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摇头,担心的说道:“那些做生意的比我们这些深宅妇精明多了,这么贵的利息,他们又不傻,不会借我们的钱的。”

许夫人看明玉笨成这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太太,士农工商,那些做生意的是最低等的,自古民不与官斗。侯爷可是天水城的这个!”说着,她翘起了个大拇指,“他们想巴结侯爷巴结官员想的都快疯了,就是找不到门路。他们做官的又不方面出面,由我们出面放这个钱最合适不过了。多的是商人求着我们借钱给他们,又不犯法又占着理,您什么都不用管,只等着银子哗哗的进账就行了。”

明玉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印子钱哪是那么好放的,即便高利贷在大楚是个合法的存在,放高利贷的人也是被人鄙视的,赚黑心钱的。红楼梦里的贾府之所以败的那么快,跟王熙凤放印子钱逼出了人命断不了关系。

若是许夫人给她提的是条正经路子也就罢了,她生完孩子就能参与一二,可偏偏是这种肮脏的生意。安西侯府刚刚起步,他们还有几箱子的私房,没穷到放印子钱的地步,绝不能为了那一点蝇头小利让安西侯府的名誉受损

“我这人没做生意的脑袋,也就下个厨做个女红还成。”明玉打定主意后笑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窍不通,还是算了,省得连嫁妆都赔进去了。”

开什么玩笑,听说整个天水的账目都是她在复查,算账算的那么精明,她还什么对生意一窍不通,骗鬼去吧!许夫人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不甘心,说道:“您别担心,您只管出钱,保证不出三个月连本带利的给您·每个月都有利息进项,什么都不用您操心,又不用您出面,那些做生意的巴结您都来不及·绝不会跟别人透露什么风声……明玉打断了她的话,笑容未到眼底,声音轻轻的却不容拒绝,“我不放印子钱。”

许夫人一下子停住了,讪讪然看了明玉一眼,明玉秀美的面容温柔镇定,眼神却透着凌厉·叫她有些心惊,一股敬畏爬上了她的心头,暗自后悔方才太心急了些,看明玉柔弱可亲就把这位年纪轻轻的诰命夫人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您说的对,这不是条好路子,亏得您提醒了我,要不然我脑子一热栽进去了,可就坏事了。”许夫人笑道·一脸的感激。

明玉看着许夫人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她可没说这生意如何如何。像许夫人这样的也是一种人才·见风使舵的本事不错,刚被折了面子,立刻就笑脸相迎了,巴结人的本事也是一流。光看许夫人头上那朵石榴花,就知道许肆掌管财务这些年恐怕捞的不少,如今自己复查了账目,许肆捞不到什么油水,便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要借印子钱向她行贿,将来即便账目有些问题·她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果真是好主意。

不过许夫人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得跟司马宏商量商量,趁着这个时候挑地段好的地方,买几个铺子存手里,到时候自己做生意方便·就是租出去光租金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一到正中午,秋老虎火辣辣的照在人的头顶,明玉强撑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一旁服侍的刘嫂子连忙扶了她,明玉笑着朝周围的人告辞,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进屋歇一会儿,让她们莫要拘束。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瞧见明玉走路的姿态还有一旁仆妇小心搀扶的模样,心里便隐约猜到了七,八分,互相看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信息,只是人家主人不说,她们也不方便私下里议论。

男客席上的司马宏瞧见明玉去了后院,他们两个一大早就起床迎客,他一个大老爷们身强体壮没什么,明玉可是怀着孩子的孕妇。他心里担心着明玉,叫过白毫让他撑着场面,自己悄悄的去了后院,看看明玉如何了。

刘嫂子扶了明玉进屋,帮着明玉脱了外袍躺到了**,还要找人给明玉请大夫,让明玉拦住了。

“我没事,就是太阳晒的有点头晕,歇一会就好了,今天人那么多,不必大惊小怪的叫客人们笑话。”明玉笑道。

刘嫂子出去后,明玉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当官太太是个技术活,当领导夫人更是高级技术活,这才不到半天功夫,她就有些招架不住了。那些官太太们一个比一个精明,一肚子的心眼,说的话每个字都妙-藏玄机,一不留神就可能被她们套了话。和她们相处,明玉只觉得一个字“累”。

司马宏进来的时候,明玉正躺在**闭着眼睛养神。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瞧见是司马宏,明玉笑道:“你怎么来了?我们这两个做主人的,怎么好都把客人扔下了?”

司马宏搬了张小圆凳坐到了明玉床边,一手握了明玉的手,另一只手把明玉额前的碎发拨到了耳后,瞧明玉精神还可以,先松了口气,笑道:“你先说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躺下了?可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明玉笑道:“太阳晒的有些头晕,躺一会就好了。”

“可是累到了?”司马宏亲了亲明玉的额头,“你先躺着吧,等会不用出去了,我来送客人就行了。”

明玉点点头,看司马宏起身要出去,忍不住喊了声,“相公”。

司马宏回头,看明玉满脸踌躇,似是有话要跟他说,又坐了下来,笑道:“怎么了?”

明玉想了想,半晌才说道:“今日许肆的夫人怂恿我放印子钱,我拒绝了。”

“你做的对。”司马宏神色不变,握着明玉的手,“我们又不是破落户,犯不着沾上这东西,叫人知道了,祖孙三代都抬不起头做人。”

明玉笑了笑,慢慢说道:“做你夫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日那么多人围着我,那些夫人太太都比我精明,我就怕哪点做的不好,累的你被人笑话。”直到今日她才深刻理解,为何结亲都要找门当户对的,如果司马宏娶的是罗绫秀或者是邓珍珠这样的千金小姐,从小就出入这种场合,了解这些“潜”规则,耳濡目染,想必处理这些事情也是游刃有余,不会跟她一样,时刻都提了十二分的精神,跟打仗似的,她真怕自己一个疏忽,说错了话掉了司马宏的面子。

看着可怜巴巴的明玉,小心谨慎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小模样分外惹人怜爱,司马宏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亲了亲明玉的嘴唇,柔声说道:“傻丫头,你怕什么?你是四品诰命,我是三品将军,还有个世袭的侯爷爵位,现在你是侯爷的太太,将来你就是下一任安西侯爷的母亲,只有她们讨好巴结你的份,即便是你说错了一两句话,她们有谁敢说什么?再说了。”司马宏笑了起来,“不管出了什么事,你男人总归能护得住你!”

明玉笑着摸了摸司马宏的脸颊,点头道:“是啊,你总会护着我的。快去吧,莫叫客人们等急了。”

虽然说司马宏是悄悄离席的,奈何他是宴会的焦点,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着,看司马太太身体不适回去歇息了,司马侯爷立刻赶过去探望,一时间女客这边赞叹打趣声此起彼伏,就连不爱说话的,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羡慕的神采。

和吕絮儿母女坐一桌的是个三十上下的妇人,因为来的晚,只能坐到了最边角的这一桌。等明玉离了席,她就有些忐忑不安了,瞧见许肆的夫人走过来,连忙站起来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问道:“怎么说

许夫人摇了摇头,难掩失望之色,“她不愿意,我瞧着咱们这事先放一放,省的被她抓住什么把柄。”

“不怕。”那三十上下的妇人笑道,“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许夫人撇撇嘴,小声说道:“你不了解她那人,怕是不知道她有多精明,算账比我家大人算的都好,还是小心些好。”

妇人笑了笑,左右都是人,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许夫人往僻静地方走。一直走到安西侯府的外墙处,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你怕什么,生意讲的就是个时机,等那些商人搭上别的路子,有几个肯卖你家老许面子的?”妇人笑道。

许夫人脸上飘起了红晕,账目上做不了手脚,印子钱再不敢放,日子可就真过不下去了,看着妇人揶揄的面容,许夫人咬牙,“你是没瞧见她提起印子钱的模样,好似多脏的东西似的,我才跟她说了不沾手这个,万一她知道了,追究起来……”

“我都说了,不用怕她,我手里有她的把柄,叫她来就是为了借她男人的名头。”妇人笑道。

“什么把柄?”话音响了起来,许夫人和那妇人同时悚然一惊,抬头就瞧见吕絮儿翻墙趴在院墙头上,利落的翻身下来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