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指月沉默了,许久后道:“我不知道。”

“小姐可还会想起大公子?”

“自然会。”

“小姐可会时常想起陛下?”

“也会。陛下待我太好,虽然明知道这好并不纯粹,但是我却仍然十分感动,甚至愿意与陛下亲近。可是这样,我总会觉得很对不起大哥哥,常会想起还在家时与大哥哥一起的日子。”

少女的声音低柔,音调绵长,带着微弱的苦恼道来。

午后的蔷薇花架下,她看到少年疲倦的神情,忍不住走到他身边伸手触摸他颦起的眉心,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事后回想,当时似乎是什么都没有想,自然而然的就那样做了。

刚进宫时,她对少年帝王十分抗拒,而现在,居然变得开始会主动去亲近他。

是她太善变,还是优雅的少年帝王太擅长蛊惑人心,再或者是姬弗然太容易被人所遗忘?

“殿春直言。主子应当早下决心。”

宠妃姬昭容最得力的贴身大宫女,自然知道夜夜圣恩下的真相是什么。

殿春是一个非常实际的人,她从小就被训练成主子的眼睛甚至头脑,思考的方式永远是理性而冷静的。

姬指月没有看明白的局面,她作为旁观者早已明了,姬指月放不开的感情,在她看来只是前进的绊脚石。

她从未明说,是因为姬指月不曾问她。

轻轻一笑,姬指月背kao上绣墩,碰落了放在上面一管短短的袖珍玉笛,她拿起玉笛细细把玩,直视殿春,问道:“我从来不曾问过你。但是,殿春,你是二叔有意放在我身边的人吧?”

她从小的言行举动从来不会瞒过家主夫妇,开始时她不理解,后来才慢慢发觉,身边有一只眼睛的存在,于是越发的谨言慎行。

虽然明知这只眼睛不会害她,她却时常觉得如坐针毡。

意料之外的,殿春却笑了,她说:“小姐果然知晓。是,殿春确实是老爷在您身边的眼睛,但是不曾有过恶意。”

“那,你刚才说的话,是自己如此想还是二叔所想?”

“殿春如是想。”

姬指月点点头,低头把玩玉笛,默然不语。

父亲弥留之际,将这把玉笛交给她,说假如有一天她有需要的时候,吹响玉笛,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母亲去世时,也让她收好玉笛,反复叮嘱。

她始终把它放在身边,仅仅当做是父母的遗物,用作纪念。

“殿春,我很迷茫。”

“其实主子心中很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假若不是生在这里,该有多好。”

假若不是生在姬家这样的大族,或许会像是袁夫人说的那样,堂兄妹亲上加亲也是件美事。

假若不是生在姬家,就不会进宫,不会面对莫测秀美的少年皇帝,有算两人相遇,也不会是现在这般的景况。

少女低低的叹息声飘散在夜色里,虽然在叹息,她的神情却并不悲切,反而十分晴朗。

她很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也一直在努力,只是放不开手。

她不是圣人,能将思念当饭吃,只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也不愿意心心念念一个人,却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所以,她选择坦率的告诉尔容事实,给自己争取适应转换的时间。

然而,少年的举动却打破了她原先的计划,扰乱了她原本已经沉静下来了的心绪。

少年对她说。

“初颜,我想你过的好。”

“初颜,我认识你好久好久了。”

“初颜,我原当你是妹妹一般照看,现在,不一样了。”

“初颜,我很高兴进宫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堂姐。”

少年有一匣子的画,里面全部都是她,从小到大。

少年的神情永远是高华雅致,却满目怜惜的给她擦眼泪。

少年称她为初颜,从不对她自称为朕。

少年很好,她心里却依然有那雪色衣杉的男子。

她原先只是想做一个寻常的宫妃,不独宠却也不失宠。对帝王有着寻常的感情,细水长流却不浓烈。

少年的感情却是炽热而激烈,远不像是他的外貌那般清雅无暇。

她觉得无措,也不知道少年的感情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审视不清自身的情感,于是落荒一般的逃回自己安全的蜗居。

她不是愚蠢的人,自然明白对帝王全心投入的感情是不会有相当的回报的,哪怕这个帝王表现的再温柔怜惜,他给予的温情也不会出于单纯的情感。

想了几乎一个晚上,思路渐渐明朗,却走不出局限的迷阵。

殿春的到来正好给了她一个突破的契机。

一碗燕窝粥的温暖就足够她做出最终的决定。

她只想过安宁而平淡的日子,不在众人瞩目的最中心,也不在被人遗忘的边缘。

站起身来,她抚平衣裙上的褶皱,目光投向窗外的夜色,吩咐道:“明早送些点心去未央宫,就说是今日陛下未尝到的新花样。”

“是。”

殿春起身去铺床,转身时。

看到浅色衣裙的少女站在窗前,身后是漆黑夜色,银色的月华镀满全身,脸色苍白,神情疲倦,却不再懊恼茫然,淡然隐有弗然之风。

她在心里微微叹气,缓缓离去。

尔容再见到姬指月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这三天里,每日早晨他都能收到昭华宫送来的点心。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姬指月的心思至少有了八分的了解,她做一件事,他多少都能猜到背后的一些用意。

她使人送点心来,想必是不愿意见他。

于是,他很体贴的不往昭华宫去,每日只在修德殿与未央宫之间往来,多的地方一步也不迈,绝对不出现在姬指月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虽然,他非常肯定,这几天里,姬指月一定不会出昭华宫门一步。

第四天的早上,直到他下朝都不曾收到来自昭华宫的点心。

于是,在修德殿处理完大致的政事后,他便悠悠然回到未央宫。

果然,还未走到未央宫,便看到一个月白色身影立在未央湖畔。

未央湖是一个形状狭长的湖泊,位于皇宫正中央,除了东侧的未央宫,附近再也没有其它宫殿。偌大的湖泊四周,零落的分散着假山古木,宫里养着的珍禽异兽大多喜欢在湖泊附近出没。

尔容站在湖畔的假山旁,高大的假山半遮半掩的挡住了他的身影,临近湖岸的一人一兽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被人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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