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容清越的声音,带了些许寂寞的味道,在静谧的大殿里乍开合。

姬指月觉得胸口有什么往上冒,然而又沉沉的坠了下去,酸酸胀胀的,这优雅的少年帝王,总是浅浅微笑,声音像玉石一般清雅,却也会用这样寂寞孤单的语气说话。

尔容回过头,对她笑笑说:“初颜,给我讲讲你们家好不好。每次看到伯公,总是那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不苟言笑。我实在是很好奇,平时他在家里也是这般样子吗。还有你们兄弟姐妹之间,平时都是怎么样的?”

她默然。

并不是她不愿意说,只是她能说什么呢,她与他一样,父母早逝,虽说家中兄弟姐妹多,却都不是同胞所生。

如果说到兄长,必然要说到那个人,她该用什么的语气神情去描述他平时的样子?

少年的身后是开着的窗户,窗户外是漆黑深沉的夜色。

他向后仰着,用手支撑着身体。极长极长的黑眼睛,眼角微微向上翘着,闪着晶莹的光亮,尖尖的下巴,没有血色的玲珑的脸,浅色的唇,有种奇异而令人不安的美。

这样一个少年,美的不像凡人,却对她说着这样的话,用平凡略带期待的语气。

她许久不说话。

少年眼里晶莹的光亮渐渐暗下去,他又斜斜的kao在了绣墩上,微微一笑。

“不方便就算了吧,我也不过是……”

姬指月摇摇头,他诧异的看着她,忘记了要说的话。

“陛下,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而已。二叔平常也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长辈,我怕陛下没听几句,就会觉得厌烦。”

少年黑色的眼睛里,晶莹的亮光熠熠生辉,他惊喜的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摇曳不明的烛火下,水蓝色衣裙的少女,与玄色长衣的少年相对而坐。

少女低柔圆润的声音平滑流淌,在静谧无声的深夜里有着淡淡的暖意。

夜色依旧漆黑深沉,那墨黑夜色中,若有若无的萧声,哀婉恻然。

尔容走出寝殿时,天色已开始透亮。

他招来远远侍立在殿门之外的大宫女,让她们进殿去伺候她们的主子,她已伏在矮桌上沉沉睡去。

带着自己的侍者走出昭华宫,在一条小道上停下,四周是假山古树,十分隐蔽。

他背手而立,让侍者们侯在小道之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到片刻,一个黑色身影轻盈落在他身后,屈膝下跪,悄无声息。

玄色大袖随意一甩,他头也不回,问道:“如何?”

“姬伯公大发雷霆,宜然公子又被禁了足,袁夫人一直在哭。随后伯公一人进了书房,灯火一夜不曾熄过。姬家其它人心思各异,但都不出主上所料。”

毫无特色的声音,平板无奇,任你听了几次还是不会有印象。

尔容回头,目光落在那黑色身影上,那行云从容的优雅神情。

“还有呢?”

“宫外的未央河头,弗然公子在一条小舟上,吹了整整一夜的萧。伯公吩咐门房,让弗然公子一回去就到书房找他。半个时辰之前,弗然公子进了伯公书房,还不曾出来。”

尔容点点头,示意黑色身影退下。

“继续看着。”

他浅浅的笑了,不带丝毫感情的笑容,仿佛一柄尖锐的刀,寒气逼人。

黑色身影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寒战,转身离去,一如他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在一片锦绣丛中失去了的踪影。

尔容立在原地,歪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他的头发仍然没有束起,随意披在肩头,黑色的长发,玄色的衣,少年的脸庞雪白,唇色浅淡。

虽然一夜无眠,他的容颜却越发的光彩,神情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昨晚在昭华宫寝殿里的疲惫神情,仿佛只是错觉而已。

他理了理大袖,缓步走出小道,对侍者们吩咐道:“到咸碧宫用早膳,派人去和楚妃娘娘说一声。”

清雅从容的声音,又是那个优雅的少年帝王。

梦中似乎有悲切绵长的萧声,她追随着萧声寻觅,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向何方。

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时,已经将近黄昏。

睡的太久太沉,身体酥软无力,鬓角的鸢尾花早已不知所踪。

吃了一盅殿春端来炖的稠稠的莲子红枣羹,姬指月昏昏沉沉的梳洗一番,来到大殿时半夏早张罗好了满桌的菜肴。

长长的案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食物,想要吃什么,用不着她自己动手,只要说一声,立刻会有人把菜夹到她面前的碗里。

殿春半夏清秋慕冬四个大宫女,是早不干这事的了,今天四个人却都在饭桌前伺候,默默的布菜。

昨晚的宴席上姬指月几乎什么都没有吃,一夜未睡,今天又睡了一天,着实是饿了。

她吃的很慢,却很有条理。

先是小小一碗桂圆百合鹌鹑汤,接着用一些蔬菜,然后略动几样鱼肉,最后是点心与果品。

填饱了肚子,她混沌不清的脑子总算慢慢清醒过来。

用特制的香茶漱过口,姬指月kao在长塌上细细的思考,半响,她抬起头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走的?”

殿春回道:“卯时五刻十字。陛下在楚妃娘娘处用过早膳,辰时六刻出来,直接去了修德殿,直到现在一直在里面。”

冷静客观如殿春,时间总精确到最小单位,主子问一个问题,她会将有关的几个问题一起回答出来。

了然的点点头,姬指月从来不问殿春是如何打听到这些消息的。

回想一下,她只记得当窗扉上渐渐透出白光时,她越来越沉重的脑袋再也支撑不住,她听到自己疲惫低哑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仿佛催眠一般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最后的印象,是漆黑长发披散的玄衣少年,坐在她的对面,玉雪一样的容颜玲珑无色,神情微妙,墨色的眼睛是无底的深渊峭壁。

她讲了一夜在姬家时的生活,讲了一夜父母尚未故去之前的陈旧往事,讲了一夜与兄弟姐妹相处的趣事。

少年一直静静的听着,偶尔问一两句。

高雅的神色依然在,却似面具一般微微裂开,lou出些许疑惑,怅然,惋惜,几分微妙的向往之色……以及奇特的怜悯似的神情。

怜悯似的神情……姬指月确定不是她眼花。

一条评论也没有……一个收藏也没有……

泪奔

各位走过路过的大神啊,给新人一点点点的支持吧,哪怕是拍转也好呀。

如果真觉得安若写的不堪入目,也请告诉安若说“你写的烂透了!侮辱我的眼!别写了!”

继续泪奔……

给点点点点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