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开始加速,剧烈的颠簸起来,车外的马匹在敖敖嘶鸣,大风呼啸。

姬指月坐不稳,一歪载在了殿春身上,半夏也是东倒西歪,一个不留神,三个人便滚到一起团团抱着相互支撑。震荡之中,勉强保持平衡都很是不易。

夹板的门又开了,恒无远在一片锦绣之中歪歪的坐着,稳如泰山,依旧是一派心神气定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剧烈颠簸的马车之中。

马车的前面陈设十分华丽,桌案小塌俱全,小塌上还摆了几只流金异彩的kao垫,他便在歪在这一片柔软的锦绣之中,若不是眼下的形式太过严峻,倒真是富贵公子闲散贵人的气派。

他看着她们三人东倒西歪的模样,欢畅的笑着,道:“后面的追兵到了,是谢家出来的人,可不大好应付呢。”

车轮滚滚声中,姬指月隐约.听明白他说的话,竭力稳住呼吸道:“既然不好应付,你还坐在这里?”

“呀,看来姬三姑娘,哦不,是姬四姑.娘很不想离开我呢。”恒无远咧开嘴,狭长的凤眸微微向上斜起,“除非那小黑狐狸或者谢佑怡亲自来,不然,我才不想要出去呢,外面在下雪,可冷了呢。”

半夏“呸”了一声,忍不住对他连翻了几个白眼。

车后的追兵似乎越来越多,马.蹄踏在积雪上没有什么声音,吆喝声与马刺兵器相撞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马车开始时快时慢,赶车的马被御车者抽打,时时.在嘶嘶鸣叫着,鞭子抽在马身上的声音,纵然在车里也能听的十分清楚,姬指月三个在车里被颠的前扑后仰,连坐都坐不住,只有恒无远漫不经心的坐如泰山。

车顶上传来几声轻微的“咚咚”声,恒无远扬头一笑,.道:“来了呢。”

话音未落,车外已是一片叮叮当当的兵器相交.之声,间杂着怒骂挑衅,与呼啸的大风声滚滚的车轮声交织在一起,听上去很是骇人。

半夏殿春脸色.煞白,虽不说害怕,惊惧的眼神却是哄不了人,两人在颠簸之中坐在角落里,相互偎依着。

姬指月勉强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惊恐。

恒无远斜眼看她一眼,笑道:“你不怕?”眼珠一转,他的凤眸里添上几分凉意,又道:“这回小黑狐狸不在,谢佑怡可不会突然出现给你解围了呢。”

姬指月眉头一挑,道:“思仪山上那回,果真是你。”

“是也,非也。”他扬头长笑,笑声穿出马车之外,“那回确实有我的人,可后来那帮人,可是小黑狐狸自己找的呢,你说那人是不是很阴险呢。”

姬指月转头看看角落里的半夏殿春,见她们都是一脸惊魂游移的模样,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说了什么。

她竭力定了定心神,脑中的思绪飞快的转动着,听他这样说来,他似乎并不知道后来她以玉笛召唤影卫的事,既然这样,那她便还有机会。

颠簸震荡之中,连思绪都是断断续续的,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苦于想不起来,抬眼看他,却见他一脸笑意盈盈,狭长的凤眸中有些异样的神色点点,似乎早已洞察了一切先机。

心里微微有些虚,她在大袖中握紧了拳,开口想要胡乱说些什么借以分神,忽然见一柄利剑贴着恒无远的脸从车外刺了进来。

“啊!”半夏惊呼一声。

恒无远却是神色未变,懒懒的伸手一折,长剑便立刻从中间断开,他将手中的断剑往车外扬手一掷,断剑决然穿透车壁,车外立即有人惨叫了一声。

姬指月的手脚有些发凉,她忽然觉得自己与一些人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如恒无远,尔容,谢佑怡甚至姬弗然在本质上来说都是同一种人,姿态闲散优雅,手段却是决绝毒辣,她与他们隔的好远。

恒无远漫不经心的笑着,完全不将车外的打斗放在心上的模样。

车越发的快了,大风在外面呼啸着,风声中,似乎有人呼喊声从远至近。

恒无远闻声微微挑高了眉,待到声音近了,他打开车窗向外张望,姬指月只见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时隐时现,显然是来人策马在外追着马车奔走。

“公子!弗然公子进宫去了!”

来者开门见山,来不及说些别的,在大风呼啸中如是喊道。

马车猛烈的一颠,姬指月稳不住身形,颓然被摔到一角,幸亏殿春即使接住了她。

恒无远讶异的皱眉,狭长的凤眸中各种情绪纷转也只不过在一个瞬间,他伸长手臂,陡然一提,车外的来者便被他拎到了马车之内。

“十七,你给我在这里守着,我倒要去看看他去做什么。”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他转头恶狠狠的剜一眼角落里的姬指月,转身从窗口而出跃上来人的马,车窗还开着,只见他青衣的身影在刀剑中几个回旋,便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姬指月蜷缩在角落里,皱着眉头思索,马车依旧颠簸着急速奔走,御车者早已落马,被称为十七的人守在马车外,尽职的将招呼过来的刀剑都架开。

车窗一直敞开着,北风灌进车里,半夏壮着胆子往外张望一番,惊讶的颤声道:“小姐,马居然上山了,我们会不会被xian到悬崖底下去啊。”

姬指月抬头看去,马车急速奔走在狭窄的山道上,窗外是一片被大雪覆盖着的树木,另一边便是悬崖。

她心里定了定主意,从头上拔下一支发簪捏在手里,转头艰难的笑了笑,不知是在给半夏壮气还是在给自己壮气,道:“别怕,我有法子逃出来。”

十七守在车梁上与人交手,一手还要牵着缰绳御马,很是吃力,伙伴们大都在山下恋战,没来得及跟上来,没有几个帮手,纵然有也都在附近被别人缠着拖不了身,双方的人马身上大都已是挂了彩,十七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