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忘,莫缃琬。

二十年前倾倒了江南的江南之美。

“母亲……”

姬指月摩挲着画上的美人,忍不住喃喃出声。

去世足足已有十年的母亲早在地下安眠,她却在一座荒凉废弃的华美宫殿里见到了母亲年轻时侯的画像。

她印象中的母亲,美丽而雍容,画上的母亲,美丽而灵动,是她所不曾见过的样子。

不论雍容或是灵动,这美人是她的母亲无疑。

疑问如泡泡一般一个个冒上来,沉甸甸的堵在她心上,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母亲,母亲的画像啊,为何会出现在内廷,为何会出现在这所阴森可怖的诡异宫殿之中,在一个无人的月夜让她得以窥视。

胸中郁积如石沉,她略转头往一旁看去,却又是陡然一惊,险些拿不住手上的烛台。

又一幅美人画像。

左边隐在黑暗之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真人大小的美人画像,栩栩如生,乍一看去,竟像是个人立在半空中一般。

托稳了烛台,姬指月拍拍胸口,暗暗笑自己的胆小,不就是个美人画像吗,怎么就吓成这样。

kao近些看,见那画像上的美人一袭紫色的宫装,广袖长裙曳地,华美而雅致,她手执蔷薇而笑,身后是一大片盛开的蔷薇,眉目间尽是盈盈笑意。 温和地神情仿佛有着万种柔情诉说。

如此美人,除了母亲,她可再也没有见过比这更美丽的人了。

姬指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细细看去,却觉得美人的眉目间隐约有些……熟悉的样子。

像是一个以往亲密,近来却许久未见的人。

像谁?

苦苦的思索,她歪着头盯着美人看,美人对着她笑意盈盈。

对了。 这眉目间的温和雅致之情像极了尔容。

尔容?

再看时,又觉得美人地神色虽笑犹自十分淡雅。 又有几分淡漠之色,淡漠之色……

姬弗然。

玄黑色长衣的少年与神情淡漠地白衣男子。

与眼前的美人重叠,各自有些许神似之色,又不尽像。

这美人是谁?

姬指月顾不得惊讶,烛火照见了画下的一首诗与一小行题字。

字曰:长安三年,与吟薇居于信阳殿闲看蔷薇,兴之所至。 得此画,吾二人甚喜。 谡字。

长安三年。

姬指月在心里细细推算,长安是先皇时代的年号,年代久远,她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但是可以确定至少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

谡字。

谡……

先皇讳谡,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如此般说来。 这幅画是先皇亲手所作?

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姬指月皱着眉头回忆吟薇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人提起过。

吟薇吟薇吟薇。

咒语似的念着这个名字,陡然间仿佛有一道闪电滑过脑海,姬指月惊地瞪大了眼。

静孝懿皇后王氏,闺名吟薇。

先皇生性风雅。 嗜好书画,他为先皇后作画,雅趣所在,并不奇怪。

怪的是画像为何会出现在荒废了的兰陵宫,出现在这座荒凉的,无处不透lou着诡异气息的破败宫殿里。

难道静孝懿皇后曾经居住在这里?

但是从未有人提起过,在众人的眼里与所有的记载里,静孝懿皇后自入宫就一直就住在昭华宫,直到封了后才搬到椒房殿。

兰陵宫曾经的主人是谁?

静孝懿皇后……

怪不得她会觉得画上地美人眉目像极了尔容,居然是他的生母。

那姬弗然呢?

微微皱起了眉头思索。 她记得小时候曾听父母无意间谈起过静孝懿皇后。

琅铘王家有女成双。 美若蔷薇的一对姐妹花,名满帝都。 贵胄公子求之不得,最终姐姐嫁入无上世家,妹妹入皇宫为后。

双生女。 蔷薇。 王氏。

她隐约记得二叔的第一个妻子姓王,每年的某个时节,去上房请安时,她总会看见房里cha着新鲜的蔷薇花,过了那时节便会撤下。

脑子里有许多纷乱地镜头闪过,许多零碎的话语漂浮不定,她觉得自己漏掉了很多信息,却又抓不住。

家中长辈从不提起二叔的发妻,也从不提起姬弗然的生母,连带着那一个生生的活人仿佛被掩埋在了暗处,将以往所有的种种都抹去,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

她全然不知姬弗然的生母是谁,小时候总以为也许是位歌妓舞女,总归是上不了台面的人,二叔年轻时胡闹惹下祸,只得接那女子在姬家生下姬弗然,随后便不知所踪,二叔又娶了门当户对的名门之女袁氏。

然而袁氏向来以继室自居,姬弗然又稳居嫡长子之位。

假若姬弗然的生母不是一个身份低贱地女子,袁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姬弗然地嫡子之位也该自然的归姬宜然所有。

如此说来,姬弗然又与画上地美人神似。

莫不是姬弗然的生母便是静孝懿皇后的姐姐,王家的另一朵双生姐妹花?

若果真是如此,为何总不不许人提起,按理说,这样一位女子,不是会为姬家增添光彩吗?

越看越觉得美人的眉目与姬弗然神似,若真如她所想那般,双生姐妹相貌本就应该相似,姐姐生下的孩子有些像妹妹,也不足为怪。

奇怪的是,虽然她觉得尔容与姬弗然都像是画上的美人,却不觉得他们二人有分毫的神似。

立在画前陷入沉思,姬指月看久了画上的美人,隐隐觉得有阴寒侵入骨髓,美人原本温和带笑的眉目在烛火摇曳下,竟生生的多出了几分阴沉森冷之色。

邪魅一般。

腐朽之气如来自地狱下的棺木,盈满整个房间。

妖物!妖物!妖物!妖物!

脑子里又出现了梦中的呼唤声,她毛骨悚然,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惊恐的望着画上愈加阴沉的美人。

身后有呼哧呼哧的声音传来,她陡然大惊,吓的浑身汗毛竖立,握紧了手上的长木转过身去,只见窗台的阴影里窝着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隐有绿光发亮,紧紧的盯着她看。

野兽!

姬指月一惊,慌的不知如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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