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在哪里!”

六子听了他的话,赶紧朝着前面走了两步,也没管是不是踩着那些天堂鸟了,只顾着朝前走。

我想要拉住他的身体,可是离他的距离太远了,只得作罢。

他脚下不停地传来‘噗’‘噗’的声音,几乎每一脚下去都会踩死一两只天堂鸟,天堂鸟吃下去的金色粪便受到巨大压力之后,全部喷出来,喷到了旁边的天堂鸟和地面上,还有很多喷到了他的鞋子上面,把六子的鞋面染成了金色。

靳勒并没有说话,湛柯也没有说话,他抽了一口冷气,转头看着六子,眼睛里流露出了很深沉的悲哀。

我沿着六子踏出的道路,也快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看着前面的六子,生怕他摔到在天堂鸟堆里。

走到湛柯和靳勒旁边的六子,眼睛也和他们一样定格在了他们身体的右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变成了一尊雕塑。

我心里更加的着急,大步大步的朝前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办……怎么办……”

六子一边说着,脚抬起来就想朝着他们看着的地方走去。

靳勒和湛柯死死的拉住他的衣服,抱着他的身体,没让他走上前去。

六子大声的哭泣吼叫着,那模样就像是一只绝望的兽。

这时候我也走到了他们边上,我转过头,朝着他们看着的方向看去。

我的面前是道观背后很高很高的墙壁,整个墙壁上面一片金碧辉煌,看起来就像是一大块金子。

而这大块金子的中间,有着两座雕塑。

他们是两座金色的人,动作完全不一样。

一个用两只手捂住了脸,蹲在了地上,还有一个站在道观的墙边,整个人站的笔直,看起来就像是正在站军姿的军人。

两个雕像的脸上都没有五官,只能打开看出来眼睛鼻子嘴巴。

他们的脚并没有贴近墙面,那是因为背上还背着一个书包样的东西,那书包靠着墙面,已经和墙面融为一体了。

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惧的是,蹲着的那个人,浑身上下全是金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金人。

可是他头上却又一个很大的空洞,空洞周围的边缘骨头上红黄交错,看起来就像是鲜血和金色粪便混合在一起的产物。

那个巨大的空洞里面血淋淋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个站着的人,远远的头顶上也是缺了一块,两个金色的人上面都有点点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看到这一幕,我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空洞的位置我太熟悉了,不只是我,每个人应该都很熟悉。

那是大脑。

人的大脑应该在的位置,现在头盖骨被揭开了,里面的人脑不见了。

那人脑能去哪里呢?

除了那些猴子还能有谁……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感觉时间像是静止了,要不是六子的哭喊声一直在耳边,我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而已。

看那体型和高度,应该是刘伟和大明无疑了。我抽泣着,眼泪流到了口罩上,顺着厚厚的口罩有一些流到了嘴里,那感觉恶心极了。

我没有办法继续看下去,只得转过头,大口大口的抽泣。

“快救救他们啊!快救救他们!”

六子看着靳勒和湛柯,一脸的绝望。他不停挣扎着,湛柯和靳勒只得死死的抱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再继续向前。

我没有力气去拉住他,我甚至不敢朝他们走近,我也不敢在看眼前的两个金人。

人一旦没有了大脑,怎么还可能生存,而且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五官的痕迹,这些金色的粪便已经封住了他们的鼻子嘴巴,根本就不能呼吸。

我更希望他们是窒息再先的,这样一来,起码不用感觉被掀开头盖骨,吃掉大脑的痛感。

六子还在不停的嘶吼着,靳勒和湛柯只是死死的抱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他转过头,朝着我看来,撕心裂肺的叫道:“苏小姐,你就救救他们。你不是会收魂吗?手里又有法器,那么厉害,你肯定可以救他们的,对不对?对不对?”

六子双眼通红,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砸出来,我实在没有办法和他对视,只能低下头不停地哭泣。

有法器有什么用?会收魂又有什么用,我只能让死人少受些苦,可是死掉了的人,我哪里有办法再让他们活过来。

六子哭到最后,终于没有了力气,蹲在地上不停的呜咽。

我看着他颤抖着的肩膀,心里难受的翻天覆地,我甚至不知道,我们这一次来这里,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为了三个已经死了的人,我们只身来到这样危险的地方,现在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谁也不知道剩下的人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

对我和靳勒来说,唐宁是最重要的朋友。

对湛柯来说,归零道人是最重要的人。

对素和长戈来说,唐宁和他妈妈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可是对六子来说,一个个在这里死去的军人,难道就不是他最重要的人吗?

为了救我们心里最重要的人,却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人,这真的是对的吗?真的公平吗?

我们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值得?

我心里突然之间惘然若失,说不出的软弱和空虚,还有疼痛。

我好像是做错了。

我咬着牙关,任由眼泪流下来,进到我的嘴里。

大明和刘伟,在进到隧道里之后,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们也成了我们的朋友,可是现在,他们真的就这样死了,这个结果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

我抬起头看着六子,只见他的身体在靳勒和湛柯的怀抱里慢慢的滑了下去。

他原本闪着坚毅的眼神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完全没有一点神采,整个人都像是绝望到了极点一样,蹲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靳勒和湛柯的眼睛里也看不到一点神采,他们两呆呆的看着墙壁上的大明和刘伟,沉默的站着。

我心隐隐的抽搐着疼痛,根本就说不出话来,那两个金人就这样矗立在墙角,一动不动,真的就像是两尊雕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