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曲波难得的仗义出手,游了大半座瑶山,去瑶山深处找到了当时在瑶山年纪最长老松树精。

曲波将这一系列奇怪的现象当做志怪小说讲给老松树精听,老松树精用一种难以想象的口气解释了原因,这样的机缘巧合确实是世间少有,竟然被小花遇上了,也不知是小花的福还是小花的祸。

人要维持生命,靠的吃喝,花维持生命,靠的却是从土壤中吸收养分,在风雨中吸收灵气,昔耶徒手摘花,折断了小花维持生命的根源,本来小花不出两三日便会干枯至死,且这一次魂魄再也不可能以鬼怪的姿态游离在人世,若不前往忘川轮回转世,便在人世魂飞魄散。

可是多亏了小花用花刺刺了一下昔耶,花茎上沾上了昔耶的血液,代替了原本根茎提供的养分,成为了小花维持生命的保障。

老松树妖精说,小花若想重新修炼成妖,也不是不可能,吸干昔耶的血,在潜心修行个三四十年,也可以重塑妖身的。

至于,昔耶问什么学小花说话,老松树精说,这是病,长年独自住在山上,无人教导呵护而生出的孤独症。小花听了知道,立时就觉得老松树精是胡诌乱造的,一个人生活就能得孤独症,那她长年这样飘在半空中,什么东西都抓不到,摸不着,怎么不见得漂浮症?

当时昔耶也在场,小花本来以为他一个五岁小孩是不懂松树精在嘀咕什么的,可是松树精刚一说完,他居然张口问小花:“我喝血,你会死?”

孩子的眼睛乌黑的,像极了黑色的宝石珠子,小花看着他,皱了一下眉,他的话虽然乱糟糟的,但是小花还是听懂了什么意思,点头说:“当然算,你可别想着跑,也别想着我心软。”

他看着前方说:“你想跑,也想心软。”

小花对他这样的状态持有极大的怀疑态度,虽说昔耶只是一个五岁稚子,可是现在的小孩越小越精怪,最喜欢骗人,小花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把昔耶好好看着,以免他跑了,或者去找个捉妖师将她收了去。她觉得一个孩子那里会得这样奇怪的病,充其量也只是嫌弃照顾他的仆人不尽心尽力,故意使的坏招罢了,坏招上瘾了,就时时刻刻都在演戏。

小花此时只关心着吸干昔耶的血,让自己重新变成妖,这些旁枝末节,她是难得理会的,昔耶要演戏,她就陪他演着,总归把他逗得身心体健,喝着的血也能是甜的。

昔耶住的地方,占地宽广,外围是由几个下人住的,平时里打理庭院,照料昔耶的起居,可是昔耶的小院子却在宅子最高处,一览众房屋,高处不胜冷清。

“你这住的地方看着是漂亮,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昔耶在前面领路,闻言顿了顿脚步,说:“漂亮,没人。”

他在前方带路,沿着陡直的石道,气息平稳,步伐僵硬,按部就班的走着每一步路,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是从一样的模具里刻出来的。

小花飘在石道上,看了看山下的几间环绕着昔耶起居房间的小院子,那里隐约可以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听不清楚,风一吹就破碎飘散,她转身飘到昔耶的面前问:“那你平日吃东西怎么办?”

她自己是鬼魂,不需要吃东西的,可是昔耶是一个人,不吃东西就会死,死了她不担心,她就担心昔耶死了,血不新鲜,就不好喝了。

昔耶指了指石道旁边的一条铁索,他指东西的动作和寻常人不一样,并不是弯曲着手臂直接从前面抬起来指着铁索的,而是先将右手臂笔直的侧举起,在僵硬的平移到前方,最后才指到铁索的位置。

小花心想,这孩子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又问:“那你平日就一个人?”

昔耶点头。

小花说:“一个人肯定很无聊的。”既然小小年纪就已经活得这么无聊,了无生趣了,那岂不是很可怜,那么她喝光他的血,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

小花低头,皱着眉盯着昔耶,长到脚踝的青丝在半空着飘悬着,裹着她的身体,看上去有几分女鬼的味道,可是昔耶却不怕,反而笑了。

虽然当时昔耶说了一个不字,但是小花一直坚信他一个人在一间院子里居住了五年一定是一件孤独至极的事,此后的很多年,她都觉得自己当时没有做错,吸了昔耶的血,让他重新轮回转世,是一件大善事。

她本来一开始就准备就地正法,在老松树精的地盘将这事办了,可是曲波却说,这孩子看着也憨厚耿直怪可怜的,一个人住在山中,不知条件该有多艰苦,吃过几回肉,洗过几次澡。

小花和曲波颇有默契,当即就心领神会了,虽然昔耶当时看着肤白貌美,身上据曲波讲还有隐隐清香,可是小花还是咬不下去了,这就跟着昔耶回了家,等着他洗白白了,她在将善事做到底。

小花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这世上最理所应当的道理,就好像二十年前铭大公主害死了她,受到了卫夫人的诅咒一样,这一次昔耶害死了她,也要受到惩罚一样。

她喝光昔耶的血,也是一种道理。

“昔耶,你待会觉得疼就先忍着,你杀了我,我本来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既然喝你的血能够救回我,你就不能赖账。”

他点头,没有说话,很是乖巧又极为担当。

小花顿时觉得很愉快,她喜欢这样沉默寡言的小孩子,即不闹人又好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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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这个名字吼···好小白的感觉,但是就是觉得很喜欢这个小名(好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