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瑞赶到的时候,蒲越已经在场了,正在和警察说些什么,见到他神色惶惶的过来,赶紧把他拉住。“别看,吓人的很,看了你要做噩梦的。”

他离得近,听说了事情后忙往这边赶,可还是慢了一步。

何瑞好像还有些不能理解,痴痴的问,“为什么?那是嘉嘉啊,那是我女朋友。”

那么亲密的关系,怎么会因为看了一眼就做噩梦呢?

蒲越沉默着,嘉嘉从高楼跳下,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也不给别人救她的机会,几乎是一落地就没了命,血淌的一地都是,现场惨不忍睹。

“何瑞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看开一些,嘉嘉也不希望你这样的。”

何瑞笑了起来,“才不是,她小心眼,恨不得我难过一辈子呢,要不然也不会……”他径直往那边走去。

周围围着的警察法医们见是何家大少来了,也不敢阻拦,再说了,死者是他女朋友呢。

嘉嘉穿着她说的那件漂亮衣服,宝蓝色,带着一些蕾丝装饰,绣着一些精致的小花,漂亮是漂亮,可也贵的很,怪不得一向节约的嘉嘉给买下来了,最后一次穿嘛,当然要漂亮一些。

她肯定还化了妆,就是血模糊了她的脸,看不清楚了,白化了妆了真是的。

她那样没心没肺的,整天开心快活的不得了的,怎么就想到了这个上面了呢?她还多年轻啊,人生刚刚步上正轨,就这么想不开。

她跳的时候,可曾犹豫过?落地的时候,疼吗?

何瑞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仰头看着自家阳台,高高的,远远的,他们曾经在上面烧烤喝酒,边上还种了一些风信子,夏天的时候在那里乘凉,冬天在那里晒阳光,平时也有洗过的被单也晾在那里。

那是他们的家啊。

蒲家见他这个样子,心头不忍,“嘉嘉已经死了,你让她安心走吧。”

安心走?怎么走?

“我不是要她死的。我打算放她走,让她好好过一辈子,越哥,其实我是喜欢她的,我没说,我都不敢说。”

“早知道她是这个结局,我还干什么答应我爸去娶别的女人呢?我就想救她,让她好好的。”

“……我爱她的,我想和她结婚的啊,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她的,她死了都听不到一句真话。我爱她,爱她的啊……我爱她,想和她生孩子,想和她过一辈子。可我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从来都没跟她说一句我爱她!”

再怎么嚎啕大哭,再怎么伤心,嘉嘉毕竟已经死了,也永远听不见了。她就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有些错过,真的就成了一辈子的错过了。

蒲越拉他一把,“何瑞,你别……”

“别假惺惺的!”何瑞猛地狠狠瞪着他,“我只问你一句,那天晚上你背着我和我爸到底说的什么?”

蒲越瞪大眼睛,“你竟然会认为这是我设计的吗?!”

除了蒲越,还有谁?蒲越一直就厌恶嘉嘉,从来不给好脸色,也总是阻止嘉嘉和他老婆见面。而且嘉嘉刚刚得罪了蒲越,蒲越就来找上何首长,两人谈话的内容还不让何瑞听见,结果第二天何首长就威胁何瑞,要么就弄死嘉嘉,要么何瑞乖乖娶了蓝家的女孩子,并且和嘉嘉分手,再也不见。

蒲越有这个心机,也有这个能力。

可怜他相信这是他肝胆相照的兄弟,结果兄弟背地里暗算他,害他失去挚爱。这到底算什么?

何瑞冷笑,直愣愣的望着嘉嘉的尸体。

他这幅表情,明显已经在心底确定了蒲越是背后真凶。

“你他妈也敢……”

“你把那天你们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再重复一遍!”何瑞喝问,“你敢当着嘉嘉的面,说你那天是怎么算计她,怎么逼我们分手,怎么报复的吗?!”

蒲越目光冷然,“我从没想要要她的命!”

不想要她的命,却已经要了。

嘉嘉已经死了啊。

何瑞冷哼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一拳朝他脸上砸去,蒲越反应不及,硬生生吃了一拳,口腔里满是铁锈味,冲地上一吐就是一口血水。

“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蒲越何时被人揍过,还是被自己兄弟打的,他气得狠了,“我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从来没有红过脸,今天你为了她打我?!你当我是什么?”

蒲越武力过人,把何瑞压住,狠狠的揍了两拳在肚子上,打的何瑞脸色惨白,连声痛都喊不出来。

周围的人见是蒲越和何瑞在打,都拉的拉,劝的劝,不敢真叫这两位祖宗闹起来。

“我们多少年的交情?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掏心掏肺,哪点对不起你?且不说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弄死的,我就只问你,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瑞眼里满是嘲讽,“嘉嘉说对了,你就把我当做你的一条狗,什么时候拿正眼看过我。难道我就只能附和你,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的吗?你弄死我的女人,我连打你一拳都是过分?蒲越啊蒲越,你厉害,你真是厉害。”

他发起狠来,也是不管不顾抱着蒲越打,蒲越朝他痛处打,他就一口咬在蒲越的手臂上,死死不松口。

蒲越痛极了,“你属狗的吗?!关我什么事?你就一心认定嘉嘉是我害死的!?”

害死她的怎么会是蒲越,明明是他,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只要他认定了嘉嘉,心头不摇摆不定,嘉嘉也是不会死的。是他在最后犹豫了,懦弱了。

何瑞哀凉的望着那边,“害死她的人是我……和别人都没有关系,是我对不起她。”

蒲越给了他一巴掌,“你现在倒知道认错,嘉嘉活着的时候你不对她好一些。”

蒲越自问从来不做亏着良心的事情,他确实想要狠狠收拾嘉嘉一顿,但也不是要她的命,而是等这件事结束后给何瑞介绍个漂亮的美人什么的。昨天他背着何瑞讲的,是暗地里打探是否联手收拾蒲家的事情。

他那关于这案子的方法,也就是找来女招待的父母和会所负责人,把蒲霖的名声给弄黑,只有蒲霖惨了,嘉嘉才有救。嘉嘉有了救,何家就没事。至于逼着他们分手,还弄个未婚妻什么的,确实解气,但麻烦,蒲越还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想这些。

嘉嘉的死,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她本来就心虚女招待的事情,被关进警察局肯定还是被刑讯过的,后来又说错了话被蒲越恐吓一番,最后接连是何瑞那边的打击,精神不奔溃才怪。

何瑞踉踉跄跄,颤抖的手指摸着嘉嘉冰冷的脸,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也是瘆人。

蒲越看着烦心,何况现在何瑞也不想看见自己,他干脆转身回家。

家里还有一个没有解决的大问题。

严小梅没有回娘家,就算她娘家已经搬到了这座城市里。她怕爸妈因为自己突然回来的事情吓到,怕他们担心自己婚姻不顺利,所以再怎么难,也还是呆在了家里。

蒲越以前也有过很多女人的,嘉嘉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严小梅自己都是知道的,也一直在劝自己看开一些,可就是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这次蒲越不是背叛她,是欺骗。背叛和欺骗到底哪一个更伤人,谁也说不清楚。

所以蒲越回来的时候,看到静静坐在沙发上没有哭也没有伤心的严小梅的时候,还是楞了一下。

“老婆。”

他唤了一声,严小梅转头看他,不冷不热。

他想说自己这几天晚上没有睡在其他地方,都是把车子开到门口,在车里将就睡一晚,等天亮了再走的。

可这么一来,又有些讨好邀功之嫌。

他想把嘉嘉死了的消息告诉她,又担心她会害怕,会伤心。

其实看到何瑞跪在那里哭的时候,蒲越就在想,要是躺着的那个是严小梅,那他肯定哭都不会哭一下,谁弄死的找谁先报了仇,然后再跟着一起去了,早早找到她,生在一处,死在一起。

他爱的比何瑞爱的要深刻的多,坚决的多。哪怕只要想一想严小梅死在他面前,都觉得无比可怕。

他只想要守在她面前,帮她遮风挡雨,给她撑起一片天地。

蒲越望着严小梅,没有说话,却露出一些依恋深情的意思来,和他平时倒一点也不相符了。

严小梅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一起说了吧。”

人前威风凛凛风光无限的蒲越,看了她一眼,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严小梅就忙着要拉他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蒲越生的高大,直直的跪着,还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的。他态度倒是诚恳的不得了。“我瞒着你的事情有很多,但从没一件是想要害你。”

严小梅垂着眼睛,一笑。

“我很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你,但是我不能说。嘉嘉那里,是我对不起你,那时候糊涂,没有想过太多,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了大约有三四年了,本来就不是互相喜欢的那种,各取所需而已,后来她跟了我兄弟,也就更没有可能了。”

严小梅淡淡说:“她比我早认识你了?”那么按着先来后到,她还是后来者了。

蒲越点点头,“是。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我是曾经和她有过一段不假,但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他仰起头,“我就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蒲越从来说话都是甜言蜜语,以前要是说喜欢,也就是一时情动,或者干脆是哄着她。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严小梅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苦笑了一下,自己这些时间借着蒲越的宠爱,倒把自己原本的优点给扔掉了——忍让。忍得忍得,没有忍,何来得?

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各退一步,也还能做一对幸福的夫妻。

严小梅就说:“这次就算了,没有下一次了。嘉嘉放出来了是吧?改天我约她见个面,把事情说开了,就没什么了。”

蒲越闻言一愣,好久才说:“嘉嘉死了,就在几个小时前,跳了楼。”

严小梅像是冷的颤了一下,勉强扶住沙发。“……是你做的吗?”

蒲越惊愕,“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在严小梅心里,就有那么心狠手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