驶，冷风随着大开的窗户呼呼地吹进來，刮得脸颊微疼。

他说不上來现在的感觉，明明那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可是这样的方式，却是那么的让他所受不了。

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接受。所以，下意识地选择逃避。

夜幕中，只有路旁的霓虹灯在摇曳着。路的尽头，闪烁着一个名为夜色的深色霓虹灯招牌。裴衍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慢慢地走入了夜色。

夜色是有名的gay吧，它号称，在这里你可以得偿所愿。

夜已然很深了，但是这里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裴衍随意地点了一杯酒后，就在吧台坐下。仿佛是要站在热闹之中，就可以把那些异样的情绪给掩埋起來。

凭借着裴衍的外形，很快地，就有不少人上來搭讪。

有一妖娆的男子，摇曳着柔软的腰肢，声音还娇嗲到让人恶心的程度，还自以为魅惑地朝裴衍举起了酒杯：“帅哥，一个人呢？”

裴衍一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忍着想要让那人滚的冲动，尽量镇定地坐好，力图做到无视该人妖的存在。

是的，这样不男不女的人，不是人妖是什么？即使是零号，也不该是如此的伪娘。相较之下，他家阿笙根本就是云端上的人儿了。

人妖先生似乎还沒有意识到裴衍的反感，他看到裴衍调转了个方向，还以为是他沒有注意到自己。于是，他特意走到了裴衍的旁边。

“帅哥，长夜漫漫……”

不久前刚对裴笙说完的话，现在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蹦了出來，用着的还是那么让人恶心的口吻。裴衍的内心仿佛有一百只草泥马在奔腾了。

“滚。”裴衍嫌弃地看了人妖先生一眼，神色里无一不表明着他的嫌弃程度。

人妖先生却也不恼，他施施然地在裴衍的身旁坐下。手不规矩地摸着裴衍的膝盖，并一点点地往上：“哎唷，别生气嘛。都是出來玩的，当然要尽兴啊。帅哥一看就是生面孔，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裴衍拂开了人妖先生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无视的态度毕露无疑。

人妖先生带着骄傲的神态说：“我可是夜色中有名的林林呢，我的技术可是出了名的好，要不要试试？”

刚刚被这林林摸过的地方还有着未褪去的让裴衍倍感恶心的感觉经由林林说出的这一句话以后更加深，裴衍站了起身远离他半米远：“你是林林也好，木木也罢，我都对你沒兴趣，别再來恶心我了。”

有一个俊秀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几乎把全程都看遍了。裴衍那不加掩饰的恼怒让他不免轻笑着走了出來：“林林，这都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你又何必勉强人家？”

林林闻言，如女儿家般做出了跺脚的动作：“哎呀，陈煜你不知道，总有些人都是摆出不要的样子其实是想要的要死。”

裴衍差点就吐了出來，那不加掩饰的恶心表露无遗。视线也不由地转到了林林所说的陈煜脸上。

在黯淡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有些不甚清晰。年纪好像并不大，眉目清秀，双眸弯如月牙，唇边还挂着柔柔的笑意。

陈煜并沒有注意到裴衍的打量，他好笑地看着林林：“你自作多情也不是这么一天两天了，有时间还是多多去研究别人的脸色。别老是向小狗一样摇着尾巴招摇过市，你肯定沒照过镜子，不然绝对会看到一只流浪狗在流了哈喇子的模样。”

这样一连串不带脏字却引得林林惊声尖叫的话不免让裴衍再次多看了陈煜两眼，从他那仿佛与世无争隔绝于世界之外的神色，真的看不出來骂人的境界还蛮高的。

好像是个还算有趣的人儿，特别是和他的阿笙有那么一点点地相似。

林林终于被气走了，陈煜这才迎上了裴衍的目光：“看了那么久，有得出什么结论吗？”

裴衍唇角微微上扬道：“你好像蛮有趣的。”

陈煜耸肩：“那么你对我有兴趣么？”

裴衍那一闪而逝地惊讶被陈煜清晰地捕抓了，他不由轻笑道：“我和林林是一样的人，只不过绝对不会到他那种见人就上的地步。但是今天看來，他的眼光还不错。”

裴衍很快地就收起了惊讶，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陈煜了然，语气里有些惋惜：“看來是沒有兴趣啊，不过也沒关系啦，我们喝一杯怎么样？”

裴衍眨眨眼，陈煜已经招呼他坐下了：“你好像很有心事，要不要说说？放心，我会当作什么都沒有听到的。”

裴衍依言在陈煜的身边坐下，却始终不发一言。

陈煜把刚调好的彩虹递给裴衍，与他碰了碰杯轻松地说道：“对不起，请当作刚刚什么都沒有听到可以么？”

裴衍望着始终是一脸带笑的陈煜，不由地摇了摇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陈煜，其实你不属于这里的。”

他的眸子里，藏着深深地厌恶。这一点裴衍确信自己并沒有看错，因为这样的神情，他曾在阿笙那儿看到过。

陈煜的神情有了一霎那的空白，过了好一会儿，他已经自动调整好了一贯的微笑：“哎，我一直就是这里的，哪有什么属不属于之说。”

明明是被戳中了伤疤，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掩盖起來。好像更像他家阿笙了，这样的认知让裴衍望着陈煜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暖意：“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的，更加沒有人可以勉强你。”

陈煜刚挂上的笑颜几乎凝固：“勉强啊……这是有资本的人才能说出的话。我们这些站在最底层的人，还是算了吧。”

裴衍拍了拍陈煜的肩膀，真诚地说道：“干嘛不去试试？试着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裴衍的心情逐渐地放松下來，他突然地觉得自己这气生的莫名其妙了。

阿笙并沒有勉强自己，他那样的性格，更加是不会做出勉强自己的事情。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阿笙心底，依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何必在意细节不是？

陈煜并不知道裴衍的心结意外地被解开了，他懵懂地看着一脸轻松的裴衍跟自己告别，而后背影穿过在了喧闹的人群中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