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了結(二)

不僅是我被這里大量螞蝗弄得敏感,拉巴次仁也變得異常警惕起來,還突然間停下腳步,扭頭很正式的對我說,“寧天佑,我要你一個承諾?”

我不知道他漢語跟誰學的,換做是我,就絕對不會說這種話,好像求別人娶他似的,但他心里的意思我卻能明白。

我也停下身問他,“你要我做什么?”

拉巴次仁擔憂的抬頭看看,又把他那五色腰帶卸了下來。

我臉色不自然起來,不明白他葫蘆里賣什么藥,尤其較真的說,他這動作也有曖昧的嫌疑。

拉巴次仁沒理會我的反應,反倒把腰帶一端系在我褲帶上,另一端緊緊握在自己手中,指著我倆之間這段“橋梁”強調道,“記住,一會不管發生什么,沒征得我的同意你都不要擅自行動,更不要試圖揭開腰帶,一定緊緊跟隨我。”

我啊了一聲點點頭,可心里卻對他這種做法有些不滿,不能怪我多想,牽牲口也是這種架勢。

仍是他在前我在后,我倆悶聲趕路,不過拉巴次仁把砍樹枝的范圍再次擴大,甚至只要折疊刀能碰到的地方,都會被他清理干凈。

不能說我偷懶,我合計著自己只有一把彈簧刀,想幫忙也缺趁手的家伙事,最后只好把眼睛瞪大,算是當個哨兵。

古怪的沙沙聲響起,我順著看去,發現五只黑紅相間的大螞蝗正在一個樹枝上費力爬著,而且這樹枝長得也真挺CAO蛋,不當不正擋在我們去路上。

我是頭次見到螞蝗爬,不過這也沒什么特別之處,它們一拱一拱的動著,跟一般蟲子沒多大區別,可怪就怪在這五只螞蝗分布的很協調,四只在外,按照正前正后、正左正右的架勢把中間那個螞蝗包圍住,像衛兵一樣。

我忍不住嘆了一句奇葩,可拉巴次仁卻臉色微變,還停下身嗔怒般的扭頭看我一眼。

我識趣的閉上嘴巴,打心里卻不明白這爺們為何有這么大的反應,畢竟螞蝗也不是他家閨女,還不讓我說道說道么?

拉巴次仁顯得很小心,對我擺手示意,那意思我倆不進反退,先遠離這五只螞蝗。

等我倆退了一段距離后,他又指著我說,“一看你就從鄉下來的,沒見過新鮮玩意,我要貿然帶你從螞蝗王眼皮底下走過,弄不好你小子還真能惹出事來。”

我真想反駁他一嘴,心說那么奇葩的五只螞蝗也別說我這種住在小鎮的人沒見,就算大城市、平時走南闖北的人也不一定知道,而且我也隱隱覺得,教拉巴次仁漢語的老師弄不好才真從鄉下來的。

尤其拉巴次仁后半句話也一下吊起了我的胃口,我不想跟他此時斗嘴,拉著他衣角問道,“你說那五只螞蝗是螞蝗王?這怎么解釋?”

“那五只不全是,只有中間那只才是王,這也是螞蝗谷最恐怖的所在,林芝和墨脫附近,每年都有背包客來探險,如果他們沒遇到螞蝗王,貿然穿過螞蝗谷也沒生命危險,頂多被吸吸血,但真要遇到的話,保準他們客死他鄉,咱倆今天就點背,遇到了。”

我聽了有些沮喪,緩緩神又問,“爺們,你有什么辦法沒有?”

拉巴次仁點點頭,從兜里拿出一個古怪的木制樂器來,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假吹的動作,“這叫里令,門巴族特有的一種東西,也叫雙音笛,音量比喇叭小但音色特殊,既可以吹曲子又可以模仿動物的叫聲,而且不同的里令模仿的叫聲也不相同。”

我順著他的話往下琢磨,似懂非懂的點頭,不過與此同時疑問也來了,我微指著遠處的螞蝗王不相信的反問,“爺們,你的意思螞蝗也會叫?”

拉巴次仁擺手否定我,“螞蝗怎么會叫?我一會要做的是吹出一種怪音來,這怪音也是根據原始苯教中的一段咒經改編的,或許你聽著很刺耳,但螞蝗王聽著會覺得很舒服,而咱們就用怪音跟螞蝗王‘借路’。”

我發現拉巴次仁真的不簡單,連這種奇術也會,在他一說完我就認同的連連點頭說好,尤其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我還特意打手勢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

拉巴次仁把大背包推給我,又踏著一種古怪的步伐吹起里令。

我發現自己再次被拉巴次仁給“忽悠”了,里令發的怪音根本就不能拿刺耳來形容,給我感覺,這怪音有點像鋸木頭,又有點像啞巴在哭,甚至其中還參雜著一種形容不出來的噪聲,讓我剛聽之下心神就亂作一團。

不過好在我倆之間有腰帶做橋梁,拉巴次仁往前一走就會帶著我往前趕。

也別說我有心情注意螞蝗王什么反應了,我強挺著身子不癱,費力的扛著背包,一點點跟在他身后,只求這次能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

螞蝗王的反應跟我截然相反,怪音一起,它就輕輕晃動起身軀,甚至連它周圍那四個衛兵也都停止爬行,靜悄悄的欣賞起來。

我倆走的很慢,我跟在拉巴次仁身后也沒瞧清他的表情,反正在我倆經過螞蝗王時,他的腦門出了不少汗。

我只覺得那怪音被拉巴次仁吹得越來越高,突然間又戛然而止。

我一下耳根清凈,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而拉巴次仁卻變得有些呆滯,還喃喃說了一嘴,“不好,剛才音吹高了沒收回來。”

我立刻反應過來這怪音突然停止是個意外,而且往深了說,我又是給這爺們背包又是耳朵受罪的,到頭來不僅罪白遭,還被他弄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螞蝗王也從陶醉中清醒,即刻發起了攻擊。

只是它攻擊的對象不是那該死的拉巴次仁,而是無論怎么看都很無辜的我。

螞蝗王身子一縮又一彈射,瞬間就跳到了我手背上,接著就把吸盤狠狠附在上面吸起血來。

我罵了一句娘,心急之下把拉巴次仁的提醒忘在腦后,掏兜拿出火機對著螞蝗王狠狠撩了一把火。

這是防風火機,打出來的火很猛,說白了就是一個地道的微型火柱,火柱剛一接觸螞蝗王,就把它身上燒的焦黑一片。

螞蝗王收回吸盤,一股股的往外吐著鮮血,可我不管它難受不難受,手一抖把它弄到地上,又蹲下身繼續給它施刑,還對拉巴次仁說,“怎么樣爺們?我對付螞蝗王的手段還不錯吧。”

拉巴次仁臉都白了,指著我“你你”的結巴起來。

本來我看螞蝗王挺直了身子以為它死了,等關了火機后不料它又動幾下,接著砰的一聲炸了體。

一股紅綠相間的血霧瞬間出現在它尸身上空,與此同時,那四個還趴在樹枝上的螞蝗也都縮起身體陸續自炸起來。

我看的愣了神,拉巴次仁卻一把將后衣領往起一抻,用他的大長袍子把上身連帶腦袋都包住,對著我大喊,“快跑。”

我故意瞇眼瞅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句快跑到底什么意思,其實不怪我這反應,只能說拉巴次仁這爺們跟一般人不一樣,短時間內根本琢摸不透他的xing格,也摸不準他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

而我這一耽誤,異變來了,周圍跟炸了鍋一般,所有螞蝗都瘋狂向我倆撲來,離著遠的還好說,一時間構不成威脅,離得近的,就跟雨點似的落了我倆一身。

拉巴次仁有準備,尤其他袍子還厚,螞蝗想挨到他皮膚還真有些難度,這爺們也顧不上我,大叫著不許咬臉,瘋了般往遠處逃。

我就比他慘多了,尤其我上衣又不是袍子,學他那般扯后衣領護腦袋,后背就露了白花花的一片,可要是顧后背,我腦袋又成了被攻擊對象,更郁悶的是,被一群螞蝗攻擊,我想拿火機撩火都不知道從哪下手。

最后我一合計,都說強龍壓不住地頭蛇,自己也別在這硬抗了,不然早晚被這幫蟲子吸成肉干。

我一捂臉,只給右眼稍留點指縫,算是能看清路,也學拉巴次仁那樣,大呼著不要咬臉,向遠處逃竄。

該著我倆運氣,遇到螞蝗王時就已經處在螞蝗谷的邊緣地帶,這次逃難,我沒逃多久就出了“鬼門關”。

拉巴次仁一看就沒怎么受傷,正用鹽包把手背上那幾只螞蝗弄下來,而我頭發里、手背上,甚至連衣服中都鉆了不少螞蝗進去。

我不敢耽誤,急忙脫起了衣服,還嚷嚷著讓他幫我捉螞蝗,可就在這時,我腦中一陣迷糊,接著眼前一黑向地面狠狠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