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瑾衡估计说的就是他们,来的人比预想中多啊!

撤退的时候居然还遇上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来的黔屼人,黔屼人见蒙面人,没有两眼泪汪汪,都是一愣。那个大元帅被一路装在囚车里押送进京,林瑾衡去迎接她父兄的时候可是围观过的。

黔屼人不知他们来历,可看这架势,匆忙用大历语对一看就是领头的林延思道,“壮士,我们合作突围!”

合作你妹!林延思的反应是一个滚字,要不是不能被抓到,他就要亲自上阵抓人了。不过眼下还是跑路要紧,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林延思看这情形,也琢磨过味来,泪流满面,天时地利人和都没占上啊!这群人自有禁军收拾,他还是带着弟弟妹妹先撤为妙。

看着林延思等往东而去,黔屼人下意识要跟上,被射了几箭,心中大怒,却也不想节外生枝,看被吸引走了部分兵力,便往西逃去。

林延思带着众人往琼山而去,半路下了马,让马儿往树林深处跑分散注意力,然后徒步沿着鲜有人迹的崎岖小路往山腰跑,那里有林家的别庄,进去把衣服一换,就什么事都没了。

林瑾衡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惊险的事情,又紧张又新鲜又好奇,心情委实一言难尽。

山上居然还有人在搜索,还有个吆三喝四的声音。

等这拨人过去了。林延思拨开洞口的伪装,探看了下,骂道,“我就说不可能是禁军,果然是京畿守卫营那群酒囊饭袋,妈/的,哪个没脑子的让公孙淼带队,就他这德行,黔屼人能被找到有鬼了。”被找到了,林延思不爽,没被找到,林延思还是不爽,这瞎指挥的,这群不敬业的。可喜可贺,不是他爹的禁军,否则太幻灭了。

这状况,林瑾衡还是被林延思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逗笑。

林延思顿了顿,才想起妹妹还在他居然爆粗口了,果然被这群废物气傻了。也不耽误,熟门熟路的继续带着人避开搜索的人抄小路走。

估计是老天听到了林延思的抱怨,遂后面送来了一份大礼。他们终于遇上禁军了,眼看照这漫山遍野地毯式搜索的架势,被搜到是妥妥的。可是他们离自家的别院也没多远呢,这里就是的别庄群落。

林延思咬了咬牙,示意众人借着大树的遮掩往最近的别庄内跃去。

他们选的地方也是有讲究的,着陆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这也不表示他们安全了,只要进来一搜,加上他们这几个伤患,就全部暴露了。

林瑾衡环顾左右,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忽然喜上眉梢,低声道,“这是娘给大姐姐的陪嫁庄子。”大姑娘在重华长公主膝下养了几年,她出嫁的时候,重华也添了厚厚的嫁妆,这庄子她来玩过,尤其是这院子里的榆钱树,她还打过榆钱让人给她做榆钱窝窝头吃。

大姑娘的庄子,那就好办多了,庄子上的人也多是林家家生子出生。

林延思一乐,天无绝人之路。

林瑾衡道,“我来玩过,庄上的人应是记得我,我去寻人过来。”

林延思断然拒绝,随手一指一侍卫,“你去弄个看着能管事的过来,别惊动其他人了。”

片刻之后,离去的侍卫就带着一个被捂着嘴满脸惊惧的黄裳丫鬟过来,一看穿戴就知道的确是个有分量的,那是主子身边一等丫鬟的体面。

林瑾衡惊讶,“雨桐!”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她自然是认识的。

原本惊慌失措的雨桐一听声音,可看林瑾衡那模样委实不敢认,林瑾衡穿了一身男装还蒙着面,一切都是为了跑路方便。

林瑾衡这才想起自己还蒙着面呢,马上摘了露出真容来,又让那侍卫松手。

“郡主!?”雨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林瑾衡。然后瞧着她身边的林延思和林延愈,这么一来,看身形看眉眼,到能猜到几分,想起这漫山遍野的动静,不禁吓白了脸。这是这么一回事?

雨桐不敢问,林瑾衡等也不会跟她解释,只是让她去通知大姑娘顺便拿干净的衣物过来换。

大姑娘本就被这满山的禁军弄得一头雾水,又听到了这个消息,差点没吓的跳起来,赶过来之后却没见到弟妹,正在屋里头换衣裳呢,等见到收拾干净笑容可掬的弟妹,无奈道,“你们谁来和我说说,这是这么一回事?”大姑娘还是很有长姐风范的,三人被这么一问都是讪讪地笑。

林延思和林延愈摸鼻子,眼神示意林瑾衡上前灭火。

众望所归的林瑾衡凑过去笑嘻嘻道,“大姐,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其实就是我们去揍了个人,然后撞上朝廷抓捕逃犯,把我们当逃犯抓了。”

大姑娘听的后怕,恨恨点她额头道,“你们怎么这么胆大,就不怕他们把你们当逃犯当场格杀了。”

“我们都没和他们撞上,看情况不对,我们肯定会亮出身份的。”林瑾衡讨饶。

站在一边的林延思也腆着脸赔笑,“大姐,您后面再训人,我们保管听着。咱们先把这群人应付过去,他们肯定要来搜庄子的。”

大姑娘听话音,也知道他们揍得人不简单,身份不好暴露,当下也不是训人的时候,遂瞪了林延思一眼,“衡儿和延愈胡闹,你都当爹的人了,真是!我待会儿再说你。你主意多,你自己说怎么办。”

“不让他们搜到我们带的人不就成了。”他这还有几个伤患,武器是特制的,一比对可不就露馅了,实打实的铁证啊!

大姑娘心里没底,人家抓朝廷钦犯,想搜名正言顺,不过瞧林延思这模样,她倒是心安了几分。

这时候雨桐进来道,有门房派人来禀报,李忠义、公孙淼、方家五郎带着禁军要进来搜别院,不过大姑娘好歹是忠义候赵家的世子夫人,卫国公林家的姑奶奶,也不能这么贸贸然闯进来,遂通报一声。

林延思一弹衣摆“我去会会他们。”这里有赵彦之换下的衣服,他穿着正好,走出去也不丢人。

“你还要出去,你怎么解释你们几个在这儿?”大姑娘道。

林延思笑,“我翻墙进来的啊,谁让翻墙好玩呢,他们管得着吗!”没实证,能把他怎么样!

林瑾衡不合时宜的笑出来了,她觉得如果真有人问了,她六哥这么一答,准得把人噎死。

大姑娘哭笑不得,又见林瑾衡三个坦然自若的模样,觉得自个儿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成,你去吧,我是懒得管了。”

大姑娘在后头拉着林瑾衡问话。

林延思则施施然到了客厅,李忠义、公孙淼、方家五郎几个已经被迎到厅内喝茶的人都起身行礼。林延思官职不如李忠义,但是他是侯爷,皇帝为了安抚林家,寻了个理由把他原本该及冠之后才封的侯爵先赏了下来,平时看着恶心,今天倒是排上用场了,起码不用给李忠义行礼。

林延思大摇大摆的受了礼,冷笑,不去抓人,都集中在这里,可见就是诚心来找茬的。

李忠义不必说,估摸着他心里有数。李忠义是个高鼻深目,五官硬朗的男子,不过眼下啥硬汉形象都没了,看着他那青紫交错的脸,林延思觉得身心舒畅。便是公孙淼和方五郎也忍不住小心偷偷打量挂彩的李忠义,这一路他们是想问又不敢问,想笑不敢笑。

他身份比较特殊,是一名孤儿,被皇帝微服出访时因缘际会之下所救,皇帝喜他那份硬气,遂命人栽培了起来。然后一路青云直上,才而立之年便是从二品。这升职速度,坊间还传他是皇帝的私生子,只是眼看他年过三十依旧无妻无子,这谣言方淡了,若真是龙种,皇帝总不会不管。不过,李忠义是皇帝的心腹爱将这是谁也不会怀疑的,李忠义对皇帝的忠心也毋庸置疑。

就是这忠心让林延思恨得牙痒痒。

公孙淼是十六皇子的表哥,眼高手低的家伙,进了锦衣卫,林延思看不得他那副指手划脚不懂装懂的嘴脸,把人整跑了。

公孙淼见到林延思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当年的经历实在在是印象深刻。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一则是因为林延思。二则是这次黔屼元帅逃跑事件,这事皇帝交给他舅舅处理,他在一边打下手,原计划这些人是出不了城,只是,在他这环节出了纰漏,让人逃了,还逃到这琼山达官贵族的庄子内,若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再让代表大皇子的方五郎抓回去,他就更没脸了。

至于方家五郎,林家和大皇子一系关系最不睦,最近大皇子夹起尾巴做人,不过两家还是间隙已深,来找茬,林延思一点也不意外。

反正一群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林延思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问,“几位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几人中李忠义官职最高,遂他直接道,“我们怀疑黔屼人藏在庄子内。”

“你这意思是我窝藏逃犯了。”林延思猛地一拍桌子道,“话可不能乱说。”

“他们在这一带消失,在这个庄子外面发现血迹,除了这个庄子这里所有的别庄都要搜一遍。”李忠义面无表情道。

林延思看着他那张死人脸就来气,就你忠心耿耿,尽做缺德事,冷哼一声,“你想搜就搜,我明儿还用出门见人吗?怎么不说你们没用,连几个人都抓不住。想搜,请出旨意,否则,我看谁敢搜!”林延思站起身子,目光凌厉逡巡三人。

公孙淼和方五郎纷纷避让,唯独李忠义眉毛不动,提醒,“现在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黔屼人很危险,庄内还有女眷。”

林延思只有一个感觉,死人脸说谎都不眨眼睛,黔屼人跟他反方向跑的好不好。但是想起后面的大姑娘和林瑾衡、林延愈,忍不住心跳了一跳。

“三哥!”林延思诧异出声。

庄子上的人见是林延思遂连禀报都没有,是以等他到了门口众人才知道。

“我大姐的庄子不劳几位大驾,林某自会检查。”林延恩站在厅外吩咐身后的侍卫,“不许闲杂人等走动。”又看林延思,“你随我去后面查探,确保大姐安全。”

林延思沉了脸,看林延恩这模样,恐怕黔屼人真有可能在他们这里,也不理厅内几人,随林延恩而去。若真有万一,有外人在场,他们的自主权就少了,近在眼前的例子就是元宵节周瑶被擒,涉及到两国纷争,周瑶的命算什么。

公孙淼和方五郎较着劲都想跟上去,一个想戴罪立功,一个想争功劳,差点撞上,却见厅外站着两排神枪营的士兵,当下明白过来,林延恩的不许闲杂人等走动,指的是他们几个。

面对手持火枪精锐中的精锐,两人只得悻悻坐回原位,暗骂林家兄弟又想霸占功劳。见李忠义由始至终一动不动,合着他早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