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孔雀公子调戏后的姬宜然臭着一张脸,带着默默无语的三个姑娘继续上了路,姬指月三个人在车厢里憋着笑,倒是将原先有些惨淡的悲愁气氛给冲淡了些。

出了小镇,往临安去的路上途经一大片空旷的田野,金黄色的油菜花开了一路,漫山遍野都是,一眼望过去如若黄金铺地,流霞浸染,蜂蝶环绕。

远远的,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萧声,行驶在小径上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姬指月xian起车帘向外看去,见姬宜然抿着嘴的侧脸,神色有些凝重,却是淡淡的,竟有些像几年前的姬弗然,心里不禁有些怅然。

萧声绵长,渐渐的近了,姬宜然的手不动声色的落在了挂在腰间的剑上。

金黄色的油菜花丛中,悠悠.然转出一个修长的身影,踏花执笛而来,却不是期待中的白衣飘然,而是淡淡一抹的青色。

姬宜然皱眉,拔剑朝着青色的身.影飞掠而去,紫色的身影从花丛上掠过,惊起一群蜂蝶。

姬指月三人在车上张望,只见.青紫双色的身影纠缠,在金黄色的花丛中甚是醒目,远远望去,倒不像是在打斗,反而像是两个人游戏花丛,十分的赏心悦目,只是凌厉的风声与兵戈交击之声却一声响过一声。

不过片刻功夫,姬宜然返身回车,身上沾染着淡淡.的花香,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神情严峻。

他站在车辕上,扶剑而立,紫衣黑发迎风招展,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桃花眼里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半分妩媚笑意,显得十分凛冽,厉声喝道:“元恒,你究竟在那壶茶里下了什么东西?”

元恒依旧站在花田中,身旁是一大圈东倒西歪.的油菜花,他将手中断成两截的长萧随意抛在地上,不在意的笑笑道:“宜然公子真是脾气火暴,我可是听说你们在四处打听我的去向,不忍心让你们四处奔波,这才鼓起勇气显身的,可没想到,一见面连话都不说一句剑就招呼上来。”

姬宜然瞪眼,“你.想让我怎么招待你,下了毒的香茶,还是放了迷香的燕窝,或者是七骨楼的鹅掌?”

元恒在花丛中缓缓行来,扬起头来笑道:“那可不是什么下了毒的茶,我早和姬四姑娘解释过了。”

姬指月忍不住开口道:“你说眼下不会有害,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作起来?”

姬宜然横眉竖目,大声喝道:“把解药交出来!”

元恒摇头,“不是毒,何来解药。你们若是不信,回了临安请大夫来瞧瞧便是。”

姬宜然气急,以手按剑,怒道:“谁信你的鬼话,若是不给个交代,今天你休想走开一步。”

元恒微斜着眼睛看他,视线落在他的剑上,笑道:“若是宜然公子执意,我自然是奉陪,只是那可是两败俱伤,我是无妨,不过一个人,你却还要送她们进城呢。”

两人正在僵持不下,远远的,自花田之外,却有几道身影迅疾飞驰而来。

几个人的视线都是疑惑而紧张的望着他们,只有元恒依旧是悠悠然立在花丛中间,姬宜然越发的握紧了剑柄,紧紧的盯着那几道身影,眼中倒映着淡淡的金黄色,眼珠竟变的有些琥珀色。

那几道身影近了,姬指月几乎能感受到姬宜然身上的杀气蓬勃,然而,却在来人开口的一瞬间便消弭无踪。

来者分立在元恒四周,垂头拱手而道:“元公子,军中告急,公子请您即刻回军。”

元恒转头淡淡的看他们一眼,狭长的凤眸窥探不出他的喜怒,却叫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打了个寒战。

他忽然笑了起来,脸颊上的酒窝凹陷,道:“哦,军中告急,如何告急?是姬适兮亲自出马了还是孙连两位被谢家军给捉了去,再或者其它?”

来者无言。

他继续笑道:“若说军中之事,你们却不如我这流落在外的人知道的多呢,都怪你们只顾着找我。”

来者越发的垂下头,依旧无言。

元恒依旧笑着,道:“这一路上,你们跟着我很是辛苦罢。”

来者不答。

元恒仰头望天,猛烈的阳光刺的他眯缝了双眼,显得脸色十分的苍白,他的叹息在风中飘摇:“他终究还是太不信任我,罢了罢了 ,我跟你们走。”

说罢,他回头对马车上的人笑笑,道:“看,这回我是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没有人相信我罢了,若是不放心,只管去找人来检查我下的是不是毒,若是毒,我自残双手。”

马车上的人都是抿嘴不言。

几名来者朝着马车的方向作了一辑,便拥着摇摇晃晃的元恒向远处走去,不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半夏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走远,不甘道:“怎么就这样让他走了,他说的话有哪句是能听的,若不是毒,好好的跑来在茶里加香料不成?”

姬挽月也面有忧色,拉拉姬宜然的衣袖道:“二哥哥,半夏说的有道理。”

姬宜然依旧立在车辕上,动都不曾动过,听见她们说的话,他缓缓转过头来,扬起唇角,还未笑出来,却有一道细细的血丝沿着唇畔蜿蜒而下。

姬指月被吓住,低低一声惊呼,赶紧扶着他到车厢里坐下,三个人手忙脚乱的围着他。

他微微苦笑道:“不是我想让他走,是没办法。”

半夏骇然的递上用茶水浸湿了的手帕,道:“他就那样厉害不成?”

“此时怕也是倒下了罢,他说的两败俱伤不是玩笑话。”

“那我们也可以召暗卫出来将他截下,为何也不试一试?”姬挽月道。

姬指月摇头,“他怎么可能真的孤身前来,怕也是做足了功夫的。”她端来茶水让他漱口,道:“二哥先歇着罢,我召人来赶车。”

姬宜然摇头,稍稍顺了气,扶着车壁站起身笑道:“大伯留下的暗卫可不是这样用的,还是我来罢,横竖临安已经不远了,允仪必定会在城门口等着。”

说罢,便笑笑xian起车帘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