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谈情说爱,她只得先说正事。

“我听司神说,他已经找回了大梁,而且也与成昊氏的巫师托了梦,忆凝的案子可以了结了。”榆洛女说。

“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凭你现在的力量,你还不能揭穿她,是吗?”

柳一尚随一惊,不禁抬起头来望着她,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双方都似乎触碰到了强大的电流,心如鹿撞。

柳一尚随迅速又把头埋下,愣了片刻,又说:“仙子,你怎么知道?”

榆洛女对他刚才的退缩心中不快,懒懒说:“干节那么爱她,而且你上次去偷证据被他发现,他肯定会设下障碍。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会用絮儿来威胁你。”

“仙子果然是神机妙算,我愿意牺牲的我的生命,可是我的妹妹是无辜的,我不能让她有事。”柳一尚随低着头说。

榆洛女微恼道:“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我比死还可怕吗?”

柳一尚随听出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慌忙抬起头来,望着榆洛女。

她那么美,他怎么又舍得不看她,可是他,他真的,没有那个勇气!

榆洛女看他一脸怯懦的神情,心中暗暗生气。

柳一尚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怯懦两个字,从来都不是形容他的,但是为什么遇到她,他就显得那么怯懦呢?

他已经看到榆洛女失望的眼神,心如火煎,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要从哪里说起。

榆洛女原本对他甚为懊恼,但是她看他焦灼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心下安了不少。但是这对于她来说还不够,她要他亲口说出来。

“你都不敢直视我,那你……”渝水女神说到此处,不愿再说下去了,如果她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柳一尚随都不给她应有的回应,她就对他失望透顶了,他便会从她的心中除名。

柳一尚随也知道眼前的女子都已经都说出了这样的话,自己再不有所表示,那简直是懦弱至极了!他没想到自己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可以鼓足勇气,视死如归,但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勇气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不由得想起了忆凝,如果他有她一半的勇气,也不会如此了吧。

她从来都是无所畏惧,喜欢什么便追求什么,从来都没有犹豫和隐藏过,也从来没有退缩过。这一点,他真的应该好好学他的这个妹妹。

可是眼下,他该怎么说呢?

他脑袋中思绪飞转,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他的情感!

柳一尚随心中狂跳,恍惚觉得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地说:“你,你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吗?”

“我们之间什么?”榆洛女立刻追问道。一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渴望。

“我们,我们……”柳一尚随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极度的紧张让他攥紧了拳头。他似乎一生中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榆洛女瞪着他,用一双眼睛逼问他。

柳一尚随终于又挤出一句:“我们仙凡有别,最终可以在一起吗?”

榆洛女长舒了一口气,叹道:“你终于肯说出这句话了。”

“我,我。”柳一尚随一脸愧疚地说,“我让你失望了。”

“你是让我失望了。”榆洛女说,“不过还没有让我失望透顶。”

“对不起,我。”柳一尚随懊恼地说,“可惜我只是个凡人,连在你身边相伴一生都做不到。而且,而且也不知道, 你在仙界的亲人和朋友怎么看我。”

“你觉得那些都比我重要吗?”榆洛女质问道。

“当然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明白这点就好。我也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榆洛女说,“至于你是否能相伴我一生,暂时不能泄露天机。”

柳一尚随听她这么说,心中不禁一喜,忙道:“你这么说,我有机会得到永生?”

“在你没死之前,这都是有可能的。”榆洛女说,“难道不是吗?”

“这……”柳一尚随犹豫了片刻,说,“你说的也是,可是……”

“这件事你不需要有太多的考虑,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我不想永生。”柳一尚随笑着说,“那,那我一介凡夫,要怎么向女娲娘娘和伏羲大神提亲?”

“这点你不用担心。”榆洛女笑着说,“你不必向我父母提亲,我自会与他们说。到时候,我冒充凡间女子,与你在成昊氏成婚便是。”

“嗯。”柳一尚随欣然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道,“女娲娘娘和伏羲大神会答应吗?”

“放心吧。”榆洛女笑着说,“我曾经问过母亲,如果我喜欢上一个凡人,她会不会成全我,母亲说,只要我没看错人,她会同意的。”

柳一尚随听她这么说,不禁心下大慰,他笑着道:“那我什么都不担心了。

他现在什么顾虑都没有了,憋在他心中多时的这股怨气和闷气,终于可以发出来了!

榆洛女也欣然一笑,美得像一朵出水的芙蓉,看得柳一尚随心神一荡,不能自已。

暮色四合,流云翻滚,水面波光粼粼,渝水畔的一对男女长发飞扬,衣裾飘飘,与美到极致的渝水风光融为一体。

“你妹妹我可以保护,你不必担心。”榆洛女又说,“我知道有人监视你,你也不必担心,如果他们禀告干节你有所动作,干节既不能威胁到你妹妹,也不能把忆凝带走。因为在忆凝的身边,司神已经派人盯着了。”

“如此甚好。”柳一尚随欣然道。

他突然又想起一事,有些担心地说:“忆凝她有惜芩仙子的冰魄珠,凭我们成昊氏巫师之力,恐怕拿不住她。”

“她不是中毒,不能使用功力了么?”榆洛女疑道。

“你怎的知道她中毒了?”柳一尚随疑道。

“是惜芩姐姐跟我说的。”

尚随更为疑惑,问道:“你们怎么认识?”

榆洛女微微一笑,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她是伏羲大神与女娲娘娘的女儿,我的姐姐。”

“什么!”柳一尚随一惊,他没想到与忆凝情同姐妹的仙女竟然是太古之神!

榆洛女又笑了一声,说:“没想到吧。”

“的确没想到。”柳一尚随几乎脸都白了。

“不要紧,现在你知道也就是了。”榆洛女笑着说。

“嗯。”柳一尚随点点头,又说,“她运功的时候的确会牵动经脉,引发毒性,但是总有个时间的间隙,如果她趁这个时间利用冰魄珠的力量,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逃走,那我们就很难抓住她了。”

榆洛女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好了,到时候我就在暗处,如果她反抗,我就助你擒她。”

“这……”柳一尚随有些担心地说,“你,你有把握吗?”

“当然。”榆洛女笑着说,“母亲告诉我我匕首的口诀,我还没试试它的威力呢!”

“虽然如此,你也还是要小心。”柳一尚随紧张地望着她。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想让她再以身犯险。

榆洛女知道他在关心自己,不禁心中一甜,笑着说:“放心,你就告诉成昊氏的司正,说你的师姐会在暗中相助就是了。”

“嗯。”柳一尚随答应道。

榆洛女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说:“这个盒子里有一只旗彩蝶名叫彩绫,她修炼了千年,对白桑花气味的敏感远胜于普通旗彩蝶。它可以帮你证明,大梁上的的确是白桑花粉,也能证明忆凝的确曾经触碰过它。”

“如此甚好!”柳一尚随喜道,“也免得我再去一趟萤火谷抓旗彩蝶了。”

他原本以为如此一来便万无一失,可他没想到因为此事,给他们整个成昊氏带来了灭顶之灾。

柳一尚随别了榆洛女,快步走到司正苍山的所在,他大口地喘着气,双颊通红,心中狂跳。这一天,他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成昊氏司正殿。

不大的土木结构的屋中,成昊氏司正苍山,卢婴以及柳一尚随,正在商讨忆凝之事。

苍山听了柳一尚随所陈之词,心下震惊万分。虽然先前自己曾经怀疑过她,但是现在听柳一尚随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同。毕竟柳一忆凝是成昊氏的巫女,身份不同常人。加之又听到他说她弑兄私通之事,他更是惊骇难当。

而在司神殿中的人,几乎都认识忆凝,即使不认识,也是知道她的。听她做出这种事来,个个都是暗暗心惊。

虽然他相信柳一尚随不会拿这种事来诬陷自己的妹妹,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道:“柳一尚随,我们同去婚姻女神庙,看看那证据。”

“是。”

说罢,司正带着一干人等和柳一尚随,一齐到了婚姻女神庙。

婚姻女神庙中香火鼎盛,烟雾缭绕,庙中信众来往不绝。庙中高大的女神像傲视着苍生,显露出神灵的威严。神像前是一个木制的供桌,桌上摆着各式水果、点心和一个陶罐,陶罐中插着三根香。

庙中在前面侍奉的一个巫师见司正来了,忙上前参拜道:“不知司正来此,所为何事?”

苍山指着神像一侧的大梁道:“我是为它而来。”

“司正请。”巫师因为卢婴早已打了招呼,此刻也不惊疑。

在女神庙的其他人见司正来了,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他们不知道管刑罚的官员为何到了这求婚姻的地方。

苍山走到大梁的跟前,叫人把它放倒。他蹲下身仔细地查看,一双眼睛在上面寻找着什么。找了片刻,他的目光在大梁的右侧停了下来,那里有一个隐蔽而复杂的螳螂图案。螳螂是他们成昊氏的图腾,但凡是屋中的大梁上,都会刻下一个螳螂的图案,以求祖先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