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姗…我是认真的…自打上次在蒲州见了你,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良配。我对天发誓,将来一定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男子急切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夹杂着一丝欣喜雀跃。

听到裴云姗这个名字的时候,裴瑾就觉得事情闹大了。

先不说裴家小姐与外男在此私会是何等的不光彩,恐怕相府和相爷也会因此颜面扫地。可若是发现裴云姗私会外男的人是她这个刚过继过来的孙女,那情况就更复杂了。她不但落不到一个好名声,还会被相爷和庄氏厌恶的吧?

原本成为相府嫡孙女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可若是这事儿被揭发了,那么她今后在相府的处境可就堪忧了。

五指慢慢的收拢,裴瑾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她刚回相府,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给她使绊子,当真是不消停!究竟是谁如何恨她,非得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对她出手?

“小姐…”侍书扯了扯裴瑾的衣袖,等着她的决断。

“侍画,你去路口守着,若是有人过来,立刻前来通报!”裴瑾当机立断的吩咐道。

侍画点了点头,快步沿着刚才来的路走了回去。

“姓田的,你休得胡说八道!本小姐与你并不相熟,你竟然胡言乱语想要诋毁被小姐的声誉,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裴云姗熟悉的嗓音传了出来,显然已经气急败坏,根本顾不得外头的动静。

男子似乎也急了,拽住裴云姗的手就不肯松开。“云姗…你怎么能反悔呢?当初在蒲州,你可不是这样的…”

“姓田的,你闭嘴!”裴云姗极力的想要摆脱这个阴魂不散的阴险小人,奈何她的力气敌不过对方

“田公子,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能做出这样毁人清白的事情!我家小姐看在田家的面儿上,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得寸进尺,简直猪狗不如!”裴云姗的丫鬟冲上前去,帮着自家主子想要推开那人,可惜被田子睿一脚踹在腰上,好半晌爬不起来,只能跪坐在地上谩骂道。

裴云姗眉头紧皱,顿时明白了。

于是,她捏着嗓子,在外面喊了一句。“你个死丫头,说什么这里风景独好,哪里来的景致可赏!”

屋子里的人听见外头的响动,一人暗暗得意,另一个则吓得面色苍白。

裴云姗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嗡嗡声,简直生不如死。若是被人发现她与外男在此私会,那么等待她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想到她的名声就要毁在这样一个卑鄙小人手里,她当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田子睿嘴角微微上扬,见目的达到,便不慌不忙的松开了裴云姗的手。“云姗小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你爽快一些,答应了田家的提亲,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非得逼我使出这种手段…”

“姓田的,即便是我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裴云姗愤恨的嘶吼着,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子撕成碎片。

“哈哈哈…”田子睿狂笑不止,根本毫无顾忌。“放心吧…裴相爷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舍得你死呢?到时候,为了相府的颜面,也只能将你低嫁了…本公子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呵呵呵…”

“卑鄙,无耻,混账!”此刻的裴云姗已经泪流满面,除了羞愤欲死,她也只能用这些粗俗的词语来形容这个阴险的家伙了。

“骂够了没有?没想到,堂堂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也会说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语句,哈哈哈…”田子睿幸灾乐祸着,脑海里却已经开始做起白日梦来。

他好不容易将裴云姗弄到这个地方来,为的就是毁掉她的名声。到时候迫于压力,裴相爷肯定会将她嫁给他。一旦他成了首辅大人的女婿,那前程还不是平步青云?外人都道裴相爷大公无私,刚正不阿,可是据他所知,他可是最宝贝这个女儿的

。为了他的女儿能够过上好日子,他怎么能不帮着他这个女婿往上爬呢?

想到得意之处,他还忍不住咯咯咯咯的猖狂大笑。

裴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猛地一脚将门给踢开了。“大言不惭的混蛋!侍书,将他本小姐丢出府去!”

“是!”侍书将那个传话的丫头往地上一扔,生生的将她给撞晕过去,这才朝着田子睿走去。

屋子里的人见到推门而入的人,都吃惊不小。

“你…你敢对本公子动手?本公子可是未来的相府姑爷!”田子睿发愣的空档,侍书早已将他拿下,动弹不得。

他挣扎了几下,可惜功亏于溃。

裴瑾没空理会他,走上前去将裴云姗给扶了起来。“小姑姑,咱们走。”

裴云姗回过神来,茫然的眼神还带着泪滴。“我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真的…”

“我知道…这样的鼠辈,还不配做我的姑父,小姑姑你放心,今天这事儿,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裴瑾镇定的说道。

裴云姗点了点头,看向田子睿的时候双眼却像是淬了毒似的,骤然凶狠起来。“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

裴瑾怔了怔,突然笑了。“的确是我思虑不周。就这么将他丢出去,指不定他会在外面瞎嚷嚷什么。侍书,将他绑起来,带到相爷面前。就说在书房附近抓到一个畏头畏脑的小贼,让那个相爷定夺!”

“是。”侍书干脆的应了。

“你们…你们这是栽赃陷害!”田子睿咬着牙喊道。

他可是刚刚取得了功名,即将要捐官的人,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那日后的前途可是就毁了啊!

“借用你刚才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刚才你口口声声陷害小姑姑与你有染,想要毁了她的清白。本小姐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带走。”

侍书揪着他的衣领,很轻松地就将他给拖了出去。

“为了防止他胡说八道,将他的嘴堵上。”裴瑾又加了这么一句。

侍书飞快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帕子,硬是塞到了田子睿的嘴里。田子睿瞪大了双眼,极为不服气。可是嘴巴被堵着,他想要说话都不行,只能发出阵阵唔唔的声响。

门外,侍画快步走了过来,禀报道:“小姐,有人过来了。”

裴瑾看了看四周,有些为难起来。

这个闲云阁处在较为偏远的院子,而且四周就只有一条小路。裴瑾她们想要安然的离开,怕是不能了。

侍书刚才拎着姓田的从院墙翻了出去,所以不会碰到后面那群人。可裴瑾和裴云姗两个柔弱女子,如何能做出翻院墙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情来?

更何况,那地上还有一个昏迷过去的丫鬟,肯定会叫人起疑的。若是她胡说八道一通,不但能逃脱同谋的罪名,还会反咬一口,指出裴云姗在此私会外男的事实,还能将裴瑾这个帮忙掩饰的人也拉下水。

思来想去,裴瑾都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瑾儿,怎么办?”裴云姗焦急的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今天是相府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给相府丢脸。

裴瑾拉着她的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急,容我想想…”

“嗤…真够笨的!”忽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裴瑾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难道还有后招?

迅速的回过头去,她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赵永岑一身暗紫色的长袍,墨发用玉冠高高的梳起,腰缠美玉镶嵌的束带,衬托的更加的气势不凡,英挺非凡。

裴瑾暗骂了一句,才急切的开口道:“王爷可还记得欠下的人情?”

“怎么,你想用掉那个恩情?”赵永岑挑眉,似乎对她的这个建议感到不可思议

。多少人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偏偏这个丫头不将手里的权力当回事,真不知道该说她傻呢,还是说她蠢笨。

“王爷记得那个约定就好。此刻便是王爷报恩的时候,带我们离开这里!”裴瑾铿锵有力的答道,脸上没有丝毫的迟疑。

来到京城,她便知道四处藏着机会与危机。可若是输在了起跑线上,那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所以,即便那个约定来之不易,但此时此刻她为了保住裴府的名声,不得不将它拿来用掉。

赵永岑见她如此的坚持,稍稍迟疑了一下,便给身后的侍卫打了个眼色。就在那群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转过路口的那一瞬间,裴瑾感觉到胳膊被人一捏,整个人便腾云驾雾似的飘了起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院墙后的树丛里了。

“二小姐,不是说这里的风景独具一格吗,莫不是耍我们的吧?”领头的一位圆脸姑娘秀眉微微挑起,脸上露出几分不快。

刚才,裴襄可是说了不少的好话,她们才愿意相信她一回,跟着她来到这个偏僻的院子的。可眼前除了一座阁楼之外,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美景可赏?

裴襄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也暗暗着急起来。姨娘明明告诉她,说是买通了一个丫头,让她将人引到这里来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她们也是顺着那条路找到这里的,没见有人往回走啊?

“二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另外几位也失去了耐性,催促道。

裴襄陪着笑脸,牙齿却咬得咯吱响。“我刚到相府不久,兴许是我记错了路了吧…实在是抱歉的很…”

“连相府的路都不熟,还领着咱们乱走。若是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人,可怎么好?”高贵的大家闺秀俨然一副说教的口吻,根本没将这个庶出的二小姐放在眼里。她们皆是出身不错的千金小姐,如今被一个庶出的小姐这般戏耍,也是有脾气的。

裴襄脸上的笑容僵硬,手心被指甲戳得生疼。还是她的丫鬟瑶雨机灵,带着那些个千金小姐们原路返回,这才避免了一场争吵

裴襄在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地回头探望,可令她失望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人,就是连条狗都没有!

恨恨的跺了跺脚,她只得含着不甘跟着那群人悻悻的离开。

等到那群人消失不见,裴瑾才稍稍松了口气。与她的镇定相比,裴姗额上的冷汗就没有停过,身子也颤抖的厉害。“好险…”

裴瑾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了…”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裴瑾回过神来,忽然向后跨出两步,与身旁的男子拉出一段距离,才俯身说道。

赵永岑眉头不由得紧蹙,似乎对她可以保持距离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悦。可是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举手之劳。如此一来,本王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不是么?”

裴姗见裴瑾行礼,这才回过神来,也跟着福了福身。当看清眼前这位身材颀长,伟岸不凡的英俊男子时,不禁愣愣的出了神。

被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赵永岑显得有些反感,看在裴瑾的份儿上,却没有发作。刚才他也是碰巧经过,听见闲云阁内有争执声,不想淌这趟混水才隐匿在树丛当中。可是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裴瑾这丫头。

以前总觉得这丫头就是脾气大了一些,可是刚才院子里上演的那一幕却叫他印象深刻。裴瑾在危机时刻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决断,的确是值得欣赏。可是事后,这小妮子对他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见到他,难道不该表现的正常一些么?一般女子见到未婚夫婿,应该会害羞得低下头去,或者偷偷打量对方的吧!

“说起来,裴大小姐与本王还有婚约在身。见了本王,你为何连看都不看本王一眼。莫非在裴大小姐看来,本王就如此的面目可憎,入不了你的眼?”赵永岑双手负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

裴瑾一直低垂着眼帘,努力克制着心里的那团火。说起这门亲事,裴瑾是一万个不愿意。皇家是非多,谁愿意将自己的一生给赔进去?即便眼前这个男子将来有可能成为主宰天下的王,可并不代表她就会愿意与满后宫的莺莺燕燕共侍一夫啊!

“王爷想多了…王爷风姿绰约,玉树临风,乃为天下表率

。民女怎敢妄自非议?民女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也知道男女有别。即便是未婚夫妻,也不能在婚前私下见面,还望王爷见谅。”裴瑾咬着牙,回道。

裴姗没想到这个侄女竟然敢这般与硕王殿下说话,不由得再次吓出一身的冷汗。

“王爷若是没什么吩咐,民女便告退了。”裴瑾不想与硕王有过多的牵连,放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拉了裴姗,打算离去。

“站住!本王让你走了吗?”赵永岑见她这般态度,自尊心极受打击,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

裴瑾背对着他,依旧不卑不亢的姿态,答道:“王爷可别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莫说以前的婚约根本就不存在,即便是真的有,如今能做得了民女主的也只有裴相。”

她说的话字字珠玑,也狠厉非常。

赵永岑愣了一下,裴瑾便趁机溜走了。

“该死的!”居然这么不给本王面子。赵永岑恼怒的随手一挥,一旁的树丛便应声断了好几根。

清风站在身后不远处,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却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这个女子来。能够惹怒了王爷,还能安然无恙的,怕是也只有这位相府的大小姐了。

“清风,回府!”赵永岑高兴而来扫兴而归,周身散发的冷气比那冬季的霜雪还要冰冷,让人不敢靠近。

过继仪式比原先想象的要顺利,虽然中间穿插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好歹还是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月上中天,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庄氏总算是能够坐下来喘口气了。

“母亲…”裴云姗忍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口的机会。快步走到庄氏的面前,在她老人家面前蹲下,伏在她的膝上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庄氏见一向乐观开朗的女儿痛哭不止,心肝儿一阵阵的颤抖。“姗儿,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受了什么委屈?”

因为裴云姗那直性子的脾气,极为容易得罪人。故而,庄氏才有此一问

裴云姗摇了摇头,只顾着掉泪。

她身旁的丫鬟诺儿却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噗通一声在庄氏面前跪了下来,高呼道:“老夫人…您可要为小姐做主啊!”

详细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诺儿也已泣不成声。

庄氏在听了这个震惊的消息之后,脸色顿时沉如黑铁。“好你个田家,竟然欺负到咱们相府头上来了,当真是可恶至极!原先,我还顾及着亲戚关系,没与他们一般计较,没想到他们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居然做出这等腌臜的事情来!”

庄氏震怒之下,手里的茶碗也丢了,碎了一地。

“母亲…呜呜…”裴云姗将心里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心里头亮堂多了,才开口道:“今日若不是瑾儿反应快,女儿指不定会被说成什么样儿呢…那些背后使绊子的小人,着实太可恶了,母亲您一定不能姑息她们,要替女儿主持公道啊!”

提到裴瑾,庄氏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嫡长孙女,庄氏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是打小就没了娘亲,抱着药罐长大的弱女子,可是为人处世却恰到好处,无处不给人舒服的感觉。这哪里像是被继母折腾出来的孩子?

今日的事情,又是被她好死不死的撞上,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猫腻?

裴云姗见庄氏不说话,便接着说道:“母亲…那姓田的本不在邀请的宾客之列,他是如何出现在闲云阁的?还有,引瑾儿过去的丫鬟,又是收了谁的好处?母亲,这府里一向太平,怎么会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

庄氏用手轻抚着裴云姗的乌发,以示安慰。“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这委屈的。田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要承担得起你爹的雷霆之怒。”

在裴云姗发愣的时候,庄氏便笑着解释道:“别看你爹一副死人脸,脾气虽然古怪了一些,但却是个极为护短的。要不然,你大伯那样的性子,他也肯将他的儿子过继过来?宴席散了之后,他便让小厮将田家小子送到衙门去了,说是让府尹大人公事公办。即便不整死他,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裴云姗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

。“爹爹他…不会徇私枉法吧?”

裴瑾胡乱编造的一个偷盗的罪名,没凭没据的,姓田的肯定会狡辩。到时候,想要治罪都很难。若是爹爹动用自己的关系,硬是给他整个罪名,那岂不是有失他老人家的威名?为了她这么做,不值得啊!

庄氏从她的脸色就猜出了个大概,轻笑道:“你爹会是那样蠢的人么?他的性子,可不容他徇私舞弊。”

“那…”

不等裴云姗开口,庄氏又接着说道:“你爹爹自然是有真凭实据,才将人送去衙门的。否则,如何能服众?”

“真凭实据?”裴云姗听得更糊涂了。

当时裴瑾的丫鬟将姓田的押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证物在身上啊?难道,这证物是后来添上去的?

裴云姗想了许久,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啊…说起来也奇怪,瑾儿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本事倒是不小了,好像会些功夫。”

否则,田子睿那样一个强壮的人,怎么轻易的就被制服?

庄氏也是一愣,心里对裴瑾更加好奇起来。“先不管这些…姗儿,你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再轻易的被人给骗了就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娘也留不了你几日了…”

“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留不了她几日了?莫非是给她找好了婆家了!

裴云姗一脸的惊悚。

裴府闹贼的事情,虽然不算轰动,但因为相爷亲自叮嘱要严加惩办,所以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听说那个小贼买通了府里看门的小厮,偷偷闯进府去,就是想趁机偷盗宾客们送的贺礼?”

“那小贼胆子也挺大了,居然偷到相府里去了!”

“说起来,也是个斯文败类啊!都已经考取功名了,还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来,简直斯文扫地啊!”

“听说那小子是田家的?”

“哪个田家?”

“还有哪个?不就是裴相爷长嫂的娘家么

!原先也是京城里的世家大族来着,没想到竟然没落至此,需要靠偷盗来过日子了!”

茶余饭后,百姓们最爱听的便是这样的八卦。

当然,这么小的一件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某个人的功劳也不小。

逍遥楼二楼的雅间里,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躺在椅背上,一双长腿伸长了搁在一旁的窗棱上,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主子…属下可是听说硕王爷也英雄救美来着…”王麟近来特别喜欢打听裴家小姐的事儿,事无巨细,总爱在主子面前唠叨。

卢少棠双腿乱没形象的打着颤,尽职尽责的扮演着纨绔子弟。“哼哼…不过是还了欠下的恩情罢了!这样也好,从此以后,他们之间这笔烂帐就算清了…”

听主子说的如此轻松,王麟不由得撇了撇嘴。亏得他冒着风险去跟王府的侍卫套交情,才打探出这样的绝密来,没想到主子竟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白白浪费了他一番苦心。起码,您也得表现出焦急才是嘛!

心里这样想,但王麟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卢少棠眯着眼睛,舒服的抖着腿,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二痞子,哪里有半点儿侯府公子的样子!

想到前些日子,裴燕山那番大言不惭的话,卢少棠就忍不住冷笑。即便他再怎么不学无术,但好歹也是侯府嫡出的公子。他竟然用那样低劣的借口,想要将自己庶出的女儿塞给他,还真不怕闪了舌头!

裴襄那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片子,给瑾丫头提鞋都不配!居然还做起了白日梦,肖想嫁入侯府!

她以为她是谁,金窝里飞出来的凤凰吗?想要嫁给谁,谁就得欢天喜地的上门去迎娶?当他是傻子呢!

不过,好在裴瑾的态度取悦了他,这才没有发火。

“听说相府里出了个小毛贼?”卢少棠吊儿郎当的问道

王麟额上冒出一排黑线。

主子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也不瞧瞧这茶楼酒楼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是谁传出去的,居然还假装不知,真是太不厚道了!

见王麟不答话,他也不恼,继续说道:“你说…御史要是知道了这事儿,那姓田的会有什么下场?”

“自然是取缔进士及第,永不得入朝了!”

大周朝虽然不是以仁孝治国,当时在科考上还是很严格的。尤其是在品行上格外的关注,为的就是替国家选出德才兼备的人才。姓田的小子虽然勉强考上了进士,但若是品格上有了污点,自然就不能入朝为官了。

不过,在卢少棠刻意的宣扬之下,怕是不但不能入朝为官,还会永远取笑他参加考试的资格吧!

卢少棠踹了王麟一脚,才将他从魂游状态给弄清醒了。“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需要本少爷告诉你怎么做吗?”

“是,属下这就去办!”王麟满是心酸的退了出去,认命的去跑腿儿了。

不光是卢少棠动了手,硕王那边也没少给府尹大人施压。那姓田的小子,据说还没到公审,就已经动了刑,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紫藤阁

“二小姐,您别再摔东西了…若是惊动了老夫人,怕是又要挨好一顿训了…”瑶雨站在五尺之外,小声的劝道。

裴襄都要满十四了,可依旧还是小孩子心性,一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喜欢摔东西出气。她还当这里是蒲州的裴府,她的母亲还是堂堂的三夫人呢!这样看不清形势,日后怎么在府里立足?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裴襄气呼呼的停了手,但心里的怒气仍旧未消散。“明明都安排好了一切,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白白浪费了好些银子…”

马氏从外头进来,看见那碎了一地的瓷渣子,很是心疼。“襄儿…你这又是何苦?这些东西可都是咱们从蒲州带过来的,就剩下这么点儿东西了,你还不紧着点儿用…日后难道想喝西北风不成?”

裴襄心情本就不顺,如今又被马氏这么一顿说,脸色又沉了几分

。“姨娘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结果不但没有扳倒裴瑾,弄臭裴云姗的名声,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浪费了那些银子。若不是那丫头嘴硬,怕是连咱们都给供出去了吧!”

马氏当初收买那个带路的小丫头,便是看准了她在府里无依无靠,又是个性子软和好拿捏的。因为她在府外有个常年缠绵病榻的老爹,马氏便以替她出钱医治老爹为名头,将这个丫头给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当中。

“那丫头老子的命窝在我们的手里,自然不敢随意开口了…”马氏往椅子里一坐,冷笑一声道。

经过那么多事,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马艳娘了。太过仁慈,只有吃亏的份儿。她倒是学乖了,学会使用这种狠毒的手段了。

“可我就是不甘心…”裴襄绞着手里的帕子,白皙的脸蛋儿因为恼怒儿扭曲着,很是狰狞。

马氏蹙起眉头,不喜欢看到女儿这副表情,劝道:“襄儿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够了,其他的事情都无需理会。那些腌臜事,有我替你担着。你要趁着在相府的机会,努力博取你祖母祖父的欢心才是正经。”

生得好不如嫁的好,这是至理名言。

马氏也是这至理名言的受益者,所以她才会对裴襄提出这样的要求。如今府里就三位小姐,除了裴云姗是从庄氏肚子里爬出来的之外,还有裴瑾这个名义上的嫡孙女。而她的女儿,因为她的关系,成了低人一等的庶女。

她不甘心女儿就这样下去,她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裴瑾那个障碍,将自己的女儿拱上嫡女的宝座。

“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见马氏眼里闪过精明,裴襄便又开始兴奋起来。

马姨娘伸手将女儿的手按住,耐心的说道:“你只管每日去你祖母那里请安,努力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其他的事情,母亲会替你办妥的。”

“姨娘连我也不肯透露?”裴襄有些不高兴的撅起了嘴。

马氏心里有些黯然,很不是个滋味

她恨不得将一切都给这个宝贝女儿,奈何她却为了自己的颜面,再也不肯叫她一声母亲,生怕降了自己的格调。想到这些,她心里就隐隐感到难过。

裴襄似乎没有发现马氏的不对劲,依旧缠着她问东问西。无可奈何之下,马氏才将她的计划和盘托出。“老夫人近来正四处打听,想要替你爹续弦。娘有个主意,能够让你如愿以偿的重新当回嫡女。”

“真的吗?”裴襄高兴的站起身来,眼睛里满是欣喜。

“娘的话,你还信不过吗?其实,你外祖父有个兄弟在京城里当官。只是许多年没有联络,便生疏了。上次在宴席上,我隐约看见一个眼熟的,正是娘的叔父大人。如今,他已经是三品大官了呢…”

“真的?姨娘没骗我?”裴襄兴高采烈的拉着马氏的手摇晃着,脑子里已经开始憧憬起将来飞黄腾达的日子来。

马氏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自然是真的。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我私下也打听清楚了,他正是姓马的。据说,他府上还有个云英未嫁的老姑娘。若是能够入了老夫人的眼,将她弄进府来。到时候,再将你记在她的名下,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马氏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显得有些激动。

真是老天爷开眼了,竟然让她绝处逢生。她是不指望能再爬到当家主母的位子了,反正裴眼神已经嫌了她,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那么,她只能另辟蹊径,先将女儿推上嫡女的位子了。

裴襄高兴了一阵儿,忽然又冷下脸来。“可是…祖母会同意吗?即便是祖母同意了,那一位又如何肯让女儿记在她的名下?她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稀罕我!”

马氏却不为所动,神色依旧镇定。“我自然有法子说服她。”

裴襄狐疑的望了马氏一眼,显得有些不确信。

“总之…你只要记住,你将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姑娘就行了。”马氏扶着裴襄的肩膀,郑重其事的交待。

瑶雨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惊天动地了一番,久久无法平静

翌日,裴瑾去雅安堂请安。

“瑾丫头,你过来。”庄氏浅笑盈盈的朝着裴瑾招了招手。

裴瑾有些诧异的走过去,将视线落在那几幅画上。那些画并非名家大师的山水虫鸟画,而是一张张年轻女子的画像。

裴瑾稍稍动了动脑子,就知道庄氏的企图了。“祖母这是想给父亲续弦?”

“瑾丫头果然聪慧,这脑子就是灵活。”庄氏赞了一句,笑着说道:“这府里没个夫人,总是不像话。你过来瞧瞧,哪家的姑娘合适?”

“祖母尽会取笑瑾儿…这婚姻大事,自然是祖母您做主!”裴瑾推迟了几句,但眼睛却没有漏了任何一个人选。

庄氏让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展开手里的画卷,道:“经常听姗儿在耳旁念叨,说你是个有主意的。将来嫁进来的,到底是你的继母,你帮着看看也是好的…”

裴瑾笑得得体,也不矫情了,陆续结果那些画像看了一遍,又问了一些家世方面的问题。忽然,一个马姓的女子画像跃入眼帘,让裴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兴许是马氏给她的印象很糟糕吧,所以连带的,对那个姓马的姑娘,她也有些抵触情绪,不免多问了一句。“祖母…这位马姓的,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庄氏身边的嬷嬷记性不错,上前搭话道:“大小姐,这马家姑娘,乃是正三品户部侍郎府的姑娘。”

“户部侍郎?”裴瑾皱起了眉头。

“可不是呢…说起来,这些姑娘里头,就属这家的门第最高了。”章嬷嬷笑着应道。

因为是续弦,所以庄氏并没打算找那些高门第的。毕竟高门大户的媳妇可不怎么好相处,古语有云:嫁女嫁高,娶媳娶低,总是没错的。

更何况,裴燕山的调任令还未下来,如今还是个没品级的,那些高门大户想必也看不上他。虽然与相府结亲,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可裴燕山毕竟是个继子,中间还隔了一层。若是求娶裴云姗,那又不同了

裴瑾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一个正三品侍郎府的嫡女,竟然到了二十年华还未出嫁,这么急巴巴的赶着倒贴,绝对有问题!虽然不确定这个户部侍郎是否与马氏有些关联,但谨慎一些还是没错的。侍书在一旁站着,自然也暗暗地将那些人记在了心里,打算回头派人去打探打探,免得引狼入室。

“祖母…孙女看这些都是好的…只是不知道品行如何,不如让人悄悄私下打听一下再做定夺?”裴瑾建议道。

庄氏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你说的不错,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劳祖母费心了…孙女先在这里道谢啦…”裴瑾难得展现出活泼的一面,跟庄氏说笑了起来。

庄氏眼里流露出惊讶和惊喜,对裴瑾这一面似乎很有好感。

静默斋

“侍书,去查查这个户部侍郎府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裴瑾还没有坐稳,就吩咐起来。

侍书昂着下巴,神色极为得意。“还用小姐吩咐?奴婢早就派人去查了,想必明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

“你倒是机灵!”裴瑾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心放下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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