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气总是和煦美好,但今年意外的迎来了一场连绵雨。雨,我和女孩也在房间里听了好几天的雨。细雨渐渐看腻的时候,女孩放了一个碗在阳台,让雨滴洒在瓷质的碗沿上,无声就突然变成了清脆的叮叮,然后又放了木板,石头,玻璃,一柄伞和一个不锈钢茶杯,各种声音一起响,在小房间里静静听,让人有点置身仙界的不真实感。

“真好听!”女孩含笑,得意看我。

“嗯,好久都没有听过了。”

女孩忽转起眼珠,对我别有用心地一笑:“这些声音还不够,要是能听雨滴打在皮肤上的声音就好了。”

我…… “那种声音太小了,只有被雨滴打着的人才能听到。”

“没关系,我的耳朵很好的。”

没关系是指就算没听到也无所谓只要我愿意去淋雨吗?你听不到我还为了你去淋雨我是有病吗?而且就算你听得到我也不会为了你去淋雨啊。你耳朵好不好跟我才没有关系。别看我,别再对我笑,笑也没用……

然后一滴雨打在我皮肤上。

初春的雨还是很有威力的,只一滴便让我颤抖起来。颤抖的时候,脑海也一瞬的空白,听到了那个声音。我找不到词形容它,但确切知道自己的确听到了,音乐给灵魂启发,风雨声给灵魂安抚,女孩的声音让灵魂颤抖,它也有着声音具有的能到达灵魂的特性,我的灵魂在那个瞬间微笑了。等空白消失,我摸着被雨滴到的额头,那种感觉还完全没有消减一分。看女孩,女孩也是愣着,然后幸灾乐祸地笑:“就算你不帮我,还是被雨淋了呀。”

我只好苦笑。我怎么可能到阳台淋雨,那滴雨只是因为屋顶恰到好处地漏雨并且漏到我身上了。

“那你听到声音了吗?”我把座位向旁边挪了挪,又一滴雨滴落在我之前坐的地方。

“你干嘛动呀,刚才没听到,现在重来。”

“这个声音只有亲自体会才能听到,而且很好听,不如你来试一下?”我诚实地笑。

女孩吐舌:“这么冷,我才不要。而且雨打在身上怎么可能有声音呢?”

“我不骗人的。”

“我又不傻。”女孩自负笑,笑还没停,整个人僵住。

女孩的头顶上方也滴下了一滴雨,刚好触在眼角,看着像流泪一样。

“我没骗你吧。”我忍不住笑了。

女孩茫然点点头,随即注意到这件事的奇妙和我的意味深长的笑,脸色一红,恨恨咬牙:“什么破房子,我要搬家!”

搬家当然是戏言,只是楼顶要修修了。次日雨晴,修缮部来了位大叔。不过他只是把东西放下,又留了楼顶的钥匙,然后拂袖而去。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大叔是个好人,我又是个好孩子。我说我想自己做,交给我就好了,大叔就同意了呀。”女孩笑得甚欢。

好孩子,你是因为觉得好玩所以承担了这件事吧,可是……“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女孩得意笑:“网上有教学文字,很容易理解的。”

“那也要先记下来才能开始吧。”我可不认为女孩已经记住了整个复杂的修缮程序,如果没记住,一边修一边查就太麻烦了。

“我才记不住,不过你修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念给你听呀!”笑意愈浓。

“我可没想过修房子啊。”

“没关系,我帮你想过了,你不会准备让我来做这件事吧?”女孩将她的纤纤小手举到我眼前。肤若凝脂,指若葱根,流光溢彩,似人参圣果,引人口水滋生。

这么一双漂亮的手,这么一个漂亮的人,我还能说什么呢,唯有一句“鞠躬尽瘁死而无憾”。

修缮步骤繁琐复杂难以细说此处略过,而且非提不可的事有很多,比如我在顶楼顶着春日忙碌了一天,我知道了原来春天的阳光也可以这么热情似火,知道了原来建设楼房和维修楼房的人这么伟大,比如女孩在楼顶坐了一天,坐在我搬上去的软椅上,喝着茶,玩着电脑还能及时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再比如女孩还是有同情心的,在我累的时候肯让我坐她坐的椅子,递给我茶喝,然后递给我需要用的东西。

“林实,你饿了吗?我有零食。”

我伸手去拿。

“我才不给你。”女孩忽又护紧零食不让我碰。任我可怜巴巴的望着。

“你的手好脏,怎么拿零食?”女孩盯着我的手,对上面的泥和灰很以为意。

“可是这也是为了修楼顶才沾上的。”我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能对我的手露出嫌弃的表情呢?

“脏手会弄脏零食,我就不能吃了,你吃了肚子也会痛呀。”女孩又转起眼珠,在我手上看来看去。这算是为我着想吗?可是总觉得你一定会想到另我不安的方法啊……

心中猜测着,女孩的目光停了下来,开口:“要不我喂你?”

时间停止,呼吸停止,心跳停止。

“啊!”注视了女孩无暇的大眼和无暇的脸庞长达4。05秒后,我惊讶道。

“啊什么啊,本校花喂你有意见吗?”我的反映过于夸张,女孩愤而紧紧盯我。我勉强恢复呼吸,看着女孩瞪圆的眼睛,慌忙摇摇头,脚步不由后退两步。

“太麻烦了,不用了吧?”我诚惶诚恐道。虽然女孩的提议不错,但这样的话我会做梦笑到醒然后再也睡不着,失眠的话,可是很痛苦的。

“张嘴。”女孩一点不准备为我考虑,气势汹汹看着我。

咽口唾液,深吸口气,乖乖张嘴。看到零食袋靠近,女孩的手指和脸庞也靠近,微微浮着健康的红。然后一片薯片,两片薯片,一大堆薯片。女孩整个袋子就往我嘴里倾,行为之粗暴难以言喻。

“唔……嗯……”嘴被塞满,又没勇气合上,只好用鼻音表达心情,

“让你这种反应,哼!”女孩停下。

我无话可说,也说不出,只好默默嚼着满嘴的薯片。味道还不错……

“赶快吃完,快点干活。”慢慢嚼着,女孩又开口。“还没吃饱……”我含糊不清道。

“没吃饱也没有了。”女孩仰头,张嘴,把剩下的薯片一倾而尽。

……默默嚼薯片,再说一遍,味道还不错。

夕阳西下时,楼顶修补大功告成,我们默默坐在楼顶看西方的天空。好像回到了另一个楼顶的时光,在那个楼顶看夕阳。

“终于修好了,这下也不用搬家了。”女孩说。

“自己修的可能不好,不想搬家应该让大叔帮忙的。”

“漏水的话你就继续修嘛,我们的家自己修好不是更开心吗?”女孩的笑脸在阳光下又一次阳光般耀眼,看着看着就想飞蛾扑火夸父逐日。

我默默移开目光:“嗯。”

就算同是楼顶,也还是不同了。在那里已说过再见,在此处则是另一个开始。那里是我一个人,这里是我们两个人,是我们的家。

(下一章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