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遗世独立。

全身上下就那么一条红裤衩的我站在宿舍阳台上,左手叉腰,右手呈45度角斜指天空,保持着这么一副悲愤欲绝,万念俱灭的神情,我已经站了有整整三个小时。

哥不是在玩酷,哥只是在反省刚犯下的错误。

……

今天天气不错,挺阳光灿烂的,连带着我的心情也异常妖娆。所以就在这天气以及心情这双重因素下,当学生会的那帮狗-娘养的来宿舍通知找几个人去帮校长搬家的时候,本着发扬雷锋精神的我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便答应了下来——我这肯定没有讨好校长的意思,仅仅是因为天气真的很好,我的心情也恰好挺好。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到底是为校长服务,我们每个人也都很乐意在校长的印象中留下一个热情勤劳能吃苦的形象,所以没用多久,我甚至也还没能挤出来汗水,这家就算搬完了。

可就在结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兴许是因为我们的热情,兴许也是因为中年谢顶的校长想要展『露』一手他很是不俗的茶道,所以他便挽留了我们,为我们泡壶菊花茶来慰劳我们,这当然是个好事,也肯定没有任何的问题……可坏就坏在,哥偏偏就对茶艺有那么几分见解!

就在校长泡茶时,哥看着他浑然一体的动作,从姿势到眼神,也终于忍不住有了些卖弄之心。我当时脱口便道:“校长,你的菊花好香!”

随后,说了这一句的我居然根本没有注意到校长以及屋里十几人的惊恐神情,还很自得的继续说道:“这菊花经开水这么一烫,微微张开,犹如花蕾待放,『色』泽鲜黄,果然是『色』香味俱佳……平常人哪能轻易尝到?也就校长您才有如此珍藏啊。”

我发誓我真没去想拍校长的马屁。

再接下来……我忘了。

反正学生会的那几个狗-娘养的把我拖出校长房间的时候,我记得我好象叨『逼』叨的还没叨完。直到回到宿舍,看到老四白虎的那张嘴巴,我才顿时明白我错在了哪里……

默默无语两行泪,耳边传来驼铃声。

都说生活的悲剧在于,不是你的牛-『逼』不被人知道,而是你的牛-『逼』已经到了近乎传说的地步,哪怕是你真人跳出来,也压根儿没人相信。

我觉得我就是这最大的悲剧。

自从‘菊花事件’以后,我在学校的名气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暴涨了起来,大有直追学生会那个总是一身阿迪的小白脸之势。无论是食堂教室还是礼堂宿舍,处处流传着关于我的传说。

“听说了吗?我们学校有个死变态,当面问校长的菊花颜『色』。”

“听说了听说了,据说他当时还说校长的菊花好香。”

“我还听说校长还暗示他菊花鲜黄……”

非议,绝对是非议!

不难想象每当哥听到这些流言时,哥是怎样的悲愤!尤其是学校里老有那么几个极个别的男人就因为这些个非议,会时常抛给我让我很崩溃的暧昧眼神!并且就连以前老是背后议论我人帅潇洒的女生,也个个在见我的时候,学会了深沉,学会了摇头叹息……

我觉得,这是我的末日。

可我到底是新时期有理想有抱负的新好青年,我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我也绝不容许我就这么错过人生中这一段最适合跟异『性』讨论生理知识的最佳时期,我必须得振作起来!

既然学校已经成了我的深渊,那就把战场转移到校外!

……

周末下午两点左右,市中心繁华喧嚣的步行街上,我出现在了街头的达芙妮专卖店门口,而选择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那肯定有着一定的理由。

作为一名资深情圣,我深深的明白时间与地点的重要『性』;像步行街这种地方,周末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通过睡眠滋润皮肤的美女们是不可能来的太早的,所以早上到中午午饭时间,步行街的人气不会太旺;而若是太晚,那美女们估『摸』着也逛完了街准备开始各自的夜生活了,那个时候也就意味着我可以洗洗睡了。所以中午两点到下午五点半之间,肯定是最佳时机。

再就是地点,我当然不可能整个下午都跟个神经病似的在这整条街上逛来晃去,我必须得找一个最好的地点等候良机,守株待兔。

而至于地点的选择,那可就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了。

在选择地点的时候,尤其重要的就是得参考自身的条件;比如像我这样的普通大学生,达芙妮专卖店这种地方就是最适合我的地方,因为这家专卖店它的主要消费群体就是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美女们,店里的衣服包包,无论是价位还是格调都可以让众女大学生们能够轻易接受。

因此,这也就是我此刻出现在这家专卖店门口的最大原因了——事实上就为了这些个经验,我可是足足挥霍了好几个周末的时间来观察。

下午两点三十分上下。

我依旧站在达芙妮专卖店门口,不过与刚来那会儿不同的是,这时的我一手拎着一只女式跨包,一包拿着一个冷饮。

女式挎包的出现肯定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成功的拥有了一个挺不错的开局,其实这个挎包是我来之前便准备好了的,用处自然很简单,必然是做好思想准备打持久战的我,总不能老站家一家女用物品专卖店门口让店员认为我居心叵测吧?而冷饮……那是因为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在这样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站半个小时,我是真渴了。

所以就这么从表面上看起来的话,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女朋友在店里闲逛,而我站在外边等她的新好男人。这一点从专卖店女店员在近一个小时内,不时看向我时,眼中流『露』出的同情与赞赏也都可以轻易看出。

我估『摸』着那个脸上有着雀斑的女店里这会儿肯定是在想,这倒霉孩子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能逛的女朋友?不过啥时候能调教的我家那位一等也是一个多小时且毫无怨言,那我可就真算是修成正果了。

……

下午将近四点。

我感觉腿酸了。

也是,换是谁这么跟站军姿似的一站就是俩钟头,那谁也得酸啊。

就因为腿酸,让我惆怅了,我琢磨着今天可能又白瞎了,在这个连太阳都打算休息的时刻,我是不是也该撤退了?只不过第六个周末又这么无功而撤,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撤还是不撤,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其艰难程度甚至让我在这专卖店门口整整纠结了半个小时还是没能拿定主意。

这到底是我的大毅力还是我的大迟疑?

下午四点半。

皇天不负有心人。

就在我心底哀嚎准备沮丧而撤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让我第一眼看到她就忍不住放缓呼吸的女生。

兴许女生算不上美艳不可方物,可穿着一件天蓝『色』吊带,白『色』七分裤的她真是让我感觉到了一阵清爽,尤其是她那圆圆的脸蛋儿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更让她多了许多干净的气质。算不上妩媚,可我感觉我就这么被她轻易征服。

但我依然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肯定不是因为害羞啊,可我也总不能就这么直接杀将上去吧?我必须得想出一个策略来……再说,她身后还尾随有一个眼镜男,我也很有必要『摸』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是?

女生走出达芙妮专卖店向着步行街尾一路逛去,我没有迟疑太久,狠狠一咬牙,终于还是收起了我手中的道具,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我不能就这么让我一个下午好不容易才发现的目标就这么消失在我眼前。

一路跟着,假装漫不经心的走在他们身后较远处,我仔细观察着他们两个人说话时的神情,语气——这些,都让我本来忐忑的心有了那么几分放松,因为我注意到女生在跟眼镜男说话的时候,好象显得很客气。

客气,自然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撑死就是男的落花,女的流水,一个有意思,一个没意思。

我瞬间就充满了昂扬斗志,我感觉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这一刻,我犹如托尔斯泰,爱因斯坦,卡巴斯基等等伟人附身,我脑袋盘旋的始终只有那一句,只要锄头锄的好,那就没有墙角干不倒!

他们逛了大约有一个小时。

中间我不停的擦汗,一是因为我忍不住去感慨女生的能逛,再就是我担心眼镜男那副苗条的身子骨……当然,更重要的是,先前在专卖店门口我已经站了足足两个半钟头,这会儿又劳心费神的小心尾随了他们一个小时,一个人正常的生理现象要求我必须擦汗!

终于,他们选择了步行街街尾的一家几顶遮阳伞构建起来的冷饮店暂时歇息,这让我再也忍不住蠢蠢欲动了起来,我觉得这肯定是上天赐给我的最佳良机。

冷饮店中,他们两个很含蓄的面对面坐着,我选择了他们座位旁边的一张桌子,在他们点了饮料的同时,我叫了杯百事,也注意了下女生选择的是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

百事很快送到我面前,我喝了口,然后假装很若无其事的瞥了眼他们,在这同时,我的脸上也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并且这种疑『惑』在女生也不经意的看向我时,我努力让它更为明显。

三分钟后,我暗自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我站在眼镜男的身旁,迎着女生奇怪的眼神,我疑『惑』之后,用一种很是惊喜的口吻道:“莎莎?唉真的是你?没想到居然在这儿又碰上了!”

女生显然很『迷』茫,她迟疑着,下意识的问道:“你是……”

我微微笑了笑,似乎她这反映原本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忙又道:“你不是艺术学院的莎莎吗?是我,陈峰。你忘了?上次你们学院校运会的时候,我跟那谁……那个谁一起过去的,完了还是你帮我找的座位呢。”

她叫莎莎,艺术学院的,这些资料自然是我尾随了一个小时的最大收获。而这时我口中提到的那谁……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那谁,我只是在通过一种模糊印象的手段来让她产生一种『迷』『惑』的概念。

毕竟,我言之凿凿的那谁就代表着肯定有这么一个人,即便她这会儿还是想不起来,可作为一个女生,她肯定会掩饰她的小尴尬。而至于校运会,那只是我为了增加我说话的可信度,在我看来,哪个大学是没有校运会的?

显然,我的目的达到了,她微微蹙眉,也真是在回想着校运会的时候,她曾经为那谁找过座位……

“我想起来了,当时你是跟李明昆一起的吧?不好意思,太长时间了。”她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口中提到的李明昆自然是代表着她应该确实是在校运会上遇到过类似我口中的情景。

这让我狠狠的松了口气,微笑之余我恨不得立刻就去感谢那位我压根就没听说过的李明昆的八辈祖宗……

“没事儿,上次你留了电话给我,是我之前丢了电话一直没联系你。”我假装很从容,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然后很顺势的『摸』出我的电话,笑道:“真是想不到这么巧居然又碰上了,对了,你号码多少来着?我再记一下。”

“号码是……”果然是很干净的一个女生,她微笑的时候很好看,眼睛如同一弯新月。

我将号码存下,自然也深知,这个时候我必然不能得寸进尺了,我必须得把握好一度,不然真是呆了太久,让她清晰想起真不认识我这么一号人……那我就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好了,记下了,下次去你们学院找你玩儿,我这会儿还有事,有空常联系啊。”说着这话,我也很自来熟的瞥了眼坐在我身旁,直到这会儿也依旧是没有意思客套『性』质让我坐下的眼镜男,然后我用一种很‘识相’的口吻微笑道了这么一句话。

我的‘识相’不出意外的让莎莎有些局促的样子,她讪讪笑了笑,看了下她对面的眼镜男,仿佛也是在奇怪着这个向来都是彬彬有礼的同学今天怎么这样失礼,居然让我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表示……不过,她的口中也还是道:“那好吧,你先忙起来,有空再联系。”

我点头,再不去理会眼镜男很不知所措以及惊讶的眼神,转身便走出这家冷饮店,然后在店门口顺便将他们两个人所点的冷饮买了单以后,才看着我电话上新存的号码,很志得意满的微笑离去。

当然,我并不觉得我的微笑像是那头看见了小红帽的狼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