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前抄着家谱,不知不觉间,面前已经摊了好几张等待着晾干的纸了。明玉揉了揉有些泛酸的手腕,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摸过毛笔了,猛然一写,手腕有些酸涩不适应。

然而明玉没想到的是,霸天宝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照旧踩着白毫大咧咧的趴在窗前,递过来一本书,毫不客气的说道:“喂,帮我抄《策问》这篇文章,抄够五十遍,等明天我来拿。”

明玉一阵气晕,看着面前飞扬的少年,磨牙忍耐了好久,才克制住自己不把书砸到他头上。“我没空,太太还让我抄一百遍家谱呢!”

霸天宝一点都不把明玉的推脱放在眼里,“我这个要紧,我爹罚我抄一百遍文章,明天下午就问我要,你快点啊!别耽误了我的正事。”

你个!你个不学好的小屁孩!正事不好好干,到处风流纨绔,司马昌若是地下有知,准得被你气的跳出来揍死你这个不肖子孙!

明玉心里把霸天宝骂了个狗血喷头,努力的一遍遍告诫自己人民教师的职业道德,对待失足的问题学生要充满关爱……

“我们笔迹不一样,老爷检查的时候会看出来的。”明玉压根不乐意替这公子哥儿作弊。

宝二爷大手一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爹每次都只让管家查查够不够数,不看内容的。”

原来这狗少不是头一次挨罚了,都对抗出经验了。

“那也不行……”明玉抗议,凭什么她要替宝二爷抄书啊,她自己抄家谱都抄不完,还有司马庆这对夫妻,罚人都罚的没有一点新意。

“你不愿意?”宝二爷不高兴了,敲着窗棂,突然威胁式的说道:“你要是不抄,回头我就收了你那个叫梨香的大丫鬟!”

说罢,宝二爷得意洋洋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期待着她惊慌失措或者是怒火朝天的表情。

然而明玉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沉着脸,眼神如冰的看了他一眼,连一句话也不说,低头继续抄起了家谱,把他晾在了一边。

宝二爷尴尬了起来,嘀咕道:“哎,你这人脾气怎么那么差,我不过是说说,你还当真了?我不动她就是了!”

明玉并不理会他,心里的愤怒却是涨到了极点,梨香是个好姑娘,从明玉三岁起就到明玉身边伺候了,她比明玉大三岁,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明玉,如今也快到了成亲的年纪,这风流薄情的霸天宝要是敢动梨香,她就跟他拼命!

宝二爷看明玉一张小脸绷的严肃,心里也暗暗后悔起来,早知道会惹明玉这么生气,他也不说了,再说了,那个梨香长的一般,他相貌堂堂潇洒多才的宝二爷,收了那丫鬟,还觉得自己吃亏呢!

心虚的后果就是宝二爷没话找话说,叽叽咕咕罗里吧嗦说个不停,不外乎就是说你帮我抄了我就许你什么什么好处之类的。

明玉心中烦躁,耳边还有只特大号的宝二爷苍蝇嗡嗡叫个不停,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重重将手中的笔放到了砚台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宝二爷连忙住了嘴,讨好的冲明玉笑了笑,把书从窗棂缝隙中塞了进来,“只让你帮我抄五十遍而已,剩下的我自己来!”又生怕明玉反悔似的,赶紧加了一句,“记住了哦,是《策问》,别抄错了,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我来拿!”

说罢,宝二爷潇洒的跳下了白毫的肩膀,就往院子外走去。

明玉气恼的站起身,推开窗户看到宝二爷带着白毫像是做贼一般,贴着墙根偷偷溜出了院子,只想把手中的书卷成一团砸到这混蛋恶少的脑袋上。

然而直到宝二爷的身影消失了,她也没能把书砸出去。明玉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许久重重出了口气,把族谱放到了一边,掀开宝二爷给她的书,找到了他所说的《策问》,摊开纸,拿笔舔了墨,工整的抄了起来。

只是抄的时候明玉心中满是愤愤,愈发的把字体写的圆秀好看,期望着名义上的公公能看得出来笔迹不同,好好的修理这纨绔败家子一顿!

到了掌灯时分,明玉听到了祠堂外上台阶的脚步声,慌忙把正在抄的《策问》连同纸张垫到了最下面,开始装模作样的抄起了家谱。

领着明玉进祠堂的嬷嬷提了个食盒进来了,恭敬的笑道:“二奶奶,到晚膳时间了,停下来歇会吃个饭吧。”

明玉谢过了嬷嬷,小心的将盖在底下的“小抄”连同上面的家谱移到了一边,嬷嬷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了出来。

晚饭不过一碗青菜,一碗豆腐,两个馒头外加一碗山芋汤,大约送来的及时,都还在冒着热气。

“二奶奶,祠堂清静之地,不好见荤腥的,这几天饭菜会清净一些,二奶奶莫要见怪。”嬷嬷客气的解释道。

明玉倒是觉得这个嬷嬷与众不同,自她来到这个安西侯府,是个人都把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这个嬷嬷却一直对她恭敬有加。

“嬷嬷实在是折杀明玉了。”明玉笑道,“我还没谢过嬷嬷大老远的来给我送饭呢,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嬷嬷摆好了饭菜,往旁边退了一步,笑道:“二奶奶真是个客气人,老身姓魏,年轻的时候一家人有幸跟着太太陪嫁到侯府,承蒙老爷太太看重,一直在太太跟前听差。”

明玉点点头,含笑说道:“那以后就有劳魏嬷嬷照顾了。”原来是苗氏的陪嫁嬷嬷,替苗氏传话,处理这些得罪人的事情,偏她说话恭敬谦和,就是受惩罚的人,也对她恨不起来。

魏嬷嬷行了个礼,“二奶奶客气了。”又转眼看到桌子上明玉抄的墨迹未干的家谱,笑道:“二奶奶写的一手好字啊!”

明玉刚想谦虚两声,就听到魏嬷嬷话锋一转,“只是二奶奶以后要写的快些了,早日抄完好早日出去!”

“是,多谢嬷嬷指点。”明玉低声说道,吃起了晚饭,夸她字好是借口,主要的还是嫌她写的太慢吧,明玉心里一股火气,愈发讨厌起了霸天宝,若不是他非得要她帮她抄书,至于到现在她的家谱还没抄多少么。

饭菜虽然素净,可味道还是不错的,明玉饭量小,吃了半个馒头喝了碗汤就饱了,魏嬷嬷收拾了饭菜,行了礼退了出去。

天色已经麻麻黑了,明玉摸索着找出了火石,试了好多次才成功的把油灯点燃了,就着油灯继续抄《策问》。

直到面前摞了厚厚一沓写满字的纸,明玉伸了个懒腰,听到窗台下传来了压低了的声音,“二奶奶,二奶奶!”

明玉连忙踩在凳子上,趴在窗户上往下看,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明玉又把油灯举了起来,窗台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二奶奶,是我,梨香!”

听到梨香的声音,明玉差点脱口就问,那霸天宝没对你怎么样吧?好在理智还在,咽下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你来干什么呢?”明玉也低声说道,“赶快回去吧,晚了等院子落锁了,你就进不去了。”

“我不放心二奶奶,你吃晚饭了吗?冷不冷?”梨香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么多年来都是她照看着明玉长大的,根本不放心。

“吃过了,吃的可饱了。”明玉心中暖洋洋的,“这里床铺又软又暖和,你快回去吧!”

梨香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眼睛红红的,小姐在家的时候老爷太太都当眼珠子似的疼,一到这门槛高的侯府,就无缘无故被罚,好在小姐懂事,不然叫人怎么受得了。

第二天下午,司马宏收拾好了已经抄好的《策问》,厚厚一大摞,整理了下衣服摆正了面容,好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吊儿郎当,就去了父亲的书房。

司马庆看着一脸乖宝宝相的小儿子,笑眯眯的接过了司马宏手里的纸,“不错啊,这次抄的很快,没要求延期。”

司马宏笑的有些心虚,眼看司马庆似乎对他交上来的“作业”很感兴趣,一副要翻看的架势,连忙手放在了司马庆要掀开的纸上,“父亲,你那么忙,不如让五叔来检查吧。”

五叔大名叫司马五,是司马庆的管事,一直以来都是他检查的,他从小看着宝二爷长大,自然会网开一面。

司马庆微笑着弹开了儿子的爪子,“怎么,为父不能检查?”

司马宏捂着被弹的发红的手心里哀嚎,“能,当然能。儿子不是怕父亲劳累,这点小事就不劳烦父亲亲自……”嗷嗷嗷,老爹居然掀开了,掀开了!

“唔,我瞧瞧。”司马庆对这堆笔迹各异的纸张十分的有兴趣,并且在他跟前分门别类的整理了起来,“这二十五份字歪扭又难看的是白毫抄的,这二十份稍微工整点的是映蓉抄的,这还有五十份,字写的不错,找自己的媳妇当枪手,你厉害的很啊!”

司马庆抬头看着面容赤红的儿子,伸手一巴掌拍到了儿子脑门上,骂道:“你这混账,让你抄书,你给老子玩这手,我告诉你,这些都是当年老子玩剩下的,一百篇里面就五篇是你自己抄的,字还写成这样,狗爪子写的都比你写的好!”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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