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璃羞答答地点点头。

露儿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可能是你的细心照顾,公子已经醒了。他早上发现你熟睡在他的身边,不好打搅你,就轻轻挪开身子起床去找我。叫我把你扶上床,再就是我把你的衣服都脱去,换了你现在这一身……”

月璃长舒一口气,烦躁的心情烟消云散,心想,原来是一场误会,不过随公子人还是蛮细心的。

想到这里,月璃心中不禁有了丝丝甜意。“那随公子人在哪?”

露儿回答道:“公子他一早就练功去了,也不怎么理人。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他这样。”

月璃眉头紧蹙,“那你有没有看到那封信?”

露儿回忆一下,说道:“少爷来找我的时候,好像手里是拿着一封信。我问他,他什么也没说。”

月璃立刻起身,把放在床边的衣服拿过来,说:“不行,我得去找他。要不然他会做出傻事来的。”

月璃穿好衣服,问道:“随公子有没有说他要去哪?”

露儿摇摇头,“少爷什么也没说。院后临着一座山,少爷常在山上那片竹林里练功。你去哪找,应该能找到他。”

院后的竹林,青郁隐蔽,到处长满长长的竹子,一两只飞鸟不时落在上面,发出“咕咕”的鸣叫声,老远就能听见,幽邃而隐秘。

一道杀气划过,周围静止的空气划作两半,竹林的幽静立刻被打破。月璃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已经来不及,只得任凭剑光从她的面前呼啸而过。剑光即将要刺入月璃的眉心时,突然转了方向,钉在旁边的一棵竹子上。

许久,月璃才回过神来,看见剑身透过竹子,上面钉着一条红信吐在外面的竹叶青。她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此前很少见过蛇。现在这样一条蛇猛地出现在她面前,自然被吓得够呛。一想到自己差点被蛇咬到,月璃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人影缓缓地从竹林中浮现出来,是随云。看到自己昨天精心照看的人康复,月璃心里很高兴。一双冷漠凌厉的目光,盯的月璃不知如何是好,目光仿佛刀子般随时都可以刺破任何人的胸口,那绝不是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个目光呆滞的少年。此时此刻,浑身爆发出怒火的他唯一想做的可能就只有杀戮,借此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然而,他却救了月璃,救了唯一能帮他的人一命。

看着随云充满仇恨的目光,月璃不寒而栗,颤抖地说:“随......随公子,你在这里。”

随云在昨天的意识中得知,昏迷的时候是眼前的这位少女在精心照顾自己,也知道两家是世交,更知道他们两人将来很可能……但他始终无法从心里的那个坎迈过去。

月璃见随云没有理她,接着说道:“随公子,你的心现在很乱,是不是信上的内容使你这样的?我能不能看看那封信说些什么?好帮你分担一些痛苦?”

随云似乎被说动,从怀里掏出那张皱褶的信纸。月璃正要伸手去接,随云却猛地推开她的手,厉声喝道:“不要你管我!这封信是父亲写给我的!谁也不能看!”转身向远方跑去。

月璃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随云一路狂奔,只是想逃避现实,其实无论他再怎么逃,最终还是要去面对。自己的父亲是万人景仰的大英雄,怎么会就这样……反复读着那封信,他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破绽或者线索。一切都是徒劳,字迹一样,事情衔接的很吻合,就连语气也和父亲的一模一样。如此多的证据证明那封信不是伪造的。他始终认为父亲还活在世上,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父亲找回来。对于月璃,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帮了自己很大的忙,自己本应该很感激她,但……虽然知道月璃跟那封信无关,随云还是无法面对她,毕竟是她把这封信送过来的……

随云思绪越来越乱,他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仰天长啸。

“啊!”

声音在幽静的竹林里显得很清晰,这还不足以发泄心中的苦闷。对此他毫无办法,只得在竹林间漫无目的地游走,希望烦躁的心情能平静下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泉水流到地上汇聚成的一泓清泉,顺着竹林间的小路缓缓流下。随云走上前去,想用那清澈的泉水洗清自己心中的烦恼。这只是普通的泉水而已,尽管不能洗清烦恼,他的心情却也多少因那几分清凉变得稍微平静。随云看着泉水中倒映着自己忧郁的脸,一时间看得入神。

从他看了那封信后,只有这时候心里是最平静的。他很想哭,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父亲曾经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话,随云并不是因为听了父亲的话才不哭的。如果世上有一个孩子看了那封自己父亲写的信而不哭的话,可能就是随云。到现在他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未来他一个人身上要挑的担子实在太重,要走的路实在太远,可能根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在这江湖之中,一旦你在敌人面前哭,很可能你再也没机会哭了。这个道理从小父亲就对他讲过: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整个大地都被雪覆着。山上的动物大多都在冬眠。偶尔有一两只麋鹿或者狼出没,在这自然的舞台扮演猎物与捕食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