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的女孩子,嘴角间恬淡的笑容让人看了很舒服,可是也不知怎地,这种笑容里总含着某种悲伤的意味。她越是微笑着自己越是能够感觉到这几年来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她是谁,又为什么会认识自己。而且此时她的手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合适,俨然看到自己的时候心底深处是不安的。

“我,是杜尘央!”

“真的是尘央少爷。其实夫人她……她……”

“她怎么了?对了,你也是丫鬟么?”

“丫鬟?”女子似乎怔了怔,然后看了自己一眼笑了笑说:“对啊,那时候我们都太小,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印象呢。其实我是……我是杜尘音,你的妹妹!”

“那刚刚为何喊我少爷

!?”

“因为跟哥哥多年之后第一次见面,超级紧张,我就擅自把自己以丫鬟的身份见你了,但是哥哥,五年了,我们杜府都没有一个丫鬟和小厮伺候着,并且娘亲也一直病着,对不起,那么晚了才叫你回来!”

“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少年有些愤恨地跑到自己娘亲的房间里。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家里出事的第一时刻就应该告诉自己啊。

就算不能够帮上什么忙的话,有些事情他也有知晓的权利吧!

什么妹妹,那种妹妹他根本就忘记了,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妹妹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而且……见她第一面自己就对此不抱有任何幻想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顿时生出厌恶感来。

那是从小经常玩的木马。

自己经常坐在上面蹦跶着。

然后自己眼前就是娘亲用树叶折叠的蚱蜢。

到底有多喜欢玩蚱蜢呢?

不知道呢,只是觉得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然后开心地笑着看着眼前的某物。

“娘亲,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哦!”

“嗯嗯嗯,好!尘央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一直一直的!”可是自己后来却还是生病,然后因为当年臭道士的话而把自己送入道观内。当时府里的很多丫鬟悄悄地说。

他们这个少爷注定要学道,然后得道修仙的。

他停在耳朵里,并且深深地难过着,不断地向上天乞求着那一天千万别到来。可是那一天却还是到来了!看到很多人哭着看着自己又哭着对自己娘亲喊道:”夫人,少爷一定会好好的,请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但是在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有一个姐姐的存在

这个姐姐是同父异母的。

爹爹看到自己到来好像很是震惊。然后对着自己的那位姐姐淡淡地说:“是你把尘央唤回来的!”

“是的,爹爹,娘亲一定很思念弟弟。于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擅自把弟弟叫回来了!”

爹爹只是回答说:“那你先下去吧,跟你弟弟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时之间,也有很多要说。”

女孩子顿了顿,然后便默默地说了一声‘是’离开了。

杜尘央看着那个所谓的姐姐离去的影子,然后紧盯着自己的爹爹说道:“不是说。只爱娘亲一个人么?她又是谁?哪个姐姐?为什么我以前就不知道有这样姐姐的存在呢?”

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呢?

原来我还有一个姐姐呢!

多么地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啊!

“对不起,尘央!”爹爹的两鬓已经斑白,看起来比过去老有很多了。是岁月经历所致还是其他的原因什么的?

“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爹爹,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只是我不知道在我之前居然有一个姐姐?”少年的话看似很淡漠却渗透着几分不满,有些冷冷地看着眼前已经开始斑白的父亲。

“对不起,我和你娘说要要彼此守望相助共度此生的。只是那是在没有那个女人出现的情况下才说出来的天真话罢了。”爹爹脸蛋上此时布满了沟沟壑壑。回忆着说:“在我娶你娘之前,有一个死了的丈夫的女人经常缠着我。但是我不愿意理会她,于是她设计让我睡过去,结果醒来的时候发现都迟了,那个女孩子便是在你离开后不久来到我们家的。虽然你娘亲极力反对。但是我还是坚持,毕竟是骨肉之血啊!”

“所以我娘亲气得生病了。到现在都躺在床榻上不愿意起来。”

“自从那以后,你的娘亲开始无端地发起脾气来,要把这个丫头当成丫鬟来使唤。说看到了这个丫头就好像看到了那个颇有心计的娘亲

。这样下去,身体自然也越来越差了,到最后竟然不能够成功下榻了。她开始变得有些疯癫。本来你的娘亲因为你的离去就开始难受了起来,此时更加厉害了。我看到你娘亲心疼,但也无可奈何。虽然每天说‘我会赶走这个丫头’之类的话的,但是到最后都没有赶走。”

他是在忏悔还是在陈述事实。

突然不想要听了。

因为人们一般讲到这类事情的时候总会异常冷静理智地为自己开脱所有的罪恶。

他们变换着语气和强调,只为了能够帮自己脱去那身罪孽。

杜府上上下下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所以任由眼前的人怎样去杜撰去。于是开始想念师父酿造的酒了。

开始想念那些每一个早晨都会打瞌睡的早课。还有师兄师姐们的每一句对自己的评价。

“尘央,你偶尔也帮师父打扫啊,凭什么我们要打扫你却在一边看着我们啊!”

“哈哈哈,你不知道么?打扫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我这个大少爷打的!”

“可这里是道观,父母就是师父。”

要说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反驳呢,或许只是一时觉得好玩罢了,在很多年之后,自己根本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

面对着这里的每一处的装潢却似乎不能够唤醒他的兴趣,他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白胡须的老头。他为什么可以做到那么耐心,而自己却用课本撕下来的纸叠各种小玩意儿。

对啊,人生当时对自己而言只是无聊罢了。明明娘亲不喜欢,他却到最后没有赶走那个人,这个人的人生一定比自己还要无趣和无聊。而且相当自私,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亲爹爹呢?

自己的亲爹爹啊,那真的是一个充满某种温馨的字眼,可是面对着眼前这个人自己心里好感却顿时全无。

“你就不能够把她安置在外面么?为什么要让娘亲看到她?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的孽种罢了。凭什么要住在杜府!”

“住口!”

这大概是自己有记忆以来,自己的爹爹是第一次打自己吧,他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爹爹,似乎难以置信。再摸到自己脸蛋的痛处的时候,便觉得这世间的人性似乎真的不能够用常人的思维来对待了。少年的道服还没有脱下,便腹黑地笑着说:“施主,贫道且问你,我住口了你是否就能够赶走那个女的了?”

“你……”

他怒了,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看到它愤怒的表情,心底却特别开心。有种为自己娘亲报完仇的感觉。

赶在外面泡妞包小三,娘亲也许会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但是我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不是说好要坦诚相待的么?不是说好要尘世面对彼此的么?

如果让我们接受了,至少你要及时把那件事情说出来啊!你知不知道这样事情对娘亲造成的伤害会有多大。大家都会说杜员外是个大善人,而杜夫人也跟着如此,可是你到底是不是大善人呢。爹爹?娘亲生病了,你还要将那种女人留在家里么?你把娘亲当成什么了!于你,爹爹,你就是娘亲的一切,是所有!她不能够没有你1

于你,爹爹,你就是一座山。很沉稳,娘亲累了就靠过来休息一下,尽管她也很少休息。

为什么这样的人却能够顺利活到现在呢?

进入娘亲的房间的时候,看到那个形容枯槁的人儿简直不相信这样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娘亲,在自己呆在道观里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这整个杜府又会潜藏着怎样的秘密。

“尘央,你娘亲在这里,瘦的好厉害!”

此时说话的这位是外婆,眼袋搞得好深,有些难过地看着自己说:“尘央,你以后要好好对待你的娘亲,这段时间,就别去道观吧!”

“是,外婆!”“以后也别去那个鬼道观了,你娘亲就是送你去了后悔了,思念过重,才落下了这病。我当初怎么劝,你娘亲和你爹爹都要执意把你送出去呢!对了,她刚刚还在清醒着呢!现在让她睡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