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美,那个女孩子就如同是天使下凡一般,人家是阳光映衬着笑容,而她的笑容却映衬着阳光。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张照片的风格……和这个摄影师别的作品不一样,比较起来说,更像是你一贯的风格。”蒋慕言回忆着说道。

“但是在国内,关于这个摄影师和照片的信息很少,后来一直到前两年我去了国外留学,专门学习了摄影。然后发现国外对于他们的信息很多。我发现他的所有的照片都有一个可以说出来的故事,有一个过去的背,景,唯独这张照片……和他说的故事不协调。”

“我说不上来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直觉告诉我有问题。”说完之后,蒋慕言回头看着康斯辰,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有点飘离,好像在回忆些什么似的。

“我从小喜欢拍照,我的父亲有一个朋友是当时著名的摄影师,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人,他教会我怎么去抓住自己喜欢的景色,怎么理解我自己对于这幅画面,我很感激他,从小就喜欢跟在他的身边。一直到了我十六岁……”说到这里康斯辰叹了一口气。

也许认识康斯辰的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叹气,他永远就是不笑的面容,永远都是如此。不会叹息,不会说失败,偶尔有急躁也是为了作品。

十六岁的康斯辰在去医院看望生病的父亲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已经是癌症的晚期了,经过无数次的化疗,头发已经掉光,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了,但是她还是很乐观的样子,活在每一天。

他每天都去看望已经时日无多的父亲,总是顺便会去看看她,不说话,就是看着而已。

直到有一天,女孩子主动和他打招呼:“你好。”

“你好。”怯生生的康斯辰,从来都懂得如何去和一个人打交道。

“你能给我拍张照片吗?我需要在那个窗口的。因为那边的阳光好。”女孩子指着一边的窗口说道。

“但是……那边背光,没有办法拍出好的照片。”康斯辰小心谨慎地看着那个女孩子说道。

“你是摄影师不是吗?你背后的大大的照相机和我们的都不一样,我们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定可以做到,不是吗?”女孩子笑着说道,然后拿出了抽屉里面的一些化妆品,简单地开始用颤抖的手轻轻给自己上妆。

然后康斯辰搀扶着她走到了窗口,她的手臂很细,很脆弱,好像一碰就会断裂一般。

康斯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感觉涌现了出来,然后他拿出了照相机,对着女孩子拍了很多张。知道女孩子的眼睛中流露出疲惫,他才停住。然后许诺了女孩子,第二天会给她看照片。

只不过等到第二天他去医院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已经在半夜去世了,所以再也没有看到自己的照片,这张一个貌美的女孩子被阳光遮住了自己的病容的照片,这张带着对这个世间的最美好的期许的照片,这张命名为雅典娜的微笑的照片!

但是康斯辰却是看到了不久之后,这张照片原封不动地被父亲的朋友,那个教自己摄影的叔叔放在了他的摄影展里面,并且附上了他自己形容的故事。被所有人感叹这张照片的美丽。打探着这个女孩子是谁。

当他找到了那个摄影师的时候,他只是看着康斯辰笑了笑:“你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摄影这碗水,你知道有多深?什么叫做艺术?不能创造财富的东西,不可能叫做艺术。”

康斯辰没有要求拿回照片,他知道,如果他拥有这张照片,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世界上面曾经住过那么美丽的一个对待生命充满了渴望,对失去并不怜惜的女孩子,所以只有这样,她的美才可以被所有的人知道。自己显然还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更何况父亲也已经离世了,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自己去要回这张属于他的照片。所以他放弃了要回,而是开始了慢慢发展自己事业。

“那你现在已经有能力去要回了啊?为什么不?”蒋慕言看着康斯辰说道。

“那个摄影师已经死了,不是吗?我向谁去索要?而且雅典娜的微笑,代表的是生的渴望,对生命中最纯洁的部分敬礼,如果我利用她再次掀起了摄影界的狂风暴雨,和利益名声放在了一起,这就不是这张照片的初衷。”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蒋慕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理得不到声张,那就是懦夫的表现。你现在已经是有名有利了,不需要去拿回更多的名利,所以现在你想要去要回的,是真理。即便是狂风暴雨又怎么样?你说她是雅典娜……”

“那么雅典娜不也是和十二宫的星座战士还有青铜圣斗士一起和奥丁,波塞冬还有哈迪斯战斗之后,才能获得圣域的宁静和百姓的安康吗?”蒋慕言看着康斯辰。

康斯辰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但是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在蒋慕言差不多要喝完矿泉水的时候,突然康斯辰回头说道。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子都给掉了。

“也是时候告别我对他最后的一点尊重了。”康斯辰喝了一口水说道。“不过……你说的雅典娜和十二星座,哈迪斯战斗……那是什么?”

“呵呵……那个啊……你没有童年吗?这个应该是你那个时代的男孩子喜欢的东西,而不是我啊。”蒋慕言笑着说道。

“我那个时代?”康斯辰好奇地看着蒋慕言。

“对了,还是回到我们的采访吧,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有问完呢……”蒋慕言言归正传地说道。

“留着下次参访我用吧。看看这张照片。”康斯辰从旁边拿了一张照片,然后递给了蒋慕言。

照片一入眼就是一个看起来深陷在雪地里面的小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期待些什么似的,在冰天雪地之中,她没有一滴泪水,也许是因为太冷了,泪水也已经干涸了。或许她已经哭了太久了,早就已经不再哭泣了。

她的身后是一只有着长长的毛发的小狗,并不是那种鬣犬,只是一直平常的小狗而已。也是带着失望的表情,然后慢慢地跟着前面的小女孩子往前面走着。

照片并不是十分清晰,好像是被放大的一般,但是眼神却是所有东西的重点,让人有一种失望的痛。一种离开了家人带来的懊悔。也许是一个因为和家人不愉快,偷偷跑到外面的小女孩子,但是被大雪封住了回家的路。

“你看到了什么?”康斯辰在一边问道。

“看到了小女孩子的伤心和痛苦,不过……”蒋慕言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着康斯辰:“但是她并没有绝望。”

“没有?为什么?”康斯辰很惊讶,蒋慕言会突然这么说。

“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或者说……她看到了她的亲人在找她了。”蒋慕言将照片还给了康斯辰。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因为……后面的那条小狗狗的尾巴垂在了下面,小狗狗的小尾巴看到自己认识或者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摆动着,而它显然已经看到了熟悉的人,所以尾巴摆动着。它和主人看的方向是一样的。而且……小女孩的眼睛中隐约有着一个影子。”

“影子?”康斯辰仔仔细细地看着,果然,小女孩子的左眼中隐隐显露出一个人的手掌,非常小,几乎看不清楚,但是的的确确是面前的一个人的手没错。康斯辰惊讶蒋慕言的观察能力,总是可以那么出神入化,说是她的直觉,其实可能并不是直觉,而是她的一种天赋。

一种对于细微事情可以第一时间观察到的一种天赋。艺术家往往都是那些会捕捉到常人无法捕捉到的事物的人类,而蒋慕言显然也具备这样的特质,可能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而且小狗那么热情,肯定不会是什么生人,所以啦,她已经找到了家人,当然就不会绝望了,眼神的那点点可怜巴巴,可能就是再向她的家人诉苦和懊悔呢。”

“懊悔?你又是怎么看出来是懊悔的?”康斯辰更加好奇了。

“她的嘴唇微微撅起来啊,小女生懊悔的时候,不是羞于见人,而是着急撒娇,利用撒娇来代替自己的不好意思。显然她就是这个表情啊。”

“原来是这样。”康斯辰第一次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果然她就是那个会时而带给自己不一样感受的人。

“对了。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照片的?你要是在现场,为什么不帮助她们呢?”蒋慕言看着康斯辰,这个男人不会绝情到这个地步吧?有心情跟随者拍照,却是没有帮她们去找到她们的亲人?

“艺术是一门很细微的事业,如果不去掌握任何的细小的动静的话,我们终将逝去艺术的本能,所以我在很多人烟稀少的地方设立了一些摄像机,都是高清晰的。这个雪山丛林就是其中之一。我在那边住了一段时间,而正好那天却是捕捉到了这么一个画面。”

“原来是这样,你还算不是完全没有人性呢。”蒋慕言了然地点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