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晨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能怎么反驳?我说,不是啊,我没跟林小姐干什么,我们就是出去西北角散散步而已啊。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越抹越黑?

林鸢茵有气无力道:那你也不用这样贬低我啊,大哥,你叫我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啊!

星晨道:那可不能怪我,你可以抢先贬低我的啊,说是我追求你我纠缠你。我可是留了时间给你的,你嗯嗯啊啊不出声我才说话的。

林鸢茵无奈的苦笑一下,说星晨追求她纠缠她,谁会信啊?

好了,我要去实验室。你去不去?星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鸢茵奇怪的转身道:去实验室干什么?

星晨扬了扬手中的铜片:用显微镜啊,难道你能看清楚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林鸢茵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找到的铜片,忙道:去啊去啊,但是……如果又被人看见我跟你在一起,我以后真的只能去做尼姑了。

星晨道:这多简单,若有人再告你,你就跟他说,你无法追求到星晨,退而求其次,星晨的弟弟你也要了。

星晨不容分说,一把拖住啼笑皆非的林鸢茵走了。

接下来一个是变字。星晨费力的在显微镜下辨别着铜片上已经略有点模糊的字体。

变……林鸢茵已经近乎双眼迷离了。

下一个是……是龙字。

龙……林鸢茵机械的重复道。然后突然啪嗒一声,脑袋彻底歪在了星晨的肩膀上。

星晨偏头一看,林鸢茵脸上微微带着一丝浅笑,正在睡梦甜酣中。

星晨皱皱眉头,正想把林鸢茵推醒,林鸢茵突然大呼一声:星晨……你喜欢陈娴是不是?什么?不是?你一点都不喜欢她?

星晨一怔,林鸢茵双目紧闭,嘴角边浮现一个甜美的酒窝,很显然沉浸在梦中追问星晨的情景中。星晨定定的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踌躇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把林鸢茵推开,让她伏倒在桌子上,拿起铜片抽身而去。

星晨轻轻敲了敲那扇腐朽的大门,里面一个女子微弱的声音问道:是谁?

星晨应道:是我。可以进来么?

进来吧。杨淙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潮红:你找到了线索了吗?

星晨在床头边的凳子上坐下,把铜片拿给她看,同时给她详细解释了破除诗谜的过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线索,但是你姐姐这么重视这个东西,说明它跟第九间课室一定有重大的关联。我们现在正试图破解它,不过提示太少了,如果能找到洪京哥哥留下的东西就好了。

杨淙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铜片道:你是说,洪京既然预料到自己会死,应该会把那些资料留给我姐姐,而出于同样的道理,我姐姐也应该把这些资料留诸后世的对吗?

星晨道:没错,但是相反,她什么都没留下。

杨淙道:那本日记是她死前三天用快件邮寄给我的。

星晨立即听出了话外之音:你是怀疑你姐姐还留下其他的资料,但是被校方销毁了?

杨淙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姐姐做事的风格,向来谨慎小心,如果料到那些资料有可能被销毁,应该也会邮寄给我才对。这样看来,无非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这些资料洪京并没有给我姐姐,她自然也就无从寄给我,另外一种是这些资料跟这个铜片一样,都是被校方秘密收藏着,姐姐虽然在偶然机缘之下得以一觑内容,却无法抄留一份给我。星晨道:这些足以毁灭学校的资料你认为校方会留下吗?

杨淙浅浅一笑道:为什么不会呢?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推敲姐姐留给我的每句话,不可否认星晨你的聪明绝顶,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是否也太小看了这个传说呢?

星晨道:何以见得?

杨淙道:你只要对比一下这个传说和其他学校的杀人传说,就可以发现很多的不同点。一般的杀人传说都是由于某个厉鬼冤灵在背后作怪,因为对某个人的怨愤而产生了在某一特定的区域杀人的能力。但第九间课室在它建立起来的那一天就蒸发掉了,没有任何人死亡,也没有任何异常事件发生,你不觉得奇怪吗?第九间课室杀人的能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杀人之后的残骸又到了哪里?我记得姐姐死后警察地毯式的搜索了整栋大楼,连根头发都寻不着。星晨,第九间课室在我的想象里远远不是几宗冤案那么平凡,它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内幕,校方对它的态度是什么,这些环节只要我们错走了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星晨安静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小看这个传说的。第九间课室之谜一定会在我们手中解开的。

那么,杨淙道:你可以说出你的真正来意了么?

星晨一愣:我的真正来意?

杨淙微微一笑:星晨你素来不达目的誓不休,现在只是找到一个铜片,其他什么头绪都没有寻到。在这种没有结果的局面下,你肯来见我,应该有另外的心事才对。是有关林鸢茵的吗?她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星晨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天空,半晌才开口道:你姐姐是喜欢洪京的吧?

杨淙迷惑的看着他,寻思这云天雾里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道:应该……是……我也不太清楚……

星晨回过头来,眼神炯炯的对着她道:那么杨淙,你喜欢过人吗?

杨淙愕然:我……我……忽然她快速低下头去:我有点不舒服,我想休息了。

星晨眼波一闪,沉吟片刻,道:好,那你休息吧。接过铜片掩门快速离去。

杨淙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门口,良久,颓然垂下头去,口里喃喃自语道:林鸢茵……林鸢茵……难道星晨你也猜到了?

星晨回到实验室,已经醒过来的林鸢茵快要发疯的在实验室里转来转去,一看见星晨的身影,立刻冲了上去,怒气汹汹的质问道:你到哪里去了?

星晨道:去杨淙那里了,我突然想起忘记告诉她找到铜片这件事了。

林鸢茵一愕,忙跟着问道:你一个人去的?你干吗不叫上我?

星晨道:我见你睡得那么熟,就免了。

话说到这里,林鸢茵已经没有发火的理由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心有不甘:那……那那你经常一个人去杨淙那里吗?

她希冀的看着星晨,谁知道星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保姆,我的行踪需要向你随时报告吗?

林鸢茵吃了一个哑巴亏,只好瘪着嘴不说话。星晨走进去道:好了,既然你醒了,那我们继续把铜片上的字填满吧。

过了整整两个小时,两个人才把铜片上的字全部抄写出来(图附文末)。林鸢茵拿着那张图颠来倒去的看:好像看不出什么啊,上面全是乱七八糟毫无意思的字,到底解谜的提示是什么?

星晨道:是不是有什么规律,比如跳几个字或者斜线取字之类的。

林鸢茵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死定了,你看看这上面一圈一圈的有多少个字,我们又不懂怎么跳,如果一个可能一个可能来尝试的话,十年都未必足够。

星晨道:可是现在只有这样了,要不你还有什么线索?

正争论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大声的吵嚷,随即听见有女生大声哭喊的声音。两人吃了一惊,纷纷起身朝窗户外面张望,只见好多人乱糟糟的跑来跑去,有些人脸上带着万分惊惶的神色。

星晨问道:怎么回事?

林鸢茵紧张道:难道是第九间课室?

两人对望一眼,立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跑出门外。星晨一把抓住迎面跑来的一个男生:你们跑什么?

那人被星晨猛一质问,愣了一下才道:死人了,死人了,电脑室死人了!好恐怖啊……那人的语音里面明显带着哭腔。

星晨和林鸢茵面面相觑,那人趁星晨不注意赶紧挣脱跑掉了。林鸢茵道:电脑室在科技大楼,不是第九间课室。

星晨道:瞧那男生居然怕成那个样子,看样子不是普通的死人案,我们去看看。

现场早已人山人海,林鸢茵和星晨只能听见刺耳的警笛声,随即几辆救护车也浩浩荡荡的紧跟着开进了校园。

星晨在外围数了一数:十二辆警车!看来这件事不寻常!

两人想挤进去,可是那些爱看热闹的学生比他们还积极,他们挤了半天发现自己还在人群的外圈。星晨当机立断:这样子可不行,等会儿警察把尸体都拉走了。你跟我来。

林鸢茵摸不着头脑道:去哪里?

星晨领着林鸢茵一路小跑绕过人群来到科技大楼后面的小山坡上,星晨指着远在5米外的窗户以命令的口吻道:从这里跳进去,直接到四楼的现场看看。

林鸢茵吓得全身一哆嗦:天!你以为我是达摩啊?你上体育课的时候难道没看到我跳远连沙坑都没跳进去?

一句话问得星晨哭笑不得:我找上你这种排挡算是倒霉透顶了。话一说完,他竟然伸手紧紧揽住了林鸢茵的细腰。

事发突然,林鸢茵大吃一惊:你……干什么?同时,绯红的颜色迅速在脸上漾开,星晨斥道:少废话,抱紧,我带你过去。还没等林鸢茵反应过来,星晨脚尖一点,两个人已经如同轻盈的飞燕,翩翩而起,准确无误的穿过窗户,降落到与山坡平行的五楼的过道上。

林鸢茵措手不及,心慌意乱的她落地不稳,整个人都扑到了星晨的怀中。霎时,林鸢茵的心跳似乎完全停止了,她本能的用力一推,慌忙转过身去,心中有一股不知名强烈的情感涌来,全身竟微微的一颤。本来可以稳稳当当落地的星晨被她一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星晨记挂着现场,只是瞪了林鸢茵一眼,拔腿就往四楼跑。回过神来的林鸢茵也赶忙跟在他的身后。

站住!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两个威武的警察见星晨和林鸢茵竟从刚清场过的五楼跑下,惊异得如临大敌,一边一个拿着警棍把住楼梯口。

坏了,林鸢茵暗暗苦笑道。正想着是束手就擒呢还是往五楼逃走,只听唰唰几道银光闪过,两个警察闷声不响的倒在了地上。

林鸢茵指着星晨颤声道:你……你居然袭警?

星晨的眼眸里一道熟悉的蓝光闪过:能成大事者,必要时不择手段!

林鸢茵噤若寒蝉,看着星晨匆匆跑下不曾停过的身影,她从内心里第一次对这个未知的伙伴究竟是否五台山中人产生了怀疑。五台山的宗义向来宣扬慈悲为怀,如果何健飞能够下此狠手,那么五台山还能容他存在吗?可是如果星晨不是何健飞,那他会是谁?他的修养,他的法术界知识,他的与吴刚英不相上下的功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警察料想反正已经封锁了门口,又清了场,不可能有人闯得进来,所以只派了两个警察在里面等法医的到来。星晨和林鸢茵顺利的抵达了事发现场。发生惨案的电脑室的门虚掩着,星晨迫不及待的去推,手在碰触到门把的刹那却象触了电一般猛地一颤,赶紧缩回手来。

林鸢茵惊道:怎么了?

星晨道:里面有很强烈的死灵气息。

林鸢茵眉毛一扬道:废话,里面死了人怎么会没有死灵气息?没等星晨进一步解释,林鸢茵自己也急不可耐的去推那道虚掩的门,她的手在碰到门的瞬间也一个抖缩快速收了回来。林鸢茵终于明白星晨震惊的含义:里面是……被魔化的死灵气息!!

法术界有这么一个说法,如果人死前受到了巨大的惊惧恐吓,遭受了惨绝人寰非人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实施杀害行为的又是具有强大怨念的非人类物体的话,那么那个被杀的人的灵就会因为无法报仇而陷于无休止的悲愤和痛苦中,从而形成灵体的扭曲,在原本拥有对人世眷恋、对非人类物体的痛恨而获得法力的前提下,再因为扭曲的痛苦而形成第二层法力,成为一种恐怖的死灵。这种死灵往往一产生就具有杀人的能力,其性格残暴无比,如同被妖魔同化了一般,所以称之为被魔化的死灵气息。

星晨道:果然不是一般的凶杀案。

林鸢茵看着他道:怎么办?进不进去?

星晨道:虽然说被魔化的死灵一产生就拥有杀人的能力,不过那也是要在人受到惊吓心神动摇的脆弱之机才能趁虚而入的吧?反正我是一定要进去,我不信他能奈我何。

林鸢茵浅浅一笑:我也是。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与星晨联手调查已经一月有余,历经了几次生死劫难,照说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法力的人能够大难不死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人的一生中不断的碰到奇迹,但是奇迹得多了,就成了缘分。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林鸢茵想起了去年在峨嵋山上空绝师太这样满面笑容的向她解释什么叫缘分。

然而屋子里的一切打断了林鸢茵所有美好的记忆,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抽了一口冷气。对着门的那面雪白的墙壁上如今洒上了大片的鲜红的血液,很多地方还在不停的往下滴着血滴,彷佛是哪个调皮的小孩在用红色油漆恶作剧。在两排电脑的狭长通道上,并排卧倒着四个人,都是男生,每个人都露出了一股诡异的狰狞的神色,皱着眉,咬着牙,嘴角残留着长长的血丝,眼珠子向外凸出,然而最恐怖的不是这个,是他们的身上,确切的说,是他们的胸部,似乎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血肉破碎,甚至看得见里面的阴森白骨,一条一条的,正是肋骨的形状。有两个男生的右手上也满是鲜血,另外两个男生则是腰部出现了一个大洞。四个人呈很奇怪的卧倒状,以每两个一组,紧紧的扣在一起,旁边还摆放着倒下的电脑椅和被扯断线的一条鼠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