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慕清最近很忙,罗家与顾家定亲,兄长不在,自然是他代劳。这泄没什么,让他觉得痛哭和烦心的是,他要盯着罗慕周,自从罗慕周见了箫云灵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箫家三人已经从客栈搬走,在京郊附近租了处农家小院,箫清和和箫凌云时常出门与其他举子交际来往,箫云灵打理平常生活。

一般上京来的举子,大概也就是这样生活,箫家没有任何不对劲。不对劲的是罗慕周,他现在是没事就往箫家跑,罗慕清如何能放心,便跟着一起,箫云灵从来都是落落大方,只是单纯站在女性角度说,箫云灵是很不错,但结亲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事。

“小五定亲对象是县主,皇上的亲侄女,就是你三嫂,我家岳父也是庶吉士出身熬了这些年混成四品京官了,两家才会结亲。”罗慕清苦口婆心的说着,又道:“就是大嫂,那也是得齐老太太教养,舅舅是威远侯爷。”

虞秋荻的家世是差了那么一点,但嫁入罗家虽然有点让人纠结,但并不是接受不了的。箫云灵则是属于让人接受不能的那种。箫云灵是很能干,洗衣做饭,算账买菜,收拾家务,一个人能顶五六个人,但是这些哪里是侯府儿媳妇该干的。这就好比水里游的大鲤鱼,非让它成为飞天鱼,这实在不现实。

罗慕周听也是听了,但那神情好像是完全没反应,完全当罗慕清的话是放屁。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事情多,他不想这时候生事,就没跟父母说。箫云灵对罗慕周是相当冷淡,完全是罗慕周自己热,谅也闹不出事来。

“依我说,也没那么不般配,叔叔和兄长都是举人了,春闱在即,若是人家有命,家里出了两个进士,你岂不是白担忧。”唐氏不由得说着,唐家也没什么家底,她也说不上千尊玉贵,两家不是照样结亲了。

“那不一样的,岳父是庶吉士出身,也是熬了十来年……”罗慕清说着,得了功名只能算是成功的开始,但后头能不能混上,因素就太多了,多的是新官上任因为哪里出错,被挤下的。就是箫家两人都能中了进士,但谁能保证他们的官一定能做的下,会跟唐氏结亲,那也是因为唐老爷已经要熬出来了。

“人家还没考呢,你就在这里铁口直断了。”唐氏听得摇摇头,心里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却不跟罗慕清辩下,夫妻之道求同存异就好了,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只是道:“昨天大嫂来找我,大哥不在家里,想让你帮着收下年租。我已经蘣你答应下来,只怕就是这几天了,你也别老是往外跑了。”

“噢,我晓的。”罗慕清说着。

罗慕清接下来几天确实没外往跑,忙着在家灭火呢。家里连最小的旭哥儿都订下亲事了,罗大老爷想着不能太委屈罗慕周了,便把罗慕周叫过说话了。男子的亲事相当自由一些,罗慕周也是常年与京中的饱学之士打交道,若是有自己比较中意的名媛,罗家也是乐意成全。罗慕远是自己挑的,夫妻恩爱,罗慕白是家里订的,结果和离了。

再加上林家又是罗大老爷自己挑的,他是深刻反省了,再加上罗大太太也是常念叨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自己过的趁心如意,幸好了,大家才能好。

罗慕周说的很痛快,把箫云灵的情况全部说了。罗大老爷听完就愣住了,他是想给罗慕周自由婚配的权利,但也得是门当户对人家。箫家那样的情况,如何能配得。

“为何不行,本来就是我娶亲,我想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妻,有何不可的。”罗慕周语气十分坚决,又道:“虽然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但看看二哥的婚事,因为二哥不喜,最后结成了仇家,这样的前车之鉴在前,父亲为何不能顺了我的心意。”

罗大老爷听完就怒了,当年罗慕远求娶虞秋荻虽然说是差点,但也差的不算多,哪里像罗慕周这样,说的箫家姑娘,差了十万八千里。罗大老爷依然是武人出身,儿子要他的强,直接是先打一顿再商议。

等到后院罗大太太听到消息时,罗大老爷板子已经打完了,罗慕周虽然是屁股开花,仍然是淡定非常。罗大太太看的心疼无限,罗大老爷仍然气得跳脚,道:“一个两个都要造反了,都是老大不好,非要自己挑媳妇,现在弟弟们跟着有样学样。”

罗大太太听得一愣,她急匆匆地过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道:“心看上哪家姑娘了,让你动这么大的气。”

“就是他一直交好的那位箫家大爷的妹妹。”罗大老爷气冲冲的说着,对两个进京进考的举人好点,多加照顾,这算是投资,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但罗慕周的婚姻不是小事,就是真的祖坟上冒青烟,能不能熬出来还是两说呢,再加上箫家穷到生计都有问题,那箫姑娘能有什么教养,堂堂侯府娶一个村妇当媳妇,这像话吗。

罗大太太也愣住了,没想到罗慕周的四光如此独特,她不像罗大老爷那样急躁,而且对儿子的脾性比较了解。若说罗家男人天生都有驴脾性,那罗慕周就是驴中之驴,刚才挨了一顿板子,着人抬他出的时候,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想让这个儿子改性子,实在不太容易。

“老三这几天不是常跟他出门吗,把三爷叫过来,有话要问他。”罗大太太当即吩咐身边的婆子,罗慕周嘴里未必能问出什么来,问问罗慕清这个旁观者比较能明白。

罗慕清刚收完虞秋荻的租子,知道罗慕周挨打的事,正想慰问,结果婆子过来寻他。让小厮帮帐本交给唐氏,他连忙了父亲书房。不用严刑拷打,罗慕清就把知道的全说了,箫家的情况,箫云灵的情况,以及箫云灵女扮男装用兄长的身份与罗慕周认识的,全部讲的清清楚楚。

罗大老爷听完更怒了,指着罗大太太道:“你听听,好好的女儿家穿什么男装,还客栈那种地方做工,这能是好人家的姑娘吗”

罗大太太和罗慕清都没吭声,只是无言的看着他,罗素不止穿过男装,还跑到江湖上挑战过各大门派的高手,一直到现在江湖还有她的传说。

罗大老爷继续道:“我看她就是看着老四年轻不懂事,使了手段吊着他。”

“呃……父亲,我是见过箫姑娘的,我……觉得她没这个意思。”罗慕清不由得说着,几回相见,他都觉得箫家人的人品绝对靠的上,只是家世太差了,到了天差地别的地步。

“你懂什么,你见过多少世面,哪里知道世道的险恶。”罗大老爷指着罗慕清骂了起来。

罗慕清当即不吭声了,他向来很识实务,很少跟父兄对着干,所以从小到大他挨的板子最少。罗大太太也是满心的叹息,看向罗大老爷道:“老四从小到大都是有主意的,他看的姑娘未必就差了,现在小三也说不错,穷人家也会有好姑娘。”

“怎么,你还想依着他啊,说来都是你的错,把儿子惯成这样,一个个有样学样。”罗大老爷越发的怒不可谒。

罗大太太脸色也不好看,却是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依着他了,只是想着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把老四打的动弹不得,老太爷和老太太那里是必然瞒不住的,他们二老知道了,必然也要跟着担忧,本来家里就事多,你又添了一件烦心事,这年要怎么过啊。”

罗大老爷不吭声了,罗大太太叹了口气,对罗慕清道:“看看你弟弟吧,也好好劝劝他,别那么死心眼,没门亲事绝对不行。”

“是。”罗慕清低头说着。

罗大太太看向罗大老爷又道:“老太太那里还是我说。”虽然爹打儿子天经地义,但当祖父祖母的肯定也会问问这顿板子从何而起。

罗大老爷长叹口气,也不吭声了。

相对与罗老太爷,罗老太太是很好说话的,尤其是在儿女婚事上。罗大太太与罗大老爷可谓是情投义和,罗老太太跟罗老太爷可谓是磕磕碰碰一辈子,婚姻不幸对人的伤害有多大,她是深有感触。她是看的开,多少看不开的女人,弄不好都要把一生葬送了。

“家里有两个举子,家境是太过于贫寒了些……”罗老太太有几分感慨的说着,随即又道:“不过明年春闱,谁知道有没有造化呢。姻缘啊,还是让他们遂心如意的好,你看慕远小两口,再看看慕白,还有你二妹妹,何苦来着,都说是结两姓之好,若是两个人过不好,还不是照样翻脸。”

罗大太太听得心有感触,尤其是想到罗慕白,心中更是不忍。林氏嫁入王府当了侧妃,四品诰命在身上了,罗慕白的婚事却连影都没有,人都不愿意回厩了,这婚事又要如何谈。道:“媳妇心里也是这么想,两个举子在家,万一高中了,名次又靠前,这婚事也不是配不得。”

罗老太太听得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罗家不是林家,一定要抓尖冒强才能踏入豪门的圈子。罗家只要按部就班的来,家里上下一条心,各房和睦,孩子们又都肯上进,是不能像贺子章那样一鸣惊人,但至少也会像罗二老爷那样,慢慢熬资历,一步步地向前走。

“说起心来,他也算是孙子中乖僻的,给他安排的通房,他都不怎么亲近。青楼勾栏里他也不,别说旁人,就是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都少。”罗老太太又几分感慨的说着,孙子多了,老大是嫡长子必然最受重视,其实就是老二,第二顺位,再就是最小的,最小的惹人疼,老三,老四就是夹中间的,很容易就被忽视。

罗大太太也为此烦心,道:“谁说不是,老四一直这样的性子,突然间说想娶谁,只怕一顿板子消不了他的念头,还不知道他会……我心里也是担忧。”

罗慕远至少有家族责任感,他会求娶虞秋荻,那也是因为虞秋荻是标准内的。罗慕周只怕都不会想这些,不然也不会给罗大老爷,更不会挨这顿打。

“其实我也是挺好奇的,这个箫姑娘是什么人,长的什么模样,心怎么会看上她了呢。”罗老太太说着,家中爷们的通房个顶个的美貌,罗慕周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本来还担心他会不会走歪路,没想到是眼光太高。现在突然说要娶箫姑娘,这位箫姑娘必然有过人之处,她还真有点好奇。

罗大太太心中也有几分好奇,想想便道:“若是老太太也想看看,我看不如让两个媳妇过看看她,也探探箫姑娘的口风。”长辈是肯定不能的,但虞秋荻和唐氏倒是可以过看看,看看姑娘品行如何,以虞秋荻和唐氏的眼光,应该不会走眼。

“也好,先看看也好,若是实在差太多了,我们也就不用烦心了。”罗老太太也觉得妥当她们两妯娌过妥当,再要依着罗慕周的意思,若真是个凡事不懂的村姑,那肯定不行。弄不好罗慕周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这是一定不成的。又道:“这事不急,等年后下了十五,过看看也好。”

婆媳两个正说着话,外头管事媳妇匆匆进门来报,道:“回禀老太太,太太,大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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