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涂也不争辩,只是等着女娲娘娘如何说。

女娲见青榦如此冲动无礼,心中已是微怒,她瞪着青幹说:“青幹,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怎么就出言伤人呢!”

青榦争辩道:“母亲!他说妹妹包庇姐妹杀人,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误会,查清这件事便可,你现在又凭何妄下结论!”女娲微怒道。

“可是他……”

黄难和墨幹知道母亲已经是大怒了,只是隐忍不发,心中也暗暗为兄长着急。黄难听他还要与母亲争论,便立刻冲上去打断他道:“你先别说了,还是先把惜芩叫来问问清楚才是。”

青榦还想说什么,但黄难拼命地给他使眼色,他只好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一脸怒容地立在那里。墨幹见状忙对女娲说:“母亲,叫惜芩上天来与他对质,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女娲叹了一口气,对身边一个仙女道:“你去叫惜芩上天来。”

“是。”仙女领命道。

话毕她徐徐出了大殿,下了凡间。

仙女出得大殿,青榦与黄难也重新上了玉阶,侍立到女娲娘娘身旁。

女娲突然问道:“孟涂,你不是巴人吧?”

孟涂微惊,又禀告道:“娘娘圣明,小神是华夏族人。”

女娲又疑道:“你既是华夏族人,又怎的是巴人司神?”

“小神生前被夏启王派到巴地做司正,死后便成了巴地司神。”孟涂禀告道。

“那必是你执法公正,因而受巴人爱戴。”女娲道。

“娘娘谬赞。”孟涂听闻先祖夸赞,虽然心中欣喜,嘴上还是谦虚道,“我只是做好大王交与我的事罢了。”

女娲暗想,既是他执法公正,那他说易惜芩包庇姐妹杀人,那恐怕是惜芩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引人怀疑。

惜芩曾在她面前提起她认识的一个既有巴人血统又有夏人血统的女子,似乎与她感情极好,孟涂所说的被她包庇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女子吧。

女娲微笑着说:“怪不得,我从你身边过时,就感觉到你是我后人。你身为夏人,能得巴人尊敬,倒真是不易。”

她是她的先祖,能有优秀得可以征服异族之心的后人,心中自然是欣慰。而惜芩的事,女娲娘娘倒不是太担心,凭她对女儿的了解,她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只要两人对质,就能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惜芩娘娘驾到。”

易惜芩紧皱眉头,疾步走入殿中。她看到孟涂,先前又听让她上天的仙女说巴地司神告她包庇姐妹杀人,心中不免更为气恼。但她在母亲面前,也只得先忍着怒气,跪下参拜道:“女儿拜见母亲。”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片刻之间,易惜芩便上得天来。

女娲淡淡道:“起来吧。”

易惜芩紧皱眉头,起身禀告道:“母亲,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包庇任何人杀人的。”

女娲娘娘淡淡道:“可是,孟涂说此事是你亲口承认的。”

其实她也猜到孟涂说女儿说出此种话,八成是惜芩一时气愤。因此在孟涂说这句话时,她的心中也没什么波澜。

“我……”易惜芩深怕母亲误会,急道,“都是他冤枉女儿,我一着急,我一着急就胡言乱语,哪儿知他当了真,还告到母亲这里来了!”

孟涂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的辩解,脸色平静。

女娲微怒道:“包庇杀人是多大的事,这也是能乱说的?你再是气愤,也不能如此胡说!”

“我,我……”易惜芩自知理亏,心中又急又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知道越是解释,越是麻烦,只得又跪下道:“是女儿太意气用事了,一时气极就胡言乱语,请母亲恕罪。”

易惜芩的几个兄弟听见她自己说是她自己说出那话来,也对她有些生气,连为她说话都不能了。

“孟涂,你相信惜芩说的话吗?”女娲问道。

“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孟涂说,“那我就信了。”

易惜芩跪在地上,转头对孟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不相信我了!”

“没什么意思。”孟涂淡淡道。

女娲知道自己女儿瓜田李下,孟涂对她又不甚了解,自然是难以相信她,就算真的找出那根木头,也未必能洗脱她的嫌疑。不过为今之计,还是找到它为好。现在倒是可以把那只旗彩蝶精叫上天来,让她说出当时情形,孟涂才会信惜芩几分。

女娲便又道:“我看你们俩对质恐怕也难有个结果,还是把旗彩蝶叫来,才辨得分明。”

说罢,女娲吩咐身边的一个仙女去彩虹谷。片刻之后,彩绫到了仙界。

彩绫自成精以来,几乎连彩虹谷都没有出过,此次到女娲宫来,不免有些紧张。

她怯怯地参拜了女娲娘娘,起身后,女娲问她:“惜芩可叫你去找一根木头。”

“是。”旗彩蝶答道。

“那她叫你做绝密之事,你为何叫人发现了?”女娲又问。

彩绫怕女娲娘娘怪她,面带惶恐地说:“娘娘明察,虽然小妖做的是绝密之事,却是在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的。南山没有旗彩蝶,因而我便化为原身进了浮云洞。我原以为众人虽然看到我在洞中,却不知道我有闻出白桑花气味的能力,不想此事竟泄露了。想来当时必是有人认得我,并且当时不动生色,因此泄密。”

孟涂仔细观察她的神情,虽然有些怯怯,却不慌张,目光也未闪烁,多半说的是实情。他心下稍安,如果此事真的没有易惜芩从中作梗,他便少了很大的一个阻碍了。

女娲娘娘观察她的神情,也觉得她未说假话,易惜芩的三个兄长听到彩绫的证言,也略略放了放心。

女娲问道:“孟涂,你可相信彩绫的话?”

孟涂躬身道:“小神相信。”

女娲点点头,心中放心,说:“如此便好。”

孟涂又说:“小神冤枉惜芩娘娘,还请女娲娘娘恕罪。”

“你对她的怀疑也是事出有因,这也不能怪你。”女娲说,“这案子你还是要用心查下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多谢娘娘吉言。”孟涂拜谢道,“我会让它水落石出的。”

他又告辞道:“小神告退了。”

“你去罢。”女娲道。

孟涂再次躬身一拜,退出殿去。

他原本还担心女娲娘娘偏袒自己的女儿,但就刚才她的神情看来,她应该是确信易惜芩不会做出包庇姐妹的事,但却没有表现出一丝偏私易惜芩的意思,他不得不暗叹女娲娘娘果然如传说般无私。

“彩绫,你也回彩虹谷去吧。”女娲又吩咐道。

“是,小妖告退。”彩绫躬身道。

说罢,她也退出殿中。

易惜芩阴沉着脸,早已是心不在焉了。

孟涂这么一告,又让她想起了忆凝之事,心中不是滋味。虽然她这些日子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件事,但是经此一事,让她更深刻地想起了忆凝。

女娲知道女儿被孟涂挑起这件事来,心中难受,故此对她说道:“你跟我到后殿去。”

惜芩低声道:“是。”

她便跟着母亲和兄长,到了后殿。

几人都坐下后,女娲柔声问道:“你的好姐妹杀人,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呢?”

“这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惜芩沉着脸说,“我这几天为此寝食难安,还未想与谁说。”

“孟涂说的那个女子,就是你在成昊氏救的吧?”女娲又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若真是那个女子,惜芩心中一定更加难过。

“是。”惜芩只有无奈地说道。

惜芩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忆凝。看着自己所救的人又再次陷入危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好姐妹,她的心疼得已不知如何来用语言描述。

“我记得你说你跟她很投缘,情同姐妹。”女娲虽知若真是如此,这样的问题只会刺痛惜芩的心,但惜芩不愿主动对自己提起此事,自己若不问个清楚,又怎么能了解惜芩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若真是如此,自己也可安慰女儿。但若女儿不肯自己说,岂不是要独自承受这一份痛苦了。

“是。”说到这第二个“是”时,惜芩的眼泪霍得流了出来。

青榦见妹妹哭了,也不由得心疼起来,忙安慰道:“惜芩,别哭,你还有我们呢!”

“是啊。”黄难也扶着她的肩膀说,“你别哭,为了一个杀人的女子不值得。”

“黄难哥哥。”惜芩却只是带着哭腔面有哀色地说,“你不懂我与她的感情。”

“我是不懂。”黄难知道自己的确不懂惜芩与忆凝之间的感情,但他看着妹妹如此伤心,心中也焦急万分,又劝道,“可是她犯下杀人的罪行,就不值得你为她这般落泪。”

“哥哥。”惜芩哭着说,“世界上的事情哪里就那么简单,我明知道一个犯了死罪的人不知道我为她伤心,可是我又怎能那么潇洒地放下。”

女娲知道男儿心性粗犷,他们始终无法体会她的感受。几个儿子虽然也想让惜芩好过些,但这并不能让惜芩她真的不再痛苦,最多只是给她带来一丝安慰。她便想不如让儿子们先行离开,自己单独来劝劝女儿。

女娲便对儿子们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我劝劝她。”

三人稍犹豫了一下,但他们还是相信母亲让他们走定有她的道理,对视一眼后兄弟几个还是起身道:“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