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虎妖慌慌忙忙地说,“这么绝密的事,山神也不会让我这个小妖去做的。”

“那你的意思是,干节有可能做这种事了?”孟涂厉声问。

“我,我没有这样说啊。”虎妖又慌道,“山神不会做的。”

他原本就心虚,一见司神,更是吓得不行,此刻已然是一身冷汗了。

“妖孽,看来不对你的动刑,你是不会招了!”孟涂厉声道。

虎妖一惊,一脸恐惧之色。

“来人!”孟涂厉声道,“给我打五十大板!”

当下便有两个差役将虎妖按倒在地,另外有两个差役抡起木棒,使劲打在他的身上。

随着棍棒声,虎妖惨叫叠起,片刻之后,五十大板已然打完。

虎妖趴在地上,一声声地哀嚎着。

孟涂虽然叫人对他用刑,但是并不太指望他能供出干节,他若将他供出来,恐怕他自己便会死于非命。而在他孟涂手下,还没有人、神、妖受刑而死。而这一点,想必虎妖也是很清楚的。

他为人间司狱之官之时,便很少用刑,冤狱极少,因此深得民心。到他成神,依旧如此。

孟涂又厉声问道:“干节真的没有害成昊氏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虎妖依然嘴硬道。

“那我问你,既然干节想敛财,让你守在那儿,又不让玉川花开,拿什么去要成昊氏人的供奉?”

“我也不知道呀!”虎妖道,“我只是奉命守在玉川,其他的,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干节总是知道的。”司神吩咐道,“先把他给我押下去,把干节给我带来。”

当下便有人应命拖走了虎妖,另有人出殿去抓干节。

榆洛女见他还是不招,柳眉紧皱。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孟涂走到她面前道。

“自然可以。”她说。

孟涂领着她到了司神殿后院,此处种植着一些花草,修建了长廊和亭台,虽然普通至极,但这里是个清幽宁静的地方,与前殿的严肃和压抑完全不同。

两人在一处亭中坐下。亭子靠近水池,池中红鱼嬉戏,池面水波荡漾。

“娘娘,你的事廪君都告诉我了。”司神道,“不过当年大倪的事,我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榆洛女听他说起陈年旧事,不由得心中一沉,脸色铁青。

“好在娘娘已然重生,就不要如此难过了。”他见她变了脸色,劝道。

“那次的事也算是我失职。”榆洛女说,“我身为渝水河神,竟也没派人盯着如此大的一个隐患。渝水两岸也不知又是多少人被它吞入腹中。”

“娘娘无须太过自责,惩治罪魁祸首才是最要紧的。”

“这是自然。”榆洛女说,“可是”她顿了顿,又说:“谈何容易。”

“说的是。”孟涂道,“我已多次派人勘察,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恕小神无能了。”

“司神过谦了。”榆洛女说,“司神名噪巴地,人神共敬,哪里就无能了。”

“娘娘谬赞。”孟涂道,“不过现下便有一个机会,可以试试他。”

“司神的意思是……”榆洛女一疑。

“他不是马上要来吗?”孟涂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狡黠的笑容。

“可他是为了别的事而来。”她略有些不解。

“无妨无妨,咱们可以使一点手段,一点点就可以。”

“使一点手段就能让他招吗?”榆洛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司神略有些尴尬地说,“当然不能,只是现在他的嫌疑最大,但是我没有直接的证据。我只是想更确定一些,才好实施一个计划,否则草菅人命可就麻烦了。”

“难道……”榆洛女微惊道,“难道司神想暗中对他下手?”

“错,不是我。”司神道,“是有人想对他下手。”

“是谁?”榆洛女问,“难道是廪君?”

“不是廪君。”孟涂道,“我话只说到此处,恐怕隔墙有耳。”

“若不是廪君,你倒更是吓着我了。”榆洛女皱眉道,“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能杀了他的人想杀他。”

“娘娘你以后自会知道的。”

她还想问什么,欲言又止,既然他嘴如此严,又一副有把握的模样,她也就不打算再问了。

“那你说,怎么试?”榆洛女又问。

“做贼,自然会心虚的……”

走廊上,一个草头神正匆忙行走。他快步走到与走廊相接的亭中,禀报道:“司神,干节已经带到。”

“好,我这就过去。”孟涂说。

说罢,他便与榆洛女一道去了前殿。

干节脸色阴沉——无论人神,被叫到“衙门”里,总是不爽的。何况他也不是心中坦荡。

人在他的面前如蝼蚁,他是不怕的。而且他也懂得如何驾驭他们,使得他们不敢反抗。但是他只听说过司神的大名,还没被“传唤”过,见到孟涂心中自然紧张。

他又见一个美貌女子与他一同出来,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榆洛女安然坐在一边,而孟涂也坐在他该坐的位置。

干节行礼之后,孟涂厉声道:“干节,你可知罪?”

南山山神知道他这是惯用伎俩,一句吓唬人的话,一脸沉着地说:“小神不知。”

“可是你的手下说,你要他守着玉川花,不让成昊氏的人知道玉川花的秘密,可有此事?”

干节一惊,怎么此事竟然被他给知道了?单凭这个罪名,就够他受的了!

“我,我没有啊。”他狡辩道。

“你的手下现在就在这里,我看你们两个需要对质一下。”孟涂悠然道。

他又厉声说:“把那个虎妖给我带上来!”

干节虽然嘴硬,但是已然是一脸慌乱。榆洛女在一旁看到他这副模样,暗暗解气,心道:“你也有今日此等狼狈之时,平时在凡人面前也不知是如何的趾高气昂!”

片刻之后,两个人拖着虎妖上了殿。

干节一见他,就恨不得当场把他拍死,但是司神在此,他不敢造次。

而虎妖见着他的主子,也是一脸恐惧。虽然他只是说了他轻一些的罪名,但是他恐怕自己还是没有好果子吃。

拖着虎妖的两个人把手一放,他便趴在了地上。

“虎妖,你把刚才说的再给我说一遍。”孟涂道。

虎妖颤声道:“我,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司神怒道,“难道你刚才是在戏弄本神吗?”

他表面上愤怒,心中却暗暗为他翻供而高兴,若真是把干节抓进牢中,有些事就不好办了。

“小妖不敢戏弄司神大人,小妖真的什么都没说。”虎妖诚惶诚恐地说。

干节看他不敢说实话,心中暗暗放心。

榆洛女不知司神计划,一见虎妖翻供,便心中着急,忙对司神道:“司神,虎妖亲口对我说是干节让它这么做的,我可以作证。”

干节微愕地望着这个美貌而陌生的女子,她是怎么搀和到这件事来的?看她打扮,不是华夏族人么?

她对司神说话也不起身,反而如贵宾般坐在一旁,她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榆洛女早就被他派的人盯着,只是他从来没见过她。

自然,严格算起来,他们也是“老熟人”了,只是相见不相识。

“有洛女娘娘作证。”司神道,“干节,你还不认罪吗?”

干节听到她的名字,心中陡然一惊,他知道柳一尚随的“师姐”就叫榆洛女,难道就是她?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又道:“我不认。如果真的是我所为,那我也不过借着玉川花多向成昊氏的人要些供奉。可是我却没有让它开花,更没有以此要成昊氏的供奉,不是不合情理吗?”

“是不合情理,但若成昊氏的瘟疫就是你造成的,那就合情合理。”司神心道,但是他不动声色,沉默了片刻,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洛女娘娘也跟你无冤无仇,也不会刻意陷害你。”

干节一听到“无冤无仇”这个敏感的字眼,顿时浑身一颤,脸色煞白,也许,他们之间,有杀身之仇!

他的这一点变化,司神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对榆洛女使了个眼色,榆洛女会意,对司神道:“司神,我这里有个宝贝,可以试人说话的真假。”

“噢。”司神故作惊疑道,“还有这等神奇的宝贝。”

“天下之大,自然是无奇不有。”榆洛女笑道。

干节一听,立刻吓得浑身一软,但一瞬间后他便想到这可能是两人诈他,他暗想自己一定不能自乱了阵脚,好歹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榆洛女起身,道:“我这个宝贝是个玉制的匕首,在人的身上划一刀,若是那人刚才说的是真话,这刀上的血便是红色的,若是说的假话,这刀上的血便是黑色的。”

干节一听“匕首”这两个字,心中又是一震。他现在对这个词已经有神经质的反应了。

“如此甚好。”司神道,“娘娘请。”

榆洛女款款走到干节跟前,蹲下身,问:“干节,你真的没有派虎妖守着玉川花吗?”

干节知道这个时候他稍一犹豫都会被怀疑,只得抱着侥幸之心毫不犹豫地答道:“真的没有。”

“伸手吧。”

他也不敢表示丝毫地犹豫,把手伸了出来。

榆洛女看他表现地如此沉着,心中也不慌,因为她知道,下一刻他就会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

她从容地从袖中拿出匕首来,就要往他的手臂上划去!

两人此时只有咫尺之距,干节看得明白,她手中的匕首,分明就是当年柳一忆凝杀他用的那把匕首!

一瞬间,极大的恐惧猛然涌上他的心头!他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眼中尽是惊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