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龙慢慢站起身来,望着手中肥虎的头颅。

那肥虎直到死,一双眼睛也没有闭上。眼睛之中犹带惊恐之意。

肥龙将肥虎的头颅放到那尸身旁边,放好。相望良久。眼睛之中满是悲痛之意。

铁二娘冷眼观看,心中满是不屑之意,心道:“你们这般假惺惺的作甚?做给谁看?这般假装义气深重,那为何却又将女屠户和南三全弃之不顾?”

铁二娘却不知,这梅山六怪之中,肥龙肥虎双生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极深。那鬼道人和梅汝甲也都是肥龙肥虎兄弟从老家一手带出来的,跟亲生兄弟并无二致。而那南三全和女屠户却都是半路之上收入梅山六怪之中,相处才仅有数年而已。感情甚浅。是以这才会做出生死之际先行逃之夭夭之事。

肥龙凝望良久,这才从衣袋之中取出一个黄澄澄的竹筒,打开竹筒盖子,从中倒出一些火油在肥虎的身上。而后去过旁边彭大春手中的火折子,将那火油点着。顷刻之间,这火油便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掩映之际,肥龙,鬼道人,梅汝甲三人都是满脸悲伤望着那肥虎的尸骸在烈火之中一点一点变为灰烬。直至最后剩下一小堆白骨。

梅汝甲眼睛瞪着那渐渐熄灭的火焰,猛地抬起头来,手中链子银枪一抖,枪尖募地向彭大春的咽喉刺了过去。口中叱喝道:“都是你这狗贼,害的我二哥惨死在这里。”

彭大春只吓得魂飞魄散。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梅汝甲募然之间会向自己出手袭来,一时间手足无措,双脚竟似钉在那里一般。眼睁睁看着这一杆链子银枪直向自己咽喉而来。

铁二娘一直冷眼望着这三人的一举一动,突见这梅汝甲挥动手中链子银枪向自己的丈夫偷袭而来,双眉一竖,厉声喝道:“你干什么?”脚尖一点,跃到彭大春身前,左手的那一把铁手募地抬了起来,当地一声和那链子银枪撞在一起。

甬道之中火星四溅。

就这么缓得一缓,铁二娘已经一把将彭大川拽出数丈开外。

甬道之中一时间死寂一片。

铁二娘横眉,冷冷注视着眉山三怪。眼睛之中满是不屑之色。

肥龙咳嗽一声,沉声道:“老六,不要动手,咱们在这地下古楼兰王城里面理应同舟共济才是。”这一句话自是说给铁二娘听的。

铁二娘鼻子之中冷哼了一声。斜睨着眼睛望着三人,眼神中的敌意依然未曾减去。

梅汝甲大声道:“肥老大,难道二哥就白死了吗?”

肥龙皱起眉,心道:“老六啊老六,当此之际,你怎么犯起糊涂来了?”当下沉声道:“老六不要胡闹。咱们出来混的,过得便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更何况你二哥是被这铁僵尸害死,于这彭先生有何干系?”

梅汝甲一时语塞。手中的链子银枪也慢慢垂下来了。

肥龙抬起头,向铁二娘和彭大春说道:“二位尽管放心。我这六弟只是一时糊涂,伤心他二哥的死,这才有所冒犯。二位不必介怀。咱们在这地下古楼兰里面还要同舟共济才是。”

铁二娘冷声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烦肥老大将那铁僵尸的骨髓取出来,给我家这位喝下,解了这尸毒再说。”

肥龙点点头道:“铁二娘说的甚是。我这就去做。”此时此刻,肥龙知道肥虎既然已死。人死不能复生。自己此时自是要和这铁二娘夫妇联手,己方五人这才大有机会找到那地下古楼兰的宝藏,否则的话,先行内讧起来,可就失了来此的本意。

肥龙脚步刚迈出数步,胸口一痛,只得停下。而后向鬼道人道:“老三,你来,把这铁僵尸的骨头敲碎,取出里面的骨髓,给彭先生服下。”之所以没有用梅汝甲,肥龙是生怕梅汝甲年轻气盛,再和这铁二娘动起手来。

鬼道人答应一声,走到那铁尸魅仆身前。拔出单刀,一刀向那铁尸魅仆的腿骨砍了下去。

便在此时,只听甬道尽头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道:“住手。”

这一声乃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声音这女子年纪甚小。

鬼道人一呆,停下手,抬起头来,向甬道另一端望了过去。

肥龙等人也都心中一凛,俱都抬起头来,向着甬道另一端望了过去。

只见甬道彼端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这白衣女子年纪尚小,也就十五六岁年纪。眉目如画。只是容颜之间冷冰冰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这个白衣少女手中握着一杆铁烛台。铁烛台发出的烛火竟然是碧油油的。碧光一映,直将这白衣少女映得发眉皆碧,鬼气森森。更为可怖的是这白衣少女身后还影影绰绰站着三人。

那三人距离白衣少女只有丈许之遥。每个人手中也是拿着一杆铁烛台。

那三杆铁烛台也是发出幽幽的碧光。碧光之后,是三张形若骷髅的脸孔。

这三个站在白衣少女身后的是人还是僵尸?倘然是僵尸,这白衣少女又如何驱使?

肥龙等人心中都是一寒。——这些人虽然知道世上有赶尸匠能够驱使尸身自己行动,但那毕竟只是传说,这甬道之中的五人却是谁也没有见过。此刻这白衣少女身后,三具貌似尸骸的骷髅人阴森森的站在那里。却是让甬道之内的肥龙五人心内陡升寒意。

鬼道人咽了口吐沫,站起身来,手中单刀护在胸前,向那白衣少女沉声喝道:“小姑娘竟敢装神弄鬼在这里威吓老子,难道不怕死么?”说着手中单刀在空中虚劈数下。

只听风声呼呼,鬼道人这几刀倒是舞动的虎虎生风。

那白衣少女眼睛竟是丝毫没有惧意,冷冷的望着肥龙等人。沉默片刻,一挥手,站在白衣少女身后的一具骷髅人迈步走了出来,大步向那魅仆所躺倒的地方走了过去。

鬼道人一怔,心道:“这骷髅人想干什么?莫非是想抢走这铁僵尸?”当即将手中单刀一挥,向那骷髅人喝道:“别过来,再过来将你碎尸两段。”

那骷髅人却是只若未闻。径自向前走了过来。

眼看那骷髅人已然越来越近。借着骷髅人手中铁烛台发出的碧光,更是映得这骷髅人恐怖之极。

鬼道人不由得心中大怯,手持单刀,向后退出数步。

那骷髅人走到魅仆身前,一低头,伸出一只左手,将那魅仆扛了起来,负在肩头,大步向白衣少女走了过去。

魅仆两肋伤口尸油一滴滴落了下来。

彭大春忽然想起自己所中的这尸毒,似乎只有这铁僵尸体内的骨髓才能解治。这铁僵尸竟然被那骷髅人背负而走。那自己身上所中的这尸毒岂不是无药可救?一时间心中大乱,向铁二娘颤声道:“贼婆娘,这骷髅把那铁僵尸搬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铁二娘一咬牙,身形一展,便向那骷髅人冲了过去。

那骷髅人还是只如不闻,依旧迈步向前。

白衣少女的眼中却是掠过了一抹寒光。

那铁二娘转瞬之间已然奔到骷髅人身后,左手一挥,那一把铁手带着劲风,向那骷髅人后心砸了过去。

那骷髅人猛地向前迈出一大步,这一步之遥,便将铁二娘的攻击闪了开来。

随后那骷髅人几个起落之后,已然奔到白衣少女身后。白衣少女一摆手,那骷髅人继续负着那魅仆的尸身向甬道那一端奔了过去。转瞬之间,那骷髅人连同他手中的铁烛台,还有肩上背负着的魅仆便即影踪不见。

甬道彼端只剩下那冷冷而立的白衣少女,还有白衣少女身后那两具骷髅人。

彭大春不由得连声叫苦。

铁二娘心中也是大怒,向那白衣少女大声喝道:“你这女娃子,怎么将那铁僵尸放走了?我当家的就靠那铁僵尸解毒了。”

白衣少女眼珠闪动,缓缓道:“难道你当家的中了尸毒?”

铁二娘大声道:“你怎么知道?”

白衣少女缓缓道:“你当家的脖颈之上那一个乌黑的掌印便是这铁尸留下来的,明眼人一看便知。”

铁二娘哼了一声道:“你既然知道,那咱们就直说了吧。你快些将那铁僵尸送回来,救得我当家的一命,我们感激不尽。否则的话,嘿嘿。”

这一句话说的已然甚为客气,否则,依照铁二娘平日的做法,便是二话不说,上前先杀了这白衣少女再说。只不过这铁二娘见过这铁僵尸的厉害,又见那白衣少女身后的骷髅人行动快捷,身形如鬼似魅。倘然交手,自己也是万万讨不了好去,这才出言婉转起来。

白衣少女丝毫不为所动。一双星眸在这五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几下,而后这才缓缓道:“我看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迟则的话,便要葬身在这王城里面了。”

铁二娘大怒道:你放什么屁。”这一句话甚是无礼。

铁二娘眼见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大言不惭,让己方五人离开。自己适才强压着的怒气不由得勃发出来。

铁二娘大声喝道:“小姑娘,莫怪我没有提前告知于你。快些将那铁僵尸送了回来,不要惹得老娘生气,将你杀了。”

那白衣少女只是嘿嘿冷笑,丝毫没有在意这铁二娘的一番恫吓。

肥龙眼见这白衣少女如此有恃无恐,心中诧异之极,心道:“这个小姑娘无声无息的在这地下古楼兰王城之中现身。究竟是什么来历?看其有恃无恐的样子,竟似背后有着极大的靠山一样?这小姑娘所说的这一句话又有何指?”当下肥龙脸上转和,向那白衣少女温言道:“小姑娘我们来到这里,便是来找一些东西。我们找到了,自然便会离开。”

那白衣少女脸容沉静,缓缓道:“我劝你们还是别找了,找到之后,你们也拿不走那件东西,恐怕还要系数葬身在这里面。——做了这湖底的幽魂,那又何苦?”

肥龙心底一凛,心道:“这小姑娘竟似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眼珠一转,肥龙继续道:“小姑娘,我们找不到是绝对不会走的。”

那白衣少女淡淡道:“那也由得你。”顿了一顿,白衣少女眼中掠过一丝寒意,缓缓道:“只不过——”

肥龙眼珠转动,缓缓道:“只不过什么?”

白衣少女冷冷道:“只不过你们恐怕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和我的尸奴为伴。”

言下之意自是说这五人倘然执意不走,这王城便是这五人的葬身之地。

铁二娘大怒,厉声喝道:“你说什么?”说话间一只铁手跃跃欲试,要不是看在这白衣少女如此年幼,身旁又有两具骷髅人虎视眈眈站在那里,这铁二娘早就已经铁手挥出,要了这白衣少女的性命。

这尸奴二字一出,彭大春和铁二娘还不觉得如何,那站在一旁的肥龙,和鬼道人却都是悚然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