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斌被马敏忠叫回来,急道:“叔父,刘峰人数只有几十,待我再攻几次,他的人就不够了。”

马敏忠道:“刘峰武功高强,刚才是没留神被你抢入,你若是再去,恐怕性命难保。”

马斌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和他们耗?”

马敏忠道:“汝不要再闯入,而是用长刀砍断他们的长枪,然后让士兵们去砍鹿砦。时间长了,这鹿砦自然就被砍开了。一旦鹿砦砍开,刘峰的长枪阵是低档不住我们的进攻的。”

马斌面露喜色,道:“叔父,您就看侄儿立功吧。”

说完带领精兵就冲上来了。

刘峰看马斌去而复返,奚落道:“这位头领,刚才侥幸逃得性命,怎么还敢前来送死?”

马斌怒道:“我送你去死!”

说完长刀一挥,一下子就斩断了几根长枪。

按道理,这些被斩断长枪的士兵就应该到后面换上武器完好的士兵上来,这就留出了马斌的精兵来砍鹿砦的空当了。然而却不知怎么的,他们这次却不退,却拿着被削断的枪杆向上来砍鹿砦的贼兵捅去。

本来这些长枪是有金属枪头的,有一丈多长,被马斌削断了枪头,也不过只短了一节。被削断的切口却不是平的,而是斜的,依然锋利。虽然比不上金属枪头,但是对着人体依然是一捅一个洞。

那些想趁机上来砍鹿砦的贼兵立刻倒下了一排。

原来这是刘峰看到刚才士兵跟换长枪使得马斌有机会砍开鹿砦,所以这一次他命令前面的士兵一律不得后退,只有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士兵才能补上去。

马斌气得哇哇大叫,挥刀在鹿砦上乱砍,然而医疗兵的长枪却不停地向外刺。马斌虽然砍得鹿砦断枝乱飞,但是他要躲闪长枪,就不能老在一处砍,所以砍了半天也没能砍掉一层鹿砦。而鹿砦有好几层。

又是几十名贼兵倒下了,马敏忠看到士气已经低落了,马斌也被一柄长枪刺了一下,虽然伤不重,但是马敏忠不放心,还是鸣金了。

在那一排用树枝搭起来的简单鹿砦前,已经躺下了一两百贼兵,鲜血把土地都染成了红色。在前排的医疗屯的士兵就踩在湿滑地面上,鲜血和着泥土,已经成了一片泥泞。幸亏医疗屯的士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每个人都身经多次战斗,死人看多了。否则这大热天的,眼前是这么多尸体,脚下鲜血合成的泥泞,空气中是浓重的血腥味,空中飞舞的是嗡嗡叫的苍蝇。这些士兵早就崩溃了。

然而现在这些士兵却士气高昂,因为他们在刘峰的率领下,用一百人伏击了贼兵几千人,并且面对面用五十人拦住了贼兵上千人的进攻,而且自身的伤亡只有十几人。医疗屯就像铜墙铁壁,让贼兵一次次在上面撞得粉身碎骨。这在冷兵器时代算是一个奇迹。

他们都相信了刘峰一直灌输给他们的医疗屯是官军中精锐的精锐,能进医疗屯是他们的骄傲,他们都对自己先前看到马敏忠有几千人,就两股战战,对自己战斗力的怀疑感到羞愧。现在他们信心十足,甚至如果刘峰一声令下,他们都会毫不犹疑地向马敏忠冲杀。

接下来马敏忠又换了其他将领轮番进攻,然而除了丢下更多的尸体外,并没有收获。马贼士气越发低落,而医疗屯的士气却越发高昂。

他们用枪杆有节奏地敲打着鹿砦,一起喝道:“来攻!来攻!来攻!……”

刘峰非常满意地看着这些被自己调教出来的士兵,只要这一战之后,他们就完全可以当之无愧地说自己是精兵了。精兵强兵都不是练出来,而是打出来的。在战场上和训练场上完全是两回事。

原先这些士兵都是经过多次战斗而存活下来的老兵,有一定战场经验,但是都没有经过什么训练。而再经过刘峰的有针对性的训练,训练之后就能用马贼这样不是非常强的贼兵在这种地形来练兵,来战斗,实在是塑造一支强兵的最好的手段了。只要这一战之后,这支以杂兵为主体的队伍真的就成为一支有骨头的精兵了。

……

然而马敏忠在马斌退下来之后,就算是士气低落,依然不间断地命令贼兵向鹿砦进攻,其目的就是要毁掉鹿砦。马敏忠打算用人堆,也要把鹿砦推平,反正他的人比刘峰多很多倍。至于马斌,自然要留到最后一击再用。

马斌现在满脸阴沉,贼兵一次次撞碎在刘峰的一个小小的长枪阵前,让马斌都快要吐血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马敏忠请求再带人上去,但是都被马敏忠制止了。

现在马敏忠端坐在一处高地大石头上,沉默地看着贼兵一批批地冲上去,又是一批批地倒下。由于尸体过多,后来的人要冲上去,必须先把尸体搬开。

这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这一战从上午一直打到了傍晚。到现在双方都没有休息,也没有吃饭,依然在不间断地厮杀。然而马敏忠这边是轮番上阵,而刘峰这边只有五十人,加上不断减员,到了现在已经不足三十人了,每个人都疲劳不堪,每个人双手双腿都在打颤,但他们都没有放弃,都在勉强支持。

鹿砦已经被砍得差不多了,刘峰他们面前已经没有多少屏障了。

谁都知道他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贼兵最后必然会打破他们的长枪阵,然而他们还在坚持他们医疗屯最后的尊严。每一个医疗兵都趁着敌人进攻间歇,掏出干粮往嘴里塞。要想坚持下去,再不补充点东西,可能等会恐怕直接就栽倒了。

没有人想到逃跑,没有想到后退,更没有人想到投降。医疗屯是有尊严的,是不可辱的。虽然我们人少,但是我们会战至最后一人!

终于马敏忠站了起来,向刘峰一抱拳道:“刘峰,我马敏忠生平未服过人,但是我服了你!你们都是勇士!你们都尽力了!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我们都知道你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若是降了马某,马某必待你如手足,一同享受富贵,不好吗?”

马敏忠原先的劝降没有诚意,但是现在他是诚心诚意的想让刘峰和他一起打天下。刘峰这员大将实在是太难得了。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