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晨眉毛一扬:追求?这是追求么?这是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配使用这个东西。既然你还没有醒悟,那么继续下去受苦吧。

老人狂笑道:上次我是被你们暗算,才会着了道。你既然承认我是第一高手,就知道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少走点路,旁边的殡仪馆就是你永远的家!说这话的当口,那个老人突然使出了闪电般的一击,也没见他的脚步怎么挪动,那根棍子已经如同离弦之箭猛射而出,刹那化为精光,在星晨的身上穿胸而过。

星晨微微一偏头,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眼里一道亮光划过,转瞬已是碧蓝得如同圣洁的宝石般的颜色。只听得他一字一句的道:对我这样无礼的,你是第一个。

老人骇然倒退了几步,指着星晨颤声道:你……你怎么还活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除了那个东西,现在我手上的蕲玉杖已经是最厉害的法宝了,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

星晨冷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缓缓伸出了右手。瞬时,老人睁大了眼睛,大大的眼珠子外凸着,书写着无边无尽的惊诧和恐惧:我知道了,难道说你并不是……他们真的用了那个方法,他们真的用了那个方法?!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其实是……星晨,你是恶魔,是血的恶魔!

老人身边的空气开始剧烈的扭曲,老人发出接连不断的惨叫,同时,地上慢慢裂开一个大洞,将老人渐渐地拖了下去。

星晨的眼睛又恢复了黑色,他看着痛喊和挣扎着的老人,缓缓道:你不必感到后悔,因为小看我的不止你一个。你什么时候醒悟了,就自己爬上来吧。

老人的五官已经几乎扭曲到一起了,他放肆地笑着,彷佛那种撕裂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意味着痛苦:星晨,你以为你高高在上,你以为全天下唯你为尊,哈哈哈,你错了。他们最后不会容得下你的!真正的王者其实在你的背后!他们会……老人整个被拖到了地底下,地上的洞慢慢变小,直至完全消失。

星晨白了一眼地上:冥顽不灵的老家伙。

后面传来声音:主上,我们已经设置了屏障,里面那小妞不会听见外面的声音。

星晨略微点了一点头:给我捎话给冥界使者,叫他好生看管着点。整整十八层把关也这么容易上得来?还有,多用酷刑,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让他没有一天能好过。

那声音打了一个颤:可是,主上,他是个硬骨头,不会说的。

星晨道:不会说我自己去找。这是杀鸡儆猴,让他们所有的人知道,就算灭绝六亲,也不能违抗我的命令。

林鸢茵在馆里已经战战兢兢,快站不住脚了。如果不是为了查明同学的死因,打死她都不会在晚上来这种地方。对于灵媒介质来说,来到冤魂聚集地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在那个花圃里面坐着一个已经头开脑绽的人,看样子是因车祸而死的,整个脸部都裂了开来,脑袋一片血肉模糊,他膝盖上堆着一堆碎肉,他正努力把那些碎肉往自己脸上贴,想补回整个脑袋。林鸢茵使劲的吞下一口气,赶紧转向另外一边,却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辨的小女孩,全身焦黑,估计是火灾中死亡的,正使劲从自己的大腿上扯下一些焦黑的皮肉。林鸢茵赶紧闭上眼睛,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一个没有头颅的躯体正在踢自己的头当球玩。后面还有很多影影幢幢的东西在缓慢地移动着。林鸢茵拼命的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可是身体偏偏不争气的在微微颤抖。

好容易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林鸢茵立即冲上前把身体紧紧靠在星晨身上:你掉坑里去了啊?小解了五分钟??

星晨道:临时变大解了。你干吗这么唇青齿白的?

林鸢茵颤抖道:这里好多死灵啊,好多好恐怖。

星晨道:你作为灵媒介质,这种事应该见多了。

林鸢茵道:但是这么集中的从来没试过,我也不是怕,是很不舒服。灵媒介质对这些气息最敏感的了。

星晨道:我真希望在放梁诚余的房间里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来到事先打探好的暂时存放梁诚余的房间。尸体都被保存在一个个严密的冷柜里。星晨用力把那个冷柜拉出,一个白布覆盖的物体顿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星晨动手就去揭白布,林鸢茵赶忙转身,同时长吸了一口气:怎……怎么样?

星晨看着尸体答道:皮肤因为被水泡的太久了,浮肿得很严重,但是表情还是很安详的,你转过头来看一看。

林鸢茵只好转过身来,一副脸色死灰惨白的面孔霎时出现在她的面前。梁诚余的脖子上还围着一些残留的水草。林鸢茵道:奇怪,溺水的人应该七窍流血的,怎么他没有这个症状呢?

星晨道:我们来看尸体就是为了推翻溺水这个事实的。从任何角度都讲不通,溺水的人会死得那么安详,就算心智被迷惑了,当大量的水灌入内脏里面,五官也会变形。而他至今还保存这么好的面容,足可见溺水之前他已经因为某种原因而死了。可是奇怪,为什么身上会一点伤痕都没有呢?星晨开始细细打量着尸体的每一个部分,林鸢茵只是呆呆的看着梁诚余惨白的面容。死前那个古怪的笑容至今还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中,还有临沉入水中的那个手势。对了,手势?林鸢茵赶紧朝他的手部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林鸢茵差点叫了出来。梁诚余的右手奇迹般的还保持着那个奇怪的手势!

星晨,你过来看这个手势!梁诚余一直保持着它!

星晨赶紧过来看:就是你说的生前的那个手势?

林鸢茵激动的道:对,无论他是溺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死的,按常理是绝对不可能保持到死后的!那是梁诚余的死灵故意留给我们的提示!他的心智还没有最后泯灭!

星晨疑惑道:死灵的提示?你的意思是梁诚余的死灵还留在这个躯体的旁边?

林鸢茵拼命点头道:肯定是!说完自顾自在房间里面大喊起来:梁诚余,你出来,你快点出来,我可以看见你,真的,可以看见你。告诉我们你有什么冤屈,我们会帮你的!

星晨赶紧一把掩住她的口道:你想引来管理人员啊?梁诚余既然死得这么古怪,那么他的死灵肯定也没法那么容易出来的,否则也不用留提示给我们了。还是猜猜他的用意吧。

两个人开始认真观察梁诚余的手势,只见四个手指弯曲着,中指跟大拇指的指尖顶在一起,从侧面上看就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很明显,梁诚余想暗示他的死跟一个圆形的东西有关。

星晨皱眉道:怎么又是跟圆形有关?

林鸢茵叫道:难道他指的是那枚铜片?

星晨断然道:不可能,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他根本连传说的内容都没听过,怎么会知道铜片的事情?

林鸢茵泄气道:那还有什么圆形?

星晨回忆道:当时他过来是要捞篮球的,对了,篮球,篮球不就是圆形的吗?

林鸢茵道:也不可能。

星晨道:你怎么知道?

林鸢茵肯定的道:我也曾经疑心过那个篮球,捞上来曾经仔细看了一看,什么也没发现。而且篮球的质地坚硬,梁诚余在短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有方法留下提示。

一个个的设想被推翻,两人顿时陷入了困境。星晨无奈的道:难道跟尸体有关?尸体上圆形的东西?此话一出,两个人全身一凛,纷纷转头朝梁诚余的脑袋望去。

梁诚余安详地闭着眼睛,虽然浮肿而苍白,但是表情仍然栩栩如生,彷佛还要向林鸢茵展现他的最后一个笑容。我们只有一个篮球,所以一定要捞起来的呀。梁诚余那灿烂的笑容在林鸢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是那么地清晰又是那么地冲击强烈。就在那一瞬间,林鸢茵终于发现了,发现了那天为什么梁诚余跳下湖之后,自己会感到不对劲,因为自己大脑的直觉其实已经告诉她那天的情景存在着一个最大的异数!

林鸢茵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梁诚余的笑容……他真正要向我示警的不是手势,是笑容!他那个手势是为了提醒我注意他的笑容!

没有亲眼看到梁诚余死亡的星晨听得莫名其妙:注意他的笑容?他的笑容的确是很古怪,但是注意到这点又能代表什么呢?

不是,林鸢茵紧紧抓住星晨的手道:我指的不是他的笑容看上去很古怪,而是笑的方式很古怪。

星晨一头雾水道:笑的方式?

林鸢茵道:星晨,你笑一个来看看。我们作一个对比,你就很容易知道了。

星晨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不会笑。你干吗不笑?

林鸢茵只好道:梁诚余平实虽然风风火火,可是论性格,他跟你有点相像,都不是很爱笑。这种不爱笑的人平时如果笑,也只会露出一排牙齿,不,或者这样说,一般人在笑着说话的时候,都会只露出一排牙齿。可是那天的梁诚余,从始至终,他都是露着两排牙齿跟我说话的!

星晨矍然道:在他的牙齿里?他快步上前,撬开梁诚余紧闭的嘴。一股肮脏散发着臭味的黑水立刻流了下来。星晨已经叫了起来:果然在这里!他从梁诚余的牙齿缝中拈出一根长长的黑色的线体物质。

林鸢茵一眼就认了出来:水草!

星晨道:等等,这根水草跟我们找到的水草有点不一样。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从实验室里带回来的样本,对林鸢茵道:你凑前看看。

林鸢茵凑前一看,果然,星晨手里拈着的那根并没有象那些一团的那样,干枯而曲折,甚至有些叉裂。它黑色而具有光泽,呈自然的弯曲,用手去拉了一拉,还有弹性。

林鸢茵惊诧道:这是……

星晨缓缓道:真正的人的头发。

林鸢茵睁大了双眼,全身一股热血在四肢中踊跃冲跑着:梁诚余要告诉我们的,杀死他的凶手是个人!

星晨缓缓地接道:更精确的说,那个蛇鳞的主人,这些水草的主人,电脑室命案的凶手,那个我们至今无法归为哪一个种类的怪物,真正的身份是人类!

怎么会?林鸢茵掩住了嘴,瞬间倒退了一步,她一直都以为是蛇妖和其他种族的结合,没想到……

呼呼……尸体上突然传来怪声。两人悚然转身时,却见梁诚余原本紧闭的嘴唇正在慢慢地松弛下来,眼皮也渐渐地放松到自然的状态,然后,突然的,从梁诚余的鼻子里,眼里,耳朵里,嘴里,分别流出了粘稠的鲜血。七窍流血!梁诚余到这个时刻才终于回复到溺水死后应有的状态!

林鸢茵忍不住痛哭失声:梁诚余,我就知道你还没走的,你不甘心这样走的。你一直就留在你的身体旁边,你要告诉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对不起,我没能救到你,对不起……

我们只有一个篮球啊……停尸房的门口传来若有若无缥缈的声音。

两人急忙转头时,梁诚余半透明的身影微笑着立在墙边,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湿漉漉的篮球。他的表情就如同之前尸体上的一样那么安详,只不过,那是真正的安详。梁诚余朝两人微微弯了一个腰,转身朝门外飘去。

梁诚余——

星晨连忙拦住要追出去的林鸢茵:让他去罢。他是已经跟我们两个世界的人了。他能去轮回是他的福分,死灵留在人界是很痛苦的。希望他来世能有不会再有一个夭折的命运了。

走出殡仪馆门口,两人才发现无法回去。这里鲜少有车经过,附近又荒凉一片,几十里内没有一户人家。星晨道:看来我们要在这里等到天亮了,你怕么?

林鸢茵摇了摇头,哀伤的神色还没有完全消褪。星晨领着林鸢茵来到一处稍微干净的石凳边,坐下道:休息一下吧。我们回去还有很多的事要做。现在各条线都清清楚楚了,只要再破解了铜片,想必我们就能见到神秘的第九间课室了。

林鸢茵依言坐到他的身边道:我好累,能借你的肩膀给我靠靠吗?

星晨眼波一闪,张口想要说什么,突然又停住了,片刻,道:靠吧。

林鸢茵伏在星晨的肩膀上,眼睛渐渐地合到只剩一条缝:星晨,我不仅是人累了,心也累了。你一直坚信我们能找到第九间课室,可是找到了我们能打赢它吗?它杀人的能力究竟有多大?这个校园还会有人死吗?还会有人就这样被我眼睁睁的看着死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个人的生命得来是多么地不容易啊。

星晨道:一件事情,如果从来都不去尝试,那么你永远无法知道你自己的胜算是几分。既然我们都已经不畏惧死亡了,那么就不要去质疑现在走的这条路。你累了,睡一下吧。

林鸢茵的嘴角边出现了一抹舒服的笑容:星晨,我以前对你很不服气,事事都跟你斗气。可是,现在,说实在的,我有点佩服你了。尽管我树立了慈悲救人的信念,但是在重重而来的谜题面前,我还是会害怕,会动摇,会怀疑。不象你,从来都那么坚定,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

星晨道:只是有点佩服吗?

林鸢茵开心的笑了:现在似乎想斗气的人变成了你呢。她突然做了一个星晨意想不到的动作,用两只手紧紧的环抱住了星晨的手臂,将头枕靠在肩膀上,甜甜的熟睡着了。

星晨看着林鸢茵怔了半晌,伸出还没被靠的另外一只手,想去推开林鸢茵。可是那只手最终在半空中停住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停下来的那只手,半晌,轻叹一口气将它放下。

我从来没有对谁心软过,除了你,林鸢茵。星晨在心里暗暗的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不明白。可是我很清楚一件事,正是因为我对你频频的心软,所以,等第九间课室的事一完,我一定会杀掉你。要成为这个天下的王者,心软这些脆弱的情感绝对不能出现在我的身上。旁边,林鸢茵静静地安睡着,星晨可以听见那平缓而均匀的心跳。

陈娴头上冒出了汗珠:弟子罪该万死,但是,师父应该知道,佛家第一弟子的有力人选,落伽山的弟子吴刚英也潜入了这所学校。弟子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能伺机而动。

那老尼尖笑道:落伽山?那个老道也想分一杯羹吗?吴刚英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弟子而已。既然如此,就让我先了结了他,免得坏了大事。

师父!!陈娴大惊,赶紧一把抱住那老尼的腿,老尼大怒道:你做什么?

陈娴喘息道:请师父三思,师父要杀吴刚英易如反掌,但是这样落伽山势必跟我们结仇。现在敌方形势未明,不宜再结仇敌。而且吴刚英在这里,也可以牵制妖狐,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待时机成熟,师父再杀不成。

老尼想了片刻,点头道:也好,反正那东西如果出现了,我们也是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那你快点行事吧,我先走了。说着,又冷笑了一声道:我希望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心为我们峨嵋派着想的,而不是为了开脱吴刚英那小子。

陈娴忙叩下头去:弟子一直谨记师父教导,绝不敢动情。请师父先回去等候佳音。见师父的身影远去,陈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一个翻身进了操场,却不料刚好落在一个人的面前。陈娴大惊之下,差点叫出声来。那人竟是吴刚英!

你……陈娴骇然无比,难道他听到了自己跟师父的对话?吴刚英却并未有怒容,只是疑惑的看着她道:你到这里干什么?我找了你半天你知道么?幸好我会跟踪术,跟到操场来了。深更半夜你翻出操场干什么?

啊……陈娴这才醒悟过来:我……我刚才是感应到一个厉鬼的气息飘过,我怀疑是不是跟校园连环杀人案有关,就出去看了看,发现只是过路的。吴师兄找我有什么紧急事吗?

吴刚英的脸色明显很难看:星晨和林鸢茵出去了快一晚上没回来,你知道吗?

陈娴惊问道:他们去哪里了?

吴刚英沉着脸道:不知道。我竟不知道他们这么拼命,连觉都不用睡,接连的去调查。恐怕他们调查着的事情真的非比寻常,我们要是还这么跟踪,可能要尽丧先机了。

陈娴睁大了眼睛道:难道吴师兄你要……

吴刚英一拳捶在墙壁上:我要亮牌了!我不能让鸢儿再呆在那个鬼人的身边,我更要看看我和他究竟哪个才是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