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好、摆好,我要射了。”

“不,小姐,等一下好吗?等一下…”

不敢不照命令而行,但是双行眼泪已经像大雨降下似的,甚至想要脚软的跪下。

婢女红草双手合掌,求观世音菩萨保佑,黑白无常不要来找她,她虽然无财无势,只是一个小婢女,但是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从小就多做好事,求菩萨千万要保佑她啊。

“你到底好了没?我真的要射了。”

前方一百尺处,林蜜儿正拿着箭,准备射击婢女头上方顶着的橘子,只是婢女汗流浃背、泪如泉涌,好像不是要她头顶橘子,而是叫她直接进入鬼门关。

真不晓得红草干什么那么紧张,她自小习武,就算射不中橘子,也不可能射中她好不好?看她紧张得让她玩兴全失。

“不玩了。”

丢下手里的弓箭,却让婢女差点在地上叩头,急忙感谢观世音菩萨的救苦救难,有听到她内心的哀泣,看来她平常常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

“小姐,我们玩别的吧。”

看她心情不悦,红草急忙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那我们就出去逛街。”

“逛、逛街?!”

红草差点儿梗住,急忙把自家小姐的衣袖扯住,一脸惊慌,好似出去逛街比刚才叫她头顶橘子还要命。

“我求你了,小姐,老爷说过你不能出去逛街的,你若出去了,他一定会罚死我的,老爷的个性你也知道,小姐,你同情同情我吧。”她跪下哭求道:“我求你了,小姐。”

瞧她哭得如试漆刑,林蜜儿不甘愿的跺脚。一切都是爹爹的错,说什么女儿家只能在绣房,不准她出外抛头露面。

以前她常出外逛街就没人管了,想不到爹爹驻守边防一回来,管得可严哩,大声说话不行,出外逛街不行,只能在家里拿把圆扇扑扑流萤跟蝴蝶。

扁是想到自己拿把小小的扇子,在没什么花草的花园那里扑流萤,她就一阵冒冷汗。

痹乖,这样做好像傻子啊!

她又不是娇弱女子,干什么这样做,偏偏爹爹认为她这样做,才像一个将军府的深阖千金,但她一想到就觉得恶心。

她想要出外行侠仗义,还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书上说的女侠客多么威风,走过路边都有一大堆人崇拜,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啊!

为什么她得在深闺里绣啥花啊、鸳鸯的,那些东西叫下人绣就行了,她才不想那么无聊干这些事。

“好无聊啊,无聊死了,为什么我的青春年华要在这么无聊的时日里度过,真是可恨,凭什么男人可以出外游玩,女孩家就不行,都是爹爹的偏见,他只会吼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红草看着抱怨不已的小姐,实在不解为何小姐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糟糕,照她看来,小姐吃好、穿好,虽然…呃,有一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爹亲,但还是不错的啦!

不过若要叫自己跟小姐调换位置,唔…她可能也要考虑一下,毕竟有那样一个比鬼还可怕的爹亲,她也不要啊——

“皇上。”

轻娇软语的叫唤,妖娆身躯坐在身旁地板,将头撒娇似的偎在易奇飞的怀里,但易奇飞却茫然的看着眼前。

在他眼前的小泵娘已经死了,她后背皆是鞭痕、血肉模糊,不只是这样,她被白巾吊起,脚离地三寸,地板上皆是一片血红,那是从她后背流下的血。

他几乎不认得这个被鞭打吊死的女人是谁,如果不是她手臂上一颗黑痣,他绝对认不出来。

就算认得,他对这个女子的印象也模模糊糊的,因为他只见过她一次。

昨日无意间,他撞到这个小爆女,知道他是皇上后,她担心自己冒犯龙颜吓得直发抖,频频的跪下求饶。

易奇飞一时间失笑,他因为急着到御书房,所以不要太监大义在旁伺候,因此独自一人行走在宫中。

他会这么急,是因急着去见才刚归来的童年玩伴方应咸,他派他去江南办一件贿案,虽早有书信回报,但许多细节还是得亲自问他,才能清楚全部真相。

由于他步行极快,宫女一时未注意才会撞上他,却因此吓得落泪求饶。

他见她年纪尚小,跟皇妹同样年纪,竟吓得发抖,一股同情之心顿起,微笑的没多加刁难。

“没事的,你起身去做事吧。”

爆女千拜万谢后才离开,他几乎记不得她泪痕湿透的容颜,只记得月光恰巧照在她手臂的痣上,因此令他记忆特别深刻,想不到他今日竟得用这颗黑痣,才认出此人是昨日撞见的小爆女…

“皇后,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残酷的处死她,她做了什么错事吗?”

虽然知道他再怎么问,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样的,但是他仍不得不问,问出自己最难以忍受的事。

柄色天香的脸上盈满笑容,她酥软的手臂爬上了易奇飞的颈项,不过将眼睛望向死去的小爆女时,还是带满了忿恨。

“皇上,这个贱婢昨日竟敢勾引皇上,我见皇上对她一笑,就知她勾引成功,好个贱婢,竟敢无视宫廷法规,这等狐媚子,当然要给她一顿鞭子抽,让她知晓这个宫里还有我在作主。”

答案永远是千篇一律,都是因为他花心看上别的姑娘,所以才引致她这样残暴不仁。

易奇飞全身气得发抖,他昨日一笑,是笑那小爆女天真可怜,一碰见他竟吓得那么厉害,而非对她有意思。

包何况那宫女那么小,她以为他是衣冠禽兽吗?竟会对那么小的宫女有**之想。

他马上推开她,雷霆大怒不已。他不懂,不懂她为何总是如此残忍,就算杀人也无所谓吗?

“雨香,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肯放手?我为了你,不纳妃妾、不近女色,这个小爆女,只不过昨日撞上我,我觉得她年纪幼稚可爱,根本就没对她有一丝一毫遐想,你为何如此凌虐她,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皇上,我一心一意的爱你,惟恐后宫出了惑乱君主的乱子,我这般尽心尽力,你竟还怨我、骂我?”

见她竟还有话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易奇飞气得几乎怒发冲冠。他当初是不是疯了,为什么钦点她当太子妃,为什么让她当上皇后?

纵然她后台力量强势,但是他还是可以决定自己究竟要不要她当他的正妻,要不要让她当上主宰后宫的皇后。

是他年少无知、贪恋美色,毫无识人之明,以为雨香人美,就代表她的心肠好。

等她当上皇后后,真面目日渐现出,而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从此远离美色。他要的是她不再对那些可怜无辜的女子下手,他要的是不要再有人因为他的青睐而枉死。

想不到、想不到他依然害死了这个他根本无意于她的小爆女,还让她死前受尽折磨。

“雨香,我已经快被你逼疯了,你究竟是疯了,还是本来就心肝恶毒,我只要无意瞧妃子一眼,隔日那妃子就犯了大错而被赐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已经说过多少次,我不纳妃、不纳妾,但你不准再枉杀无辜了。”

朱雨香永远也不懂皇上为什么说她残忍心狠,她做的是天下女子都会做的事,保全自己丈夫的爱永远在自己身上,她有什么错?

“皇上,你为什么总说我枉杀无辜,是这些无耻的狐狸精该死,不是我造成的啊!皇上,若是她们肯洁身自爱,我怎么会对一个平白无辜的女子下这样的毒手,皇上,你究竟是信我,还是信这些狐媚的贱狐狸?”

易奇飞猛地站了起来,推开她放在他身上的软绵小手,他再也无法忍受她的胡作非为了。

“朕要回御书房办事了。”

朱雨香双唇轻咬,拉住他的衣衫,“皇上,求你别对我生气了,臣妾知道错了,皇上,你别不理我。”

易奇飞被她汪汪泪眼一望,终究还是心软,她是他惟一爱过的女人,若不是她嫉妒心太强,手段实在太残忍,令他难以忍受,他绝对会一心一意的爱着她。

但他实在不知,她为何要做出这么多残忍的事情。

眼见眼前无辜惨死的小爆女,她的年纪还那么小,正值世事不知的年华,原本应该在花园里扫扫地、开心过日,根本就不该在这成为一具尸首,死前还受千般苦痛。

她那吊在半空的身体彷佛是在控诉一般,让他难忍悲伤的站起。

“雨香,你的心里真的有病,你回宫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再来见我,也不准你…”望了尸首一眼,易奇飞不忍心道:“不准你再滥杀无辜。”

“皇上…”

朱雨香还要再奔过来,易奇飞已经步出门口,大义正在外头候着,他吩咐道:“去把那尸体埋葬,若还有家人,多些金银给他们。”

大义点头领命,准备放下尸体,以便埋葬。

见大义要去动尸体,朱雨香拿起一旁熏香的小铜炉,往他身上丢去,气忿难当的尖叫,把气都出在他身上。

“都是你们这些小人故意搧动皇上,让皇上跟我越离越远,让他越来越不爱看我、不爱碰我。”

“娘娘。”

大义跪下,他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动也不动,等娘娘骂完、出完气后,一切就会回复正常。

不管被砸了多少伤口,被掌了多少耳光,只要忍耐,涸旗的大事就会化小,小事就会化无。

只要忍耐,涸旗就会风平浪静,后宫也会涸旗就平静下来——

“皇上,你看起来很累?”

方应咸说话口吻轻淡中带着力量,他笑开了唇,本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他,不论是对男对女,总会有一定的影响力,就连易奇飞也忍不住被他逗笑。

才被逗笑没多久,易奇飞就忍不住叹一口气,在任何人面前,都必须假装君主的威严,就只有在童年玩伴面前,他可以不必假装,更可以商讨自己的心事。

“我好羡慕你,应咸。”

方应咸收敛了笑脸,眉眼垂下,想也知道易奇飞所言为何。

这么多年的朋友,要不知道他的内心事,实在是太难,更何况他本来就对朱雨香极度反感,真想不通皇上究竟为何纳她为妃为后,他只能猜想皇上被她的美色迷惑了。

“皇上,你虽然英明有为,具有一统天下的才能,但是对于女人,你实在是太没眼光了,当初我就对你说过,不要纳朱雨香为妃了。”

方应咸说得直接,但是易奇飞一点也不生气。

没错,当初他为太子,要招雨香为太子妃时,方应咸就万般拦阻,他当时还以为是他爱上雨香,基于朋友之情,他就不便相夺,因此就要退让,想不到他的理由却不是这样。

听了他友情相让的话,方应咸反倒嗤声大笑,说出令他大感惊讶的话。

“我又不是疯了,爱上一个只有脸皮尚可的女子,太子殿下,我是真诚的奉劝你不要招朱雨香为太子妃,否则后果堪虑。”

他当初硬是不听,才造成今日苦果,这苦果现在当然只能自尝。

想方应咸自小便在女人堆中厮混,对于辨识女性的直觉非常灵敏,易奇飞现在非常后悔当初为何不听他的话。

“应咸,我为了她的偏执,不纳妃妾、不进舞女,甚至连女子也不愿多看,想不到昨日不过撞见一个小爆女,今日那小爆女就死了。”

易奇飞道出昨日跟今日的事情,方应咸听了不禁摇头叹息。朱雨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竟连这种狂事都做得出来。

他知道皇上不是畏惧于她娘家的势力不敢废她,他实是一心一意的爱她。

但她却一点也不珍惜所爱,成天疑神疑鬼,信口雌黄的说皇上心仪哪个女子,并就把那个女子处死,她真的是有病,还病得很严重。

皇上这些年来的勤政爱民,跟朝中势力的重整,让朱雨香的娘家再也无法在朝中兴风作浪,她早已没有后台可靠,还不收敛点,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皇上是珍惜旧情,实在无法将她打入冷宫,甚至委屈自己,好让朱雨香知晓他并未看上别的女子,只是她偏执已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竟连那么小的宫女也下手杀害。

“皇上,事不宜迟,就用这个理由,将她打入冷宫吧。”

“不。”他不忍这般对她,若是他真能狠下心,雨香早已有数个罪状足以被打入冷宫了。

“皇上…”

方应咸忍不住握拳,皱了一下眉,他知他不忍,但仍语重心长,毕竟皇家血脉不容中断。

“皇上,你爱惜旧情,可是她已经到了滥杀无辜的地步,你不与她同寝,也不招纳妃子,难不成你要整个皇室命脉无以为继吗?”

易奇飞一时之间回答不出话来。

“皇上,若是你爱上另一个女子呢?也要她日夜担忧受怕,怕朱雨香杀害她吗?”

方应咸向来不屑朱雨香,就算在皇上面前,照样不肯尊称娘娘,还直呼她的名字。

易奇飞对他向来倚重,也不怪他,他知道他对朱雨香向来无好的观感,因此娘娘的尊称,只有在朱雨香面前才会勉强出口,在他面前,两人向来是诚心相对,因此也不隐瞒对她的厌恶。

“我连女子也不敢多看一眼,更何况是爱上其他人,况且受了雨香这个经验后,我已经不想跟任何女子有所瓜葛。”

皇上爱之极深,但见到朱雨香的所作所为,反倒内心作呕,不想爱人,方应咸也可理解,但这不是一个长久之计,身为一个正常男子却无法爱人,那也是一大悲哀。

他心中一动,妙计上了心头。

这个计谋,一方面可以解皇上之忧,另一方面,又可以迫使皇上把朱雨香那妖女给逼下皇后位置,两全其美之至。

纵然奉上的是另一位青梅竹马,不过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是皇上疲乏的身心,也该有人来给他滋润一番才对,而他的青梅竹马林蜜儿绝对是适合的人选。

这样一想,他脑中诡计频频窜出,忽然嘻嘻笑了出来。

“皇上,若是我赌你三个月之内,必定爱上一位娇俏女子呢?那你愿不愿意为了这个女子,废了朱雨香的皇后之位。”

易奇飞怎肯相信这样天外飞来一笔的莫名之事,他不想爱,也不可能会有女子能逃过朱雨香的眼,来到他面前让他爱。

“哼,应咸,我看你是疯了,宫中管理甚严,我连妃妾都不纳,哪里来的女子让我爱上,你想太多了。”

方应咸痞笑道:“那皇上您到底肯不肯呢?”

见他鬼头鬼脑,易奇飞不禁笑出,适才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好心情一来,对赌约没什么反感,况且这场赌局他必胜无疑,有什么好不敢赌的。

“好,我赌。”

方应咸开心的从椅子上跳起,“那皇上我先回家安排事项,绝对要你爱上一位很好的姑娘家,你不妨在宫中等着。”

“好,我等着,看你给我什么惊喜。”

易奇飞根本就不信他说的话,反而还在想赌约胜利后,要嘲笑他一番。

方应咸马上出宫,但一出了宫,回的不是自家王爷府,而是右虎将军府林武威将军的住处。

虽然他的王爷爹娘已逝,但是林武威把他当成儿子般的教养,惟恐他走进了歪路,因此常常到王爷府怒吼他的错事。

一见他来,将军府的总管恭敬道:“方王爷,将军刚好出去,你先等着。”

“不必等,我来找蜜儿的。”

他径自快步走向后院,林蜜儿正在练功,只是她的天资不太高,武功东练西练的什么都想学,却什么也学不全,根本就贪多嚼不烂。

他在凉亭边笑起,林蜜儿听到他的笑声不禁火大,谁都知道方应咸跟她是青梅竹马,偏偏两人根本从小就相见两厌,因为他真的是个很欠揍的人。

老是笑她笨,让她气得很想一掌挥过,偏偏他人聪明,学什么都比她快,就连武功这档事也学得比她更好、更妙,想起来真叫人气闷。

偏偏她一群闺房密友,都恨不得能嫁他为妻,任她说明了他是多邪恶的人,也不能打退她们的主意。

这个男人简直是集合全天下男人的不要脸跟无耻为一身,所以才能让别的女人爱他爱得团团转。

像她这种有慧根的姑娘家,根本连看也不爱看他,看久了,只怕眼睛会烂掉哩。