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六章

木青被一个大块头女人带着,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穿过了这片群居地,走向林子。

经过骊芒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他也看着她,一张脸却是寻不到丝毫情绪波动的迹象。

木青突然有些气馁。

她本来就是他的俘虏,或者她掉进去的那个陷阱,本来很有可能就是他挖的。他对她背包里的东西的兴趣远远大过了她这只猎物,所以私藏下了背包,把她送给了这里的首领。

从他的立场来说,这样的逻辑完全没有错。她不能要求他去放过猎物。

这样想了,木青终于收回了目光,与他擦肩而过。

那女人似乎怕她逃跑的样子,过林子的时候一直很是戒备。木青估摸着自己是打不趴这个女人的,即便把她打趴下了,这里离那聚居地很近,这女人只要嚎上一声,立时就会涌来更多的对方族人将她制住。

她默默跟着女人走,没一会被带到了条溪流边。

木青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女人,见她嘴里说了串话,然后指了指水。这才有些恍然。

是叫她下去洗澡。

跟首领睡觉前还需要洗得干净些。这个举动让她相当意外。但是不管怎样,可以洗下-身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她早就闻到了自己头发和衣服里散发出来的酸馊味。

木青脱掉了衣物,只剩条内裤。

那女人看见她的内裤,嘴里嘀咕着什么。木青装作没听到,涉水而下。

她洗了头发和全身。虽然因为没有皂类,觉得有些不干净,但比起之前已经不知道痛快了多少。又扯了衬衫在水里揉搓。

她洗得很慢,一边洗,一边在想着逃脱的办法。

但是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办法,岸上的女人已经显得十分不耐烦了,不住地发出声音催促她。

她只好上了岸。

那女人拿走了她衬衫和裤子,甚至在扯她的内裤。只有那双运动鞋,木青刚才看见她套了下,但大概嫌闷脚,又甩了出来。

木青狠狠骂了声她从前无论如何也骂不出口的脏话,一把夺回了自己的衣物,拍开了她正在撕扯自己内裤的手,用尽全力推开了她,然后怒目而视。

女人猝不及防,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了起来显得十分恼火,嘴里叽叽咕咕说得飞快。但是却不敢再来抢她衣服了。

木青知道她在骂自己。但她无所谓。她刚才也骂她了。

她拧干了衬衫,就这样潮湿地穿回了自己身上,把内裤上的水贴着身子挤压出了水分,套回了牛仔裤,穿了鞋子,然后仍用枝条扎回了衬衫。

她无法想象自己也和她们一样光着上身满地跑。

女人非常不满地带她回了刚才的地方,停在了正中间的一座屋子前。

比起别的屋子,有些甚至只是立了四根木桩,上面覆盖了些枝叶,边上围了一圈兽皮什么的,这间木屋看起来要气派些,也大了许多,正中挂了一张很大的兽皮,应该就是供出入的门了。

这应该就是那个首领,她新主人的房子了。

木青正在打量,身后那女人伸手推了她进去,有些粗暴。木青几乎是扑开了兽皮,趔趄着进去。女人也跟了进来。

木青站住了脚,回首怒视着那女人,她却是咧嘴一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和暧昧。

木青压住心头泛起的厌恶之感,打量了下里面,地上铺了层厚厚的干草,上面覆盖了张平整的兽皮,中间部分大概因为经常躺着人,已经被磨得又黑又亮。边上放了几个看起来很粗糙的黑色陶碗和盆子,里面装了些野果和几块烤肉样的东西。木头的墙上挂了个动物头骨,从两只巨大的角来看,应该是鹿的头,只不过那角大得有些离谱。屋角摆了几把看起来像是用骨头磨出来的刀和铲子,边上几根削尖的木棒,地上摊了一堆绳子,粗细不一。屋子中间竖了根粗木,支撑着顶棚。

木青正打量着,兽皮门帘被人掀起,又进来一个女人,一手拿了个火把,一手端了个粗陶碗。屋里光线一下亮了起来。碗底是一滩看不出什么东西的透明的**,感觉有些沾。女人将火把插在屋子中间地上挖出来的一个深洞里,然后用手指头伸进碗底蘸了下,便往木青嘴唇上抹去。

木青大惊,刚要闪避,两只胳膊已经被起先那个大块头女人给拗到了身后,痛得不敢再挣扎,只得任那女人将手指头抹到了自己嘴边。闻着一股淡淡的麝味,带了丝腥气,木青只得闭住呼吸。那女人又扯开她衣襟,这回蘸了更多,抹到她胸口上,似乎是对她穿了衣服有些不满,嘴里嘀咕了几句。

木青强忍着心头的怪异感觉,以为应该好了,不想那女人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用力扯起她裤子来。

木青一下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应该是要在那里也抹上这东西。

她心头起了阵怒火,穿了鞋子的脚重重跺在了身后那女人的光脚板上,女人惊叫一声,松开了她手,木青立刻操起了墙角的一根木棍,作势要打下来。

那两个女人被她突然发难,有些惊慌,又见她神情凶恶,倒也不敢过来。对视了一眼,捡起了地上那个碗,咒骂着出去了。

木青吐掉了嘴里因为受那股怪异味道刺激出来的口水,用衣袖使劲擦了下嘴,再擦去胸口的。只那股味道却仍未散去,被涂抹过的皮肤处也有些发热的感觉,连乳-尖都微微地挺了起来。

木青一想到刚才自己被涂抹的应该是类似于催情类的东西,心头更是郁闷。用掌心使劲按压胸口的两粒突起,见没什么效果,便放弃了,只将衣襟扎得更牢些。然后到了门帘边,掀起一个角,悄悄朝外望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是有些暗了下来,零星燃着几堆篝火,边上围了些人,几个小孩笑闹着跑来跑去。自己这里并没有人看守着。木青没有犹豫,正要悄悄溜出去,看见那个首领和骊芒已经一道朝这个方向过来了,两人一边走一边在说话的样子。

木青不再看了,迅速放下了兽皮,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心头有些焦躁起来。

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似乎停在那里了。

木青忍不住又凑了回去,透过门帘缝隙朝外看去,见首领正用力拍着骊芒的肩膀,骊芒神情看起来很是恭谨。

首领示意骊芒离去。骊芒转身走了。木青感觉他临走前似乎朝自己这方向看了一眼。

木青心里咒骂了一句。见首领要朝这里进来了,急忙闪身后退,脚却是被地上堆着的一摊绳子给勾了下,摔到了地上。

木青一下有了个主意。

她不知道这主意到底行不行。但没办法,已经容不得她再多想了。试一下无论如何总比被按在那张油光发亮的兽皮上好。

首领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木青正席地坐在火把边上,拿了一截绳子,在手上绕来绕去,脸上带了笑容。

她知道自己在这群人眼中并不是美女。美女应该像今天看到的那个小胖妞一样。他们对她的感觉,应该类似于从前晚清时国人第一次看到金发碧眼**肥臀的洋女人时的反应。但是现在,她需要蛊惑这个让她感觉非常不适的男人。

她压住有些狂乱的心跳,脸上尽量做出让人看了舒适的笑容,右手灵巧地将刚才拣了过来的一根细绳缠绕在自己左手指间,看起来明明是缠死了,一拉绳头,绳子却从手上松脱了下来,再缠绕几圈,手指轻轻一弹,绳子便出来个结。

这是她从前偶尔学过来的一个绳子魔术,并不难,重在手法,但是不知道的人看在眼里却是百思不解。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动作,然后抬头看向首领。

首领显然也被吸引住了,走到她身边蹲了下去,眼睛紧紧盯着,脸上神情很是怪异。

木青又做了一遍。

首领一把拉住她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下,然后看着她,嘴里飞快地说了一串话。

木青微微笑了下,慢慢地重复了自己的动作,演示给首领看,然后把绳子递给了他。

首领接了过来,很有兴趣的样子,尝试着自己也去缠绕。木青教他,他在失败了几次之后,终于能像她一样将绳子从手指上拉下来,再弹出绳结了。

他喉咙里发出了阵咯咯的笑声,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个新奇的游戏给吸引住了。低头反复地缠绕,不停地拉,显得很是愉快。

木青站了起来,换了根粗些的长绳,绕在柱子上打起了结。

上古无文字,结绳以记事,中国秘鲁印地安人皆有此习惯,即使到了近代,一些没有文字的民族,仍然采用结绳记事来传播信息。

木青不相信这群土著有自己的文字,即使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她打赌他们应该会对结绳感兴趣,何况绳子对他们而言应该也是一种很重要的生产资料。

从前公司安排导游上过野外训练课,拜那位老师的敬业,教授帐篷结打法的时候顺带地教了下另些常用水手结的结法。据说光有名字的水手结就有一百多种,还有很多厉害的结法甚至连名字都无人知晓。她学不来那么多,只是一些常用结法。但看起来也够了。

她先打了个布林结,然后是活结,再是丁香结、双套结,最后是墨水结。

首领果然一下又被吸引了注意力,靠了过来看她打,然后松脱。木青耐心地教他。

在教了十几遍之后,首领终于有些学会了,自己蹲在柱子前认真地反复结绳。

木青刚才故意引导他站在了背向兽皮门帘的方向。

他打得非常专心,喉咙里不时发出几声含糊的声音,全部心神都被绳结吸引住了。

木青原本是打算趁他不备,用木棍击打他后脑再逃脱的。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击到位顺利让这男人晕倒。如果只是让他恼羞成怒头破血流然后招来一大群人,不如不打。

她临时改了主意。后退着慢慢地退到了门帘前,悄无声息地掀开了那块兽皮,出了房子。

外面篝火已经燃得只剩下灰烬了,风吹过才会偶尔泛下红色的火星。原来的人都早已不见。应该各自散了去睡觉了。

木青朝屋子疏落些的方向潜去,蹑手蹑脚地经过。

当她终于将这片聚居地甩在身后,撒开腿往林子里跑去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得非常剧烈。

她之前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逃入林子后的事情,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和这群人。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再次碰到那样的怪鸟,或者比它更能叫她致命的猛兽,或者最后因为迷失了方向而死在这片森林里。但总比失去自由,从此一次次被那个黑牙齿松皮肤的老男人压在身下要好。

况且她心里还是怀了一丝侥幸的。万一她运气够好呢?比如说碰到一队入林的科考人员什么的。

她一直都是个很乐观的人。

就在她快要一头扎进林子里时,她发现她的运气实在不够好。

她的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重重地钳住了她的腰。

她吓得几乎失声大叫,猛地回头,发现竟然是骊芒,一双眼睛在夜色里看起来发出野兽般的幽光。

难道他刚才一直就在附近,只是自己太过紧张所以没有发觉?

聚居地中间突然亮起了一点火把的光,有人在胡乱挥动着它,不断发出高叫,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惊心动魄。

是那个首领的声音。

想到又要被送回那间屋子里,木青此刻才觉到了自己对这个人的怨恨。就连之前他将她送给那个首领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怨恨过。

她想都没想,低头一口就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