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居庸正要开口说:“我们也走吧。”

猛听宫霍喝道:“看掌!”

身形已然拔起,袍袖之中枯掌一翻,却是“降魔掌”中的一招“独钓寒江”。

秦居庸大惊,听得宫霍掌风隐然,不及思索,情急之下,左掌一划,右掌使出一记“刀”字诀,一招“金凤点头”,斜劈过去。

宫霍身在空中,但他一掌紧接一掌,忽刚忽柔,忽掌忽指,逼得秦居庸连连后退。

秦居庸见招拆招,手下不能有丝毫放松,接了七八掌之后,心想:“宫老前辈见我练成真经,他好胜心极强,定要与我见个真章,好,今日我便跟他一战,看能接得了他几招。”

当下凝神敛气,从容应付,他一边应付,一边寻思道:“我自不是宫老前辈的对手,如今我练成了祖传的磐若九曲真经,若能多接他几招,便已心满意足了。”

此时宫霍左手勾,右手掌,秦居庸顿时觉得四面八方都有掌力袭来。

秦居庸双手袍袖运气连拂,身子连转,砰的一声,宫霍已然坐回椅中,面色甚是奇怪,说道:“小子,磐若九曲真经果真厉害,它已将你的真气阴阳归一,你知道刚才接了我几掌吗?”

秦居庸茫然摇头,他只记得是七八掌,说道:“有没有八掌?”

宫霍笑道:“我的降魔掌总共只有十七掌,你已接了十六掌。”

顿了一下,又道:“虽然我开始有三次机会可以点中你的穴道,可是你后来也有机会击伤我,为何手下留情?”

秦居庸其实见招拆招,只想多接几招,根本没想到要出手伤人,于是低头道:“是宫老前辈手下留情。”

宫霍哈哈一笑,道:“秦公子,你武功精进神速,内力无人能及,不过,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出去之后,切不可目空一切,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秦居庸躬身道:“多谢前辈教诲。”

他忽然想起什么,诧道:“前辈,你不想出去?”

宫霍道:“我说过今生唯一的心愿是再求一败,此时心愿已了,就不出去了。”

秦居庸道:“宫老前辈并没有失败。”

宫霍道:“刚才我虽未败北,但不用多久,我便不是你的对手。”

秦居庸默然无语。

宫霍又笑道:“俗话说欲望无穷,我一直都在求败,现在却不想败了。”

秦居庸不知他所说何意,只听宫霍接道:“所以,我要留在这里,潜心将最后一招降魔掌研究出来,到时候再跟你一决胜负。”

秦居庸哑然失笑,这才知道原来他说的十七招降魔掌只练成十六招,微微道:“好,待晚辈报了杀父之仇,定然回来了却你的心愿。”

可他想到只有宫霍才认得夺命魔箫冰儿,迟疑道:“不过……”

宫霍道:“不过什么?”

秦居庸道:“那夺命魔箫……”

宫霍明白秦居庸的意思,道:“二十年没见,就算真的见到冰儿,我也一定不认得了。”

秦居庸道:“你不认得她的人,但认得她的箫。”

宫霍摇头道:“以她杀三翁的身手看,她的武功已经超过了我,

况且,对这箫声秦公子也刻骨铭心,以你此时的内功造诣,或许能够追上她。”

秦居庸想想也是,如果不是凭借箫声,就算夺命魔箫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知道。

于是说道:“那么宫老前辈后会有期。”

说着,跟宫雪花、李曼殊一道出了神女宫。

下山后,众人又来到鄂州郊外的玩月楼,这里的掌柜见秦居庸等人去了这么多天又回来,暗暗吃惊,以为必是大祸临头,跟小二两人从酒店后门偷偷跑了。

梅山五洞大喊一番,不见有人出来招呼,众人便悻悻离店。

这一日,众人来到湖北与陕西交界的白河镇。

数日来李曼殊与宫雪花母女俩形影不离,李曼殊尽管二十年没见母亲,可一点也不觉陌生,反倒是宫雪花,不时流露出忧郁之色。

秦居庸当然不知道宫雪花的心情,一个想亲手杀死丈夫的人,她的心情无论如何不会舒畅。

李曼殊年少心细,她表面上欢欣喜悦,其实也是万分不安,她希望永远也走不到马嵬坡李家堡。

她一直相信父亲是无辜的,可是母亲的述说完全打击了她的信心,尽管她口口声声断定父亲被人嫁祸,秦家堡惨案绝对跟李家没任何干系。

可她内心深处却在担心,担心父亲跟母亲和秦居庸对质时承认这一事实,那么,她将怎么办?

同样,秦居庸的心情也很复杂,自秦家遭不测后,他却数度得历奇遇,不仅武功大进,而且还练成秦家失传的磐若九曲真经。

对于报仇,他又多了几分把握,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以前一直怀疑李照海,如今又隐隐觉得不对,因为,夺命魔箫是冰儿,下令杀他全家的也是冰儿,那么,他的仇人应该是冰儿才对。

至于李照海跟冰儿到底有没有联系,一时难下定论。

这一晚大家决定在白河镇过夜。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在进城之后就分成两路,秦居庸跟梅山五洞住在镇中喧闹处一家客栈,而宫雪花和李曼殊则入住镇西一座大湖边的酒店里。

他们投店之时还天空晴明,不一会就乌云密布,接着便下起倾盆大雨来。

雨下个不停,直到天完全黑了,仍没停止的迹象。

吃过饭后,梅山五洞见下大雨不能出去逛街,早早睡了,秦居庸却难以入眠,他翻来覆去,听着雨声阵阵,竟尔披衣起床,站在窗前。

他没有开灯,屋里屋外一片漆黑,只有屋檐雨滴答答。

就这样,秦居庸心内想道:祖先曾在真经上写道:

“练好真经,造福武林,李照海这卑鄙小人,祸害武林,还要称霸江湖,当是死有余辜。”

接着又道:“如果夺命魔箫跟他并无联系,或是确如李曼殊所言。是有人嫁祸于他,我杀了他,岂不是造了怨孽?

“不,就算他跟夺命魔箫无关,他侮辱我娘却是事实,凭此,我也须为娘报仇的。”

倚窗伫立,越想越没睡意,他忽然想起当日在枫林集的坟墓里,欧阳醉柳曾对赤雀帮主桓柯猷说他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替秦九刀报仇。

二是还李照海清白,秦居庸喃喃道

:“欧阳伯伯,你在哪里,李照海真是清白的吗?”

如果欧阳伯伯在这里,那是多好呵?秦居庸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立了多久,雨渐渐息了。

秦居庸侧身细听,住在他隔壁两边的梅山五洞都已呼呼入睡,鼾声均匀。他抬头,只见乌云散去,空中出现了一轮眉月。

他怔怔的又想一会,觉得夜已深,躺回**,闭目假寐,却怎么也睡不着,便盘膝坐在**,从头至尾,练了几遍磐若九曲真经,直练得四肢百骸舒畅不已。

练完,脑中突地出现了那天所见李曼殊安睡的美丽姿态,白晰肌肤,秀色可人,令他如今想来还是怦然心跳。

接着又想起在黑谷之中解了她衣衫手指按她**的胸脯点穴输气的情形,自觉脸上发热,心旌摇荡,更是睡不着。

索性又起床,重新站在窗前,此时天空乌云散尽,雨也尽息,眉月虽不耀眼,也是清辉遍洒,客栈后面有一园林,树木摇曳,有如少女在翩翩起舞。

他推开窗门,凉风贯入,秦居庸精神一爽,头一探,足一点,身子便轻飘飘掠出窗子,落在后院之中。

他刚才想到李曼殊,觉得反正睡不着,不如到她们住的旅馆周围去转转,心中想着,走到院墙边,一跃而出。

人未落地,突听得“呼”的一声,黑暗中似有一件兵器拦腰横扫而来。

秦居庸身在半空,又瞅不见伏击之人方位,只感到对手这一击既狠且劲,力道惊人,危机之中,秦居庸目光一瞥,见横扫而来的是一根铁棍。

他左掌在敌人兵刃上一按,一借刀,身躯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然后落在数丈开外。他在无可奈何中行此险着,没想到竟毫不费力地化解了敌人势若雷霆的一击。

他正自高兴,只听得身后呼呼两响,又有敌人从左右偷袭。

秦居庸刚才行险侥幸,信心倍增,听身后又有兵刃袭到,也不回身,而是袍袖运气迎着劲风拂去。

一拂之间,身形已然转了开去。

偷袭之人见他如此从容避开,似是大出意料,忍不住“咦”了一声。

他躲过偷袭,借着朦胧月色,见三个蒙面人将自己围住,蒙面人各持兵器,一人使铁棍,一人使刀,另一人则一钩一笔。

从刚才他们偷袭的威势判断,劲猛刚狠,实是江湖中一流高手,秦居庸沉声喝道:“阁下何人,为何要偷袭?”

蒙面人并不答话,而是各逼一步。

秦居庸立觉压力陡增,心下暗惊,想道:“敌众我寡,且他们手上都有兵器,切不可让他们抢了先机。”

于是不待他们攻击,斜斜一掌,抢先向使刀的那人拍去。

此时秦居庸的掌力可是非同小可,一掌拍出,虽是无声无息,但却凌厉无比。那人似知厉害,见他手一动,人已斜移,同时一挺刀,朝秦居庸肋下砍来。

腰助之处乃是人防守的弱点,显然敌人早就有所算计,这一刀速度之快,也是出乎秦居庸的意料。

幸好他为防备其他二人袭击,刚才一掌只使了三分力道,见敌人快疾一刀砍来,当即翻掌,化掌为刀,刀风呼呼,竟是刺向敌人后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