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就好。”

“那就好,阿离,记住,不要忘记了......”

正想斥她的絮叨,却只觉那紧攥着他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

沿着他的锦袍缓缓滑下。

他大震,低头望去,却见她已然阖上眼睛。

嘴角凝了瓣浅笑。

冷香。

她已经好了不是吗?!

他一声不响,看着她的眉眼。

禁军已经两边排开,让出一条道路来。

所有人都紧紧看向那个男人,突生的变故,惊疑难歇,包括瘫伏在地的徐熹,被丈夫紧揽着才能勉力站起的段夫人。

那骇人的黑云越发的沉厚,一些杂什教急遽的风卷起,四处飞卷的沙砾刺痛了人的眼。

皇帝抱着年妃,他低着头,青丝风『乱』,那表情便没有人能看清。

龙梓锦大骇,璇玑身~上再次湮没了声息。

刚才只是回光返照吗?

他距离那两人最近,他已隐隐嗅到皇帝身~上那股一触即破的戾气。

倘若,年妃刚才没有活过来还好,现在——他不敢想象龙非离的反应,飞快上前,也顾不上避嫌,迅速探过璇玑的鼻息。

呼吸已断!

他惊得后退了几步,却听得皇帝道:“梓锦,传朕旨意,把帝陵的千年阴沉棺木起出,帝都禁军拨军二万,随朕即日西渡仙砚台。”

此言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

皇后神『色』惨白,颤抖道:“皇上,那是你百年以后的棺柩,你要做什么?”

千年阴沉木,世间难寻, 却可保尸首百年不腐。

她瞥向璇玑,死去的女子嘴角的一抹笑,明媚却教人生怕。

龙非离却突然道:“段夫人,你与年妃素来交好,朕有一事问你。”

他语气仍然轻盈,但那匿着的厉戾,听到的人无不秫怕。

“陛下请说。”段夫人揾着泪赶紧从丈夫怀中走出来。

龙非离问:“年妃在家排行第几?”

段夫人微觉奇怪,还是恭声道:“回陛下,娘娘排第六,是老幺。”

龙非离眉心轻拧,“你笃定没有记错?”

段夫人摇头,道:“陛下,晶莹娘亲与娘娘母亲是金兰之交,年相......”她说到这里,意识到年相叛逆的事,顿时住了口。

“说下去。”

皇帝的声音有点冷。

“年相子嗣不算丰厚,只有四男二女。”段夫人一惊,低头奏道。

“她上面可有早殇的兄姊?”

“没有!”

凤眸微眯,龙非离的目光落到怀中女子沉睡素静的脸上。

从把她变成他的女人那晚起,他唤了她三年的小七。她说,那是她的『乳』名,因为她在家中排行第七。

三年前,他册她为妃,下面拟了旨意让他过目,不过是政治婚姻,他怎会关心她在家中排位,当时慵懒地扫了一眼便让徐熹去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年家六女璇玑秀质中慧,品『性』贤淑,甚得朕心,特封为凤鹫宫侧妃。

如果她临死前没有特意提起这事,对于早已尘封在脑角的圣旨,他不会记起那只浏览了一眼的内容,更不会找段夫人询问。

她明明排行第六,却说自己第七。

在死前一刻,她还是含糊其词,现在想起来,她却似乎是在提醒他去寻找一个答案。

如果说璇玑确实排行第六,那他现在他抱着的又是谁?岂非一个子虚无有的人?

李代桃僵?不可能!

在璇玑幼年,两人便有过一面之缘,他无意中看到过她身~上的胎记。一点赤痣,宛如朱砂拓在她的锁骨下方,他吻过千百遍。

在辇内,她确实已经死了。

但服下冷香丸以后,她醒过来,后来呼吸虽断绝,但腕间一缕脉息尚存。

手指还扣着她的腕,指甲不觉陷了进去。

冷香还未逆天,他从来不怕果报,既然『药』出自西海,那么他就要仙砚台把她救活,哪怕只是一具行尸。

她身~上似乎埋了太多秘密, 他要她给他谜底, 他要她陪着他。

女子的桃粉束腰随风轻轻动,玉白的指抚过她的腹部,眸如深水。

这死胎不能留在她腹里。

“小七,我们现在就去仙砚台。”他轻声在她耳畔道。

烟尘却骤然扬起,一骑急驰入刑场。

那人跃下马,掀了披风盖头,却是一名女官,她走到龙非离身~边跪下,急声道:“皇上,太医说漪妃娘娘腹中龙胎有危险,娘娘惦记皇上,昏『迷』中不断念着您的名字,请皇上速回。”

漪妃,雪松宫的主子。

“没了?这最紧张的关头你好歹让我再看一眼,让我知道龙非离到底做了什么决定?是去了仙砚台还是回雪松宫?”女人抓狂。

“看了你能做什么吗?”男人淡淡道。

“貌似不能。”

“那还看来做什么?”

“流景,求求你。”

男人冷哼,“还用看吗?年璇玑就一半死不活的木乃伊,又是背叛者,如果我是龙非离,那么我绝对不会去仙砚台。”

“那是你,不是他!”

“无论他去了哪儿,已经没你的事了,朱七。”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刚才你明明已经把我的魂魄拉走,又让我回去和他说那几句话?”

男人轻笑,“阿七,你为了他连命也不要,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似乎太可怜了。”

“流景,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龙非离去了仙砚台,那么璇玑就不用死,我就能回到她的身体里。他现在已经消了杀意, 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

“即使年璇玑的肉~体被仙砚台的人治愈,你的魂魄也不能再回到里面。”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