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之日,姬适兮终于率军渡河,大举进攻十六州军。

孙连二位城主依旧在追逐谢家军,谢家军一路往西北腹地而去,路过一城占一城,而后又将城池抛弃,不过倒是没有再留粮留话,只是单纯的攻城弃城。

虽说是如此,孙连二位城主心头的恶气不降反升,越发的觉得谢家军是在戏弄他们,将他们当做是傻瓜一样的嘲弄,于是恼怒的嚷着非要抓住谢四爷雪耻不可。

姬弗然曾至函劝说,道是谢家军如是作为,只要不去理会,他们自己很快便会觉得无趣,自然也不会再如此。

孙连二位城主在盛怒之下,却是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劝说,只顾着沿着谢家军的足迹追踪而去。

谢家军不断的在前攻城复.又弃城奔走,孙连二城军不断的在外追逐。

两军如此追逐奔跑,倒真不知该.说是猫追老鼠还是老鼠追猫。

他们二位不在军中,自然有其.它将领城主领兵去会姬适兮,十六州军中的将领人数不少,远远多于朝廷大军,姬弗然原本想要亲自上阵,却被众人给竭力劝了下来。

“公子,我等皆是出于行伍,打仗这等事自然是该交.给我们,公子只管在帐中运筹帷幄等着我们凯旋便是。”

“我自入军以来便仰慕姬将军大名,却一直无缘得.以一见,今日虽是沙场相见,倒也算是一偿的夙愿。”

“姬将军虽是公子叔父,战场之上到底无情,公子.若是可以避,还是避之为好。”

“元公子走时还.特意吩咐过千万不能让公子上阵,我等怎能辜负了元公子所托。”

元恒几日前忽然风风火火的离开军中,临行前特意神叨叨的吩咐过众人,道是在他回来之前万万不能让姬弗然披甲上阵。

军中都是些粗人,自从前些日子元恒与几位将军打斗全胜后,都是很敬重这位脾气古怪,却是很有异才的元家后人,他如是所说,众人便都以为他是算得了什么说不得的天机,此时上阵杀敌会不利于姬弗然之类的,因此各个都将他的话放在心头上,连姬弗然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众人不知,姬弗然却知道是因为他那日说过的话,道是若上沙场,必定先让叔父三招,元恒担心自己不在真会如此,这才不让他上阵。

转头望望身旁空着的长塌,元恒不在几日,耳边仿佛都少了很多聒噪,竟有些淡淡的不习惯,不知想到什么,他微微颦起了眉头,别过来脸不再看空空的长塌,望着众位将军,淡淡道:“既然众位坚持,弗然便不再勉强,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要拜托诸位。”

“公子言重。”

“公子吩咐便是。”

姬弗然站起身来,道:“若是诸位与家叔遇上,艰险之时,还请手下留情,保家叔一命。”说罢,对着众人深深的作了个辑。

众人忙都还礼不迭,心里却多多少少都在苦笑。

留姬适兮一命,说来容易,只是到了战场上又有几分余地可留,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该手下留情留人一命,姬适兮又愿不愿意留下这样的一条命。

然而,不论如何,两军总归还是正式开战了。

姬适兮是名震北疆之地的名将,东朝数的出来的武者,十六州军中却也不乏久经沙场的的将领,虽说名声不及他显赫,却也很有些过人的本领。

两军断断续续的交战数日,各有成败得失。

第一日,朝廷大军前来挑衅,出右军两万人,折一千零三十二人;十六州军迎之,出左营两万五千人,折一千四百五十人。

第二日,朝廷大军依旧前来挑衅,出右军两万五千人,折一千人整;十六州军迎之,出右营三万人,折一千二百三十人。

第三日,十六州军主动出击,出左营四万人,折两千余人;朝廷大军迎之,出左军三万人,折两千三百人。

第四日……

第五日……

如是几日,参战的人数日益增多,伤亡的人数也是日益增多,虽都是一些范围不大的中小战争,却也是十分激烈,总的算下来,朝廷大军略有小胜。

一旦开战,元恒又不在身边,少了他那异常灵通又诡异的消息渠道,与外界的的联络几乎中断,尤其是帝都中的消息更是少的可怜,最新的消息也不过是有探路兵回报说是谷雨之日,帝后共登鸾殿祈福而已,之后的消息却是再也不可得。

姬弗然依旧日日照常在帐中处理各种事务,与众将商议对战之策,状似平常之态,说话举止也是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不妥,然而,他的眉头却常在不经意间颦在一起,似是有什么难以言明的隐忧。

军中众人虽都是粗人,却也不乏细心之人,渐渐的都发现了他的忧色,以为他是在担忧军情或是与叔父在沙场相见的那一日。

“公子,我等都曾听说元家人最擅长摆阵法,虽说我军眼下没占什么便宜,待元公子回营,请他布阵设法,必定能将朝廷之军覆灭。”

“公子可是在忧心姬将军?我昨日有幸与将军几番交手,将军中气十足,并无受伤。”

“只要我们胜了朝廷大军,到时候公子为帝,想要如何对姬将军与伯公敬孝都是容易之事,何必忧在一时。”

“就是,我可是仰慕元家阵法几时年了,本以为是只得在书上窥探一角,却不想能遇上元家后人,若是此生能见之,便是死也无憾了。”

如此话语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天下人皆知,当年太祖打江山之时,有许多次kao的便是元家阵法相助才得以大胜,一些战役长久以来都被兵书奉为经典,道是若无元家阵法,便是少了个中魂灵。

元家阵法,历来是行军之人仰慕的高山,众人附和也是常情。

姬弗然淡淡笑了笑,道:“他布阵的手法确实玄妙,只是过于残忍,若是不得以,还是不以阵法取胜为妙。”

而他所担心的,却不是众人所说的其中任何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